昏黄的天空下三三两两的黑影时而相聚时而分行于屋檐片瓦之上,穿行于都城偏僻的乱巷之间。
......
我的那间隐秘的小屋内,那位从头到脚除了眼睛都裹着黑色紧身衣物的神秘人此刻正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即使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也能感觉出她现在很不舒服,甚至是痛苦。
她半坐起来环抱着膝盖,试着这样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不过也是无济于事,汗水大颗大颗的在她露出的眼部溢出。
渐渐的她蜷缩成一小团窝在沙发一角,令人震惊的柔韧度让她仅仅只占了整个沙发椅坐垫的四分之一,但仍然能观察到她身躯的颤抖。
……
与此同时,木屋院子周围用来和其他居民的房子隔开的围墙上面,三个黑影已经悄然而至,蹲伏在上面静候打头的黑衣人指示。
首领抬起右手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大小拇指相扣,然后三根手指弯曲九十度,这是行动的手势。
……
她突然停住了不停颤抖的身子,像是一根松弛的弦突然强制的绷紧那样子牵强。她觉察到了,细不可闻的投掷物脱手的动静,那种异物,像是玻璃质地制作的小件东西从布料的手套或是包袱里摩擦后投掷出去。
强忍着剧痛,她从沙发椅上下来,舒展一下蜷缩的身子。
几乎在她脊椎骨骼开始活动的同一瞬间,屋子的木门无声的开启一道缝隙,然后无声的闭合。再回头在沙发椅边舒展身子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
院子上数十个燃着火的油瓶正旋转摇摆着落向地面,但在即将撞在地面上爆开前就随着一连串的脆响在空中碎成了玻璃渣。
拉满镜头再来一遍,四片鹰爪状的奇怪武器凭空挥舞在空中,一个接一个精准的击碎了那些瓶子。其实仔细观察依稀能看到微醺的黄昏下有四条连接这些武器的丝线在微微闪烁。
但就算这样子也没有能阻止燃油的泄露以及火势的蔓延,来势汹汹的火苗借着燃油的助力迅速吞没着所有能触及的可燃建筑,急速升温的火场里木质的门床、房梁、支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黑化和坍塌,当然也包括了我常用的那个木桩厨房以及屋子里的简陋家具。
她站在火场中,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纵火的罪魁祸首们仍然在围墙之上,他们对于下面这个突然出现同样一身黑衣的神秘人保持高度警惕,就像鬼影一样出现在那,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她来的路线,毛骨悚然的诡异。
他们的首领试着交流:“敢问阁下是?”
如果她的声音不像是木材在火中噼里啪啦的炸裂声,那恐怕再无其他的声音以回应首领的发问了。
这样的对峙持续不了多久,势必有一方耐不住性子先行动手,是立于火场之中时刻受到灼烧还承受着不明痛苦的神秘人,还是作壁上观的纵火者们?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通天的火光和妇孺的啼哭存在于这片区域时,答案才揭晓,纵火的黑影们耐不住性子跳了下去。浑然不知的蛾子进入了蛛网的区域,猎杀开始。
不包括首领的三人中,急性子的一位已经快速贴近到了立于火场中的鬼影面前,反手握住隐藏在手臂后的匕首已经悄然提升至腰腹的高度,不出半秒后轻旋匕首既能割破她的喉咙。
银光随着手指的颤动闪烁——
但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静止魔法一样僵在原地,不明显的高幅度颤动代表他剧烈的挣扎,但也仅仅只是飞蛾被网住的拼死搏动罢了。最后一阵剧烈的大幅度颤动,他碎成了规规整整的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几何形碎尸块,除去碎尸自然掉落到地上外,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三次眨眼的功夫,也许是两次半?将死之人的脑子恐怕也只有在意这个的空闲了吧。
下一个受害者目睹同伴的突然暴毙后惊慌失措的后倾着身子向围墙塌出的缺口暴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一动没动的鬼影,一刻不敢把视线从那个人的身上移开。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鬼影没有任何动作任何动静的从那个位置消失又在离他更近一些的距离出现,像是他所站着的地面空间被向她拉进了。
这让他的腿部肌肉绷紧到极限,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火苗的晃动在他的眼中都被分解成一帧一帧播放。他要逃,他十分确定,那家伙绝对是来自地狱的幽魂!正如那年奴役他的奴隶营地被烧杀抢掠的土匪破开个口子时的场景,似曾相识的状态。没命的逃,绝对不能有一丝犹豫,逃。
可惜那次是为了自由,而这次是绝望。
他退到了围墙边,麻利的一气呵成翻到了围墙之上。再踏出一步或许就能大喘着气兴奋的对着这个院子竖中指了。
那抬起的一脚悬在了半空中,四道勾爪状的划痕缓慢但丝滑的一点一点蔓延过他整个头颅——裂成五瓣。像一个黑皮红瓤的西瓜摆在他的颈部上被切开,靠着一丝未切断的皮肤挂着,直到他整个人因为重心不稳掉下围墙后浆液和鲜血才爆开来。
另一个同样抱着撤退目的的纵火者正惊异于队友的惨状,再回头时看到的确是那个鬼影在自己队友撤退的那条路线上,手指中夹着四根鹰爪状的铁器缓慢的摆动着手臂,整个人非常诡异,在因为高温而扭曲的空气里的她有那种无法言喻的虚幻感。
他还未彻底的从头到脚目睹完这个诡异的鬼影,嘴角溅射出一股又一股的粘稠血液,他感觉自己矮了很多,低头看见的是地面,自己的腰部碎成了四块连在一起的肉条被单独丢到一边,下半身倒在炙热的地面上滋滋作响。最后失去了意识,让他送命的鬼影在他倒下后消散并再次出现在他尸体的背后。
纵火者的首领并不是傻子,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尽管损失惨重,该检查的废墟恐怕也不允许他再去检查了,按照他对黑帽子的性格了解,自己回去绝对包不了周全。但也总比在这丢了命要好。
首领早在第一个队友暴毙后就觉察到了不对,第二个死掉时他就已经开始在屋顶上逃命了,现在已经接近这片火场中的居民区的边界了。
安全就在眼前了,他的嘴角开始上扬,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溢于言表。
但那个鬼影却像一堵绝望的墙壁堵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不得不停下了疾驰的脚步,转而提起全部的精神盯紧她。
让他能在黑帽子的手里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就是他老练的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临危不乱更是重要的一点。
之前的那些战斗中,多余的试探已经不再需要了,拼死一搏为的是活命!
首领拔出衣服里带了半辈子的短剑握在手里,这把刺杀用的短剑陪他度过了不知多少次生死危机,这让他有种迷信一样安全感。
当他正准备竭尽全力从一个对那个鬼影来讲可能是视角盲区的方向突破出去时,那个可怕的鬼影突然双手环抱着自己跪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昏了过去。
也许是陷阱?诱饵?强者的恶趣味?他想不明白,但如果是真的恰好力竭了或是有什么怪病?岂不是……
作为首领的他不敢赌,这一行混了这么久的他当然深知赌徒没有命长的,这个时候活命永远是第一优先位。
离开火场时他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行进着,生怕那家伙突然消失给自己带来死亡。
临走前的最后一眼差点要了他的命,那个鬼影终于有了像个正常人的动作,向他扬起了右手,然后回拉扯拽。
四个锋锐到不讲道理的钩子最前端扎进了他的脸部皮肤,最后那一下的拉拽更是直接将他的整个面部表皮彻底撕裂了下来,鲜红的肉暴露在高温的空气中不需要多久就会变得焦黑。
若是那几根钩子再向后一点,恐怖就不只是一张脸那么简单了。首领强忍着剥皮的剧痛逃离了这片失控的火场。
“鬼影”昏迷后倒在了火场边缘,无声无息,没有闷叫,没有呼救,她觉得回到了以前,火光滔天,众生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