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撤离行动开始筹划的第一天,金原和我是发起人。以及今天我学会了筹划这个词,是金原教我的。(兽人语)”
“金合欢”完成了今天的日记,但他还没打算倒头就睡。
“呲啦——”
在平时对他来说仅次于性命的这本日记,就在今天,他撕下了后半部分的空白纸页。然后将其拼凑成一整片平摊开的空白。
借着从铁栏窗的间隙里投射进的月光,随着第一笔黑墨的浸染,小小的“金合欢”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伟大的绘制……
……
“今天是撤离行动开始筹划的第二天,我们拉拢到了缓虫。今天我学会了拉拢这个词并试着用了,但遭到了赤猴的拒绝。(兽人语)”
日积月累的丰富词汇,让他想着还要在这本已经被撕掉一半的日记上补充点什么,像是心理想法或是过程之类的。但又摸了摸剩下单薄的几页空白纸张,还是作罢。
其实赤猴的拒绝,大致是因为“金合欢”和他之前的些许摩擦导致的不和吧…
而小小的他还不懂得放下这些属于孩子之间幼稚的争执,或许这些在漫长的时间后反而会变成宝贵的美好回忆。
……
“今天是撤离行动的第三天,墨水的消耗急剧增加,我想尽量减少花在日记上的开销。但与其相对的是我的绘图也要完成了……同时快客和其他人也陆续加入了我们。(兽人语)”
快客和金原的关系不错,他俩曾在工作时间举行过数次私下的竞速比赛,比谁能更快的穿越过整片麦棘地。
当然,那肯定是在奥尔斐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进行的。
但其他被拉拢来的伙伴,“金合欢”对他们并不放心。人数太多容易导致行动败露从而被扼杀在摇篮中,被奥尔斐德得知或许比那还惨。
不过目前来看,一切还好…但愿一直如此。
……
“今天是重新开始记录行动的第[字迹模糊]天,前些日子因为奥尔斐德施行的宵禁策略导致停止了记录,听说是我们之中走漏了一些风声。我想这本日记再继续记录下去的话……(兽人语)”
“金合欢”写到这停下了日渐熟练的羽毛笔,但没有让还沾染着墨水的笔尖抬离,任凭墨渍浸透那一块的空白并且逐渐向周边扩散。
这个显眼的黑污才让他反应过来不应该如此浪费剩下不多的记录空间。或许…或许…“金合欢”再次下笔,如此的继续写上了:
“为自由。(兽人语)”
……
“介于之前的事件打乱了时间记录,我觉得也没有记录时间的必要了,同时或许在日记被发现的时候还能起到混淆的作用?嗯,混淆这个词是今天学到的。顺带一提的还有,赤猴也加入了我们。(兽人语)”
姑且就这样记录下今天的日记。
之所以说是姑且,是因为最后的内容还在“金合欢”的考虑之中,也就是赤猴的那段。说是赤猴加入了他们,倒不如说那是“金合欢”的妥协。这是在大家把命运绑在一起共同面对一个目标的前提下,他主动向不和甚至厌恶的赤猴放低了身姿。而且到最后也是赤猴挂着一幅勉为其难的态度同意的。
这样一想,今天学会了两个词汇的样子。“金合欢”满意的收起日记入睡。
……
“不太好,我觉得骗人是不太好的行为。但不后悔。今天我,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试着合伙骗了奥尔斐德。虽然只是瞒报了一次楼梯的破损情况。计划还算顺利的进行着……(兽人语)”
随之停笔,他拿出已经数日未动过的绘图,在之上开始寥寥的添上至关重要的几笔。
长这么大头一次欺骗的经历会让他在这个夜晚难以入眠。
……
行动日。
天还未亮,也就是说离奥尔斐德前来开门还有点时间。
“金合欢”轻轻摇动着睡熟的金原。
“嗯…嗯嗯??要工作了吗……(兽人语)”,金原看样子还没从平日的生活节奏里跳脱出来。不过在看到自己朋友的坚毅面容时,他便知晓,是时候了。
两人开始陆陆续续叫醒其他的伙伴,在这些日子里,靠他们的努力总算让几乎所有人都入了伙。而没有入伙的个别例外也已经在大家的集体“努力”下,被毫不知情的奥尔斐德单独处理掉了。
十几个孩童在乌漆嘛黑的房间里围坐在一起,“金合欢”在中间拿出那张蓄谋已久的绘图,但就仅此而已的话其他人可看不见任何东西。
多亏了金原在他生日那天用来结交朋友的那颗糖果,准确的说是那颗糖果的锡纸包装。靠近窗口的位置,可以将微弱的月光集中折射在绘图上,使其可以一部分一部分的挪动查看。
“咳咳,各位…那么这次..的计划姑.姑…且,都在这张图上!(兽人语)”
“金合欢”无比紧张的对着十几号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说完后他简直要从窗口栅栏间隙里钻出去跳楼自尽。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除了以赤猴为首,平日里几个就比较捣蛋的家伙在暗自窃笑外,其他人都在一本正经的摸索查看着绘图。
同时金原也拍了他的肩膀。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他莫大的幸运。“金合欢”对这次行动充满了信心,说话的力度也渐渐大胆坚定了起来。
“具..具体流程大概都熟悉了吧?以防意外我再口述一遍。嗯……首先奥尔斐德会来喊我们上工。通过这些天的留意观察,他要开启这个仓库的两道门,我们这个房间以及仓库大门。但他进入仓库后会首先给仓库大门上锁,再会来开启我们的这个房间。(兽人语)”
“那么第一步,我们必须要夺取那串钥匙,并且让他暂时留在这个房间,为我们争取尝试开启仓库大门的时间。最坏的打算是我们必须对那串钥匙进行挨个尝试……(兽人语)”
“当然,这第一步中我们想到了很多对策,包括仓库的这个楼梯制作的简易陷阱,以我们的体重可以轻松走过楼梯,但以奥尔斐德的体重不出意外肯定会压垮楼梯,并且陷入正下方撒了一地的麦棘之中。所以即使奥尔斐德没有被困在这个房间太久,楼梯也可以拖缓一段时间……(兽人语)”
“如果这第一步成功,仓库大门开启,我们必须最快的遁入麦棘地中。并且保证钥匙持有人不被追寻,直到用钥匙再次尝试开启最外围的篱笆大门。但不能忽视奥尔斐德堵住篱笆门的糟糕情况,我们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兽人语)”
没人提出意见,当然这不代表没人听进心里去,还是孩子的他们能全神贯注的记下并照做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金合欢”最后补充道:“切记,尽量不要和奥尔斐德发生正面缠斗,这家伙始终是个完全成年的高达三米以上有过参军经验的老家伙。我希望能在篱笆外见到活着的大家……(兽人语)”
“行动开始。(兽人语)”
…………
往往事情出现一环的脱节就会导致整个计划全盘崩毁。
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在昏暗的仓库中,沿着那个陷阱楼梯翻滚弹起,噗通一声撞在地板上,靠在大门上停了下来。
还在不停轮换尝试着钥匙的“金合欢”扭头看向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头。
是本应该留在上面堵住那道房间门的缓虫的头,错不了的,缓虫的耳朵两侧有一对独角仙一样的甲壳犄角。看着整张脸被弄成皱巴巴的痕迹,肯定是被强硬的按在脖子上拧下来的吧。
血在一整条楼梯上流个没完,无头尸体被隐藏在阴影中的奥尔斐德提在手中悬空而立,然后丢到了孩子们的中间。
他们都看到了。
还记得缓虫自信满满的告终:“交给我吧,上次是这家伙推了我,这次轮到我推他一回了!(兽人语)”
恐慌,惧怕,逃窜。计划已经被跷跷板上失败的一头压上了天,并且向那一端不可收拾的跌滑。
没人敢上去阻拦一步奥尔斐德前进的步子,他手中粘稠的血还警告着孩子们缓虫的下场。
“金合欢”甚至已经忘记继续尝试手中的钥匙,哪怕是楼梯的轰然倒塌和奥尔斐德的惨叫都没有把他震醒。每个人都在自顾自逃命的场景好像在哪见过的样子……
“走啊!跑啊!!(兽人语)”,金原一把拉拽起不知所措的“金合欢”,效仿起其他孩子的样子,在封闭的仓库内上下乱窜。他们好像以为这样子可以耗光奥尔斐德的体力。
一场单方面没有任何人道可言的屠戮,把整个仓库浸泡在了其中,尸首横飞。
金原背着他再次爬上了断裂的楼梯,在二层试着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奥尔斐德架起一副备用梯子,登上二楼也只是时间问题。
“金合欢”感到自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里面,二楼走廊的临时衣柜之类的,世界一片漆黑。
金原安置好“金合欢”后拿走了他的钥匙,听脚步跑进了他们居住的房间。
奥尔斐德登上了二楼,他在寻找。
“喂!!!钥匙在我这哦!来拿啊混蛋!!(兽人语)”
“哐——”,像是什么东西被什么撞上而脱落。
“咳咳……咳..来嘛,你的钥匙..可还在我这哦……(兽人语)”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渐行渐远后再没了声音,只有奥尔斐德沉重的脚步。
……“金合欢”他想出去,他想找到金原。这太黑了,也太静了…
“金合欢!!!!金合欢!!!!(兽人语)”
什么声音?他不知道,像是金原在喊他?是要喊他出去?还是说……告别…
“金合欢!!!!金合欢啊啊啊啊!——!——!(兽人语)”
哦,他明白了。
房间里,奥尔斐德面对着太阳已经露出来的窗口,“金合欢”不允许自己再犹豫下去畏惧下去,或是顾及下去。
冲上前,全身势头都推向了朝窗外张望的奥尔斐德。
他那肥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从没有了栅栏的窗口迎着地面坠下。
十几米的高度或许不至于断送奥尔斐德的性命,紧接着从那颗金合欢上枝繁叶茂的交错枝丫之中,一跃而下的人影。
他手中的寸把麦棘在朝阳下烁着的寒芒直勾勾瞄准了奥尔斐德的后颈!命陨的惨叫和清晨雏鸟的试飞啼鸣同一时间交响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