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被浓重的阴云掩盖,昏暗的光线让人很难相信这是正午十分,阴暗的天空与灰色的大地融为一体,压抑着人的视觉感官。风从乱石丛中掠过,激起一种古怪的呼啸声。
山顶上,十三眺望着远方天地交际处的城市,在他身边不远处躺着几头怪物的尸体。它们勉强能看出蜥蜴的特征,但畸形的生长已经让它们脱离了地球上的生物这一范围。
它们四肢延长,强劲的后肢能让它们竖直站立,前肢的进化出手指的模样但突出的利爪表明用途并不是同人类一样。狰狞的头颅上顶着八对猩红的眼睛,身躯上覆盖着岩石质地的角质。这一切都表明这些东西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地面上每个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造成这个结果的自然是十三手里提着的黑鞘苗刀。
寒风凛冽,吹起破旧的黑色大衣,衣角翻~飞,怪异的苍白发丝也随风舞动。称得_上俊秀的脸上透着-股冷淡,天边的城市倒映在血墨色的瞳孔中,仿佛处于地
在十三的视野死角,异化的蜥蜴匍匐在乱石间,灰色的岩石与它身。上类似岩石的角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它缓慢向前挪动身体,只要再前进一点它就可以在一瞬间扑杀那个青年。
近了,近了。嗜血的因子在血液中变得躁动起来,唾液不断的分泌着,被压抑的心跳- -刻不停的催促着 它撕碎那个青年的喉咙,痛饮他的鲜血。它实在机饥饿太久了。
风停止了,万物都陷入了沉寂。心脏剧烈跳动泵出大量血浆,力量流淌进入四肢。异化的蜥蜴如同闪电般突起,不到五米的距离一闪而逝,能咬碎钢铁的尖牙与能轻易拍碎岩石的利爪只要触及那个青年就能能将他撕碎!
但是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天而降,将异化的蜥蜴狠狠的砸进地面,同时也摧毁了他所有的内脏,折断了它的脊柱。
异化的蜥蜴还未发出惨叫便步入死亡的结局,茫然睁大的复眼中倒映出一只白色的巨狼。
如果说异化的蜥蜴不像是这个星球的物种,那么这头巨狼便就是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神话生物。它肩高便达到了三米以上,一身雪白的毛发没有丝毫杂色,冰蓝色的兽瞳尽显狂气。
巨狼一直都在不远处,直到异化的蜥蜴跃起时才冲了出来。
十三伸手抚摸白狼身上柔软的毛发,白狼眼中的凶戾被平和取代,它闭上眼睛发出温顺的呜咽声。
“走吧。”十三轻声说。
“呜。”白狼人性化的点了一下巨大的头颅,随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白狼庞大的身躯开始缩小,直到和普通的马匹差不多大小。
十三纵身跃_上白狼宽厚的背部。白狼长嚎一声撒开四肢向远处的城市奔驰而去。
大雨终于落下了。
迈尔斯低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他脱下脏兮兮的外套将怀中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包好,抱在怀中,“可不能让你淋雨,宝贝儿”
迈尔斯抱着他的宝贝一头钻进雨幕,撑伞的行人纷纷避让,窃窃私语穿透了暴雨在每个人耳边溜过。
“天天往黑区跑的时候就是他?”
“前几天他好像还去了城中心。”
“你说他在弄些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他以前还是从哪个研究所出来。”
…………
迈尔斯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似乎人群口中的人并不是他。现在的他只想早点回到仓库,好把怀中的宝贝放进他花了十几年准备的“窝”。
他迈着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矫健步伐,风-样穿梭在人群中,在穿过了数个街区后高大的混凝土建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建筑群,环境也由整洁变得杂乱。
黑区,这是城市的边缘,城政府与佣兵团交易的地方。平时这里是老鼠和蟑螂的家园,在交易时粗鲁的佣兵们会将这里挤满,同时在补给之后将剩下资源点消耗一空,用廉价的人工合成的酒灌醉自己,难闻的味道往往需要几天才能散去。现在距离交易还有很长时间。
迈尔斯在一个突兀的建筑之前停下脚步,那是一间纯;金属构造的仓库。这间仓库的历史大概始于大灾变时期,那时这座城市还没建立,耸立在荒野上的是一座军事堡垒,装甲车陈列在仓库中随时准备奔赴战场抵抗异兽的侵袭。现在斑斑点点的锈迹和剥落的油漆显示着它经历的岁月。
这间仓库几次整改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面积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但是它依旧大的过分。占地约为六百平方米,高度十米左右,大门门被焊死,在上面又开了一个小门。侧面在离地很高的地方开了几扇窗户。
迈尔斯大口的喘着气,肺部发出破旧风箱一样的声音。雨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流下,模糊了视野。花白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很难受。迈尔斯知道现在他肯定狼狈极了,就像别人给他取的外号老疯狗一样。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迈尔斯一-边伸手摸索着门锁一边嘀咕“来吧,看看我这条老疯狗能不能咬死你们。”
“吱呀。”门开了,迈尔斯的动作却僵住了--他只是推了一下门,门没有锁。
迈尔斯用手把脸上的水渍抹了下来,视线变的清晰起来,他看见门锁遭到了暴力破坏,整个锁被高温融化,只留下一个空洞。他看着露出漆黑的一部分的仓库不禁咽了口口水。
是走还是进去?离开就意味着这十几年的心血全部白费,但是认个错,凭借当年的关系还是能在监视中活着的。进去就可能面对极其糟糕的情况,不请自来的客人也许会用子弹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迈尔斯咬了咬牙,表情狰狞,但更多是像疯狗穷途末路时最后的疯狂。随即迈尔斯踏进了黑暗中,他沿着墙壁摸索,打开了灯泡。
白炽灯闪烁了几下照亮了巨大仓库的部分空间,准确的说应该是仓库的中心区域。巨大的人造物反射着冰冷的光辉,那是一个类似于人脑的机械,能清晰的分辨出大脑小脑和脑干。它占据了仓库的大部分空间,粗大的各色电缆如同蛇群般扭曲着,两端连接在机械上。
在人脑形机械周围散落着扳手和零件之类的东西,仓库四角被黑暗淹没,只能模糊的看出堆放的杂物的轮廓。
出乎意料的,迎接迈尔斯的不是黑洞洞的枪口。
白发赤眸的入侵者站在人脑形机械之前,在他旁边白色的小狗侧卧在地面上。
入侵者转身,眼中平静无波,他说“迈尔斯。”结尾语气微微上扬表明这是一个问句。
“莱恩让我来找你。”入侵者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迈尔斯本能的感觉到他认识这个入侵者,这是他最不想也是最想看到的事实。因为蕴含了他毕生的心血的那个人或者说是怪物已经伴随着核弹爆炸的光芒消失了。
迈尔斯望着入侵者,这个人的眉眼逐渐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合,一股荒谬的感觉在心底蔓延。他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仿佛是看出了迈尔斯的想法,入侵者缓缓开口“我是”
“十三。”
“哦,这可真是个奇迹。”迈尔斯喃喃自语,随即他的表情变的狂热起来,他冲向十三握住他的手,旁边的小狗跳起来冲他龇牙,但迈尔斯丝毫不做理会,他的话因为激动而变的有些结巴“我,我以为你已经死,这真是,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没有任何生物能活下来。”
十三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狂热的迈尔斯便冲向了一边的机械。
“哦,你需要等一会。这个东西你必须要看一看。”迈尔斯冲到人脑形机械的脑干部分,他把怀中的东西放在地上,随后摸住把手用力向外拉。
“嗤。”大量气体喷出,脑干部分的外壳向两边划开,露出迷宫般复杂的结构,迈尔斯从地上捡起螺丝刀和扳手,把身子探进机械里面,熟练的拆出各种古怪的零件,展露出来是一个迈尔斯解释道“智脑型计算机,我造的,不过是简略版本,计算量只有原版的三分之一。这也够用了。”
“他们绝对没想到,我能造出这玩意。”迈尔斯眉飞色舞“当年我参与了智脑的设计,原始设计图在我手里。”拆除一部分零件后,展露出来的是一个球型空间,正中间有一个支架,上面有一个正六边形的凸起。
迈尔斯拿起放在地上的衣服,抖开之后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球体,看上去有点破损,上面有一个凹槽,也是正六边形。
“这是特殊机动甲胄的核心,只有这玩意能支撑智脑的运行。不然的话附近三个街区的电力都会被吸干。那群家伙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找来。”迈尔斯小心翼翼的将球体与支架组装在一起,然后转动支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随着锁舌锁死的声音响起,球体的表面浮现出莹蓝色的光辉,光辉沿着支架蔓延,描绘出富有机械感的条纹,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明亮的光线迅速布满了整个机械。
迈尔斯将零件一个个组装回去,一拉开关,外壳闭合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他又跑到角落里,吭哧吭哧的拖出来一个大号的弧形桌子,上面组装着数十块显示屏和数个键盘。
“莱恩应该和你说过,我以前为他们工作,但是现在”迈尔斯扶着桌子喘了口气“我很乐意拼上老命咬上他们一口,所以我造了这玩意儿入侵他们的系统,应该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希望能帮到莱恩他们吧。”
迈尔斯弯下腰捞起电线,把它们挨个接在显示屏上。按下开关,显示屏闪烁几下,显示出蓝色的纯英文界面。
迈尔斯又搬来一个满是灰尘的转椅,擦也不擦一屁股坐了上去。“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迈尔斯的双手疯狂敲击着键盘,一个个文件和视频在桌面上堆积,他兴奋的自言自语。
“嘿,你应该看看这个,额……”迈尔斯的声音卡住了,十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盯着屏幕。这时迈尔斯才发觉他已经把十三晾了有一会儿了。
“这是什么?”十三问道。
” 巴别塔(Babel )”迈尔斯深吸一口气吐出这个单词。“这是我曾经负责的部分……哦,见鬼!”
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跳上了桌面把迈尔斯吓了一跳,他手一抖屏幕上出现一堆乱码“该死的,别动那东西。” 迈尔斯一阵手忙脚乱。
十三出声“白。”小狗乖巧的呜叫了一声跳到地面跑远了。
“所以我不喜欢宠物啊。”迈尔斯不满的嘟哝,随后接着说“我说到哪了,哦,这是我负责的一部分,关于血源病毒的研究和究极生物猜想。”
“血源病毒的研究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析它的成分,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入侵生物体并造成变异的。还有更离谱的是它会不定时的表现出生物活性。”迈尔斯看了一下十三后补充说道”就是有时能感染人有时不能感染人。”
“之后你猜怎么着?这东西不是由原子构成的!研究了那么长时间我们只有一个结论它绝对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迈尔斯敲击着键盘调出复杂的表格和各种视频。“但血源病毒造成的生物变异却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究极生物猜想。”
“血源病毒造成的变异是不定向的,但是经过系统的记录和实验,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所有的变异都是为了爬上食物链的顶端。这便成了究极生物猜想的萌芽,在确认感染之后的生物有一部分会活下来之后,究极生物猜想真正的成为巴别塔(Babel )的一部分。”
“随后我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对所谓的究极生物进行研究实验,即使中间发生了血源病毒泄露世界毁灭这样的事也没停下研究。”迈尔斯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屏幕上出现了蓝色的进度条缓慢的移动着。“不借助任何工具能克服地球上的任何环境,黑暗,缺氧,深海。它甚至能在太空存活。简直是个怪物。”
“是啊简直是个怪物。”十三喃喃道。
“好在这个怪物至少看起来还像人类。”迈尔斯看向了十三,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我创造了你,也把你推入地狱,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回来。”
黄色的灯光照在迈尔斯的脸上,描画出了浓重的阴影。“你根本不知道你身上牵扯到了什么东西。那关乎这个星球的未来,虽然很高兴我的研究能够成功,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它失败。”
闪电的光芒撕裂夜空,惨白的光芒透过窗户刺金了仓库,随后雷声炸响,空气似乎都在随之颤抖,雨滴打击仓库外皮上的声音愈发响亮密集,令人烦躁。
“那么,通天塔到底在研究什么?当年又发生了什么?”十三的眸子依旧平静,语气更是平静的可怕。
“这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迈尔斯抬起头幽幽的说道,他问出了决定一切的问题“在这之前能告诉我,你在在追求什么吗?”
十三罕见的沉默了,仓库中回荡着嘈杂的雨声。他缓缓张口“……”
闪电在此刻刺破黑暗,随后而来的雷声淹没了他的话语。与此同时屏幕上缓慢爬动的进度条终于填满,海量的数据从这个城市的另一个智脑蜂拥而至。无数信息框堆砌在屏幕上,似乎要冲破玻璃的束缚。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迈尔斯发出嘶哑的笑声,没有喜悦,却充满悲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似乎被口水呛住了,迈尔斯的喉咙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迈尔斯冲十三露出了一个略显扭曲的笑。
随即,嘴部肌肉的全部力量化为愤怒的音节喷了出来。
“我们一起干死那群狗娘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