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入高楼之下,余晖与阴影分庭抗礼,错落交织成的旧时代文艺复兴时的油画覆盖了整座城市。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
安然伸手摸了摸左侧脖子,在靠近锁骨的地方不久前被苏黎“亲吻”过。
少女嘴唇柔软的触感还残留着余韵,温暖而潮湿的气息似乎还在盘旋,这残存的旖旎让少年浮想联翩,比如,她是不是喜欢我呢?
回想起在那间白的令人炫目的牢房中所发生的一切,让安然内心更加雀跃。
在苏黎睡着后,安然考虑过唤醒她,但想到苏黎之前的状态他并没有这样做。由于苏黎过于用力的拥抱,再加上苏黎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安然身上,没过十几分钟,安然便就难以支撑身体。他只得抱着苏黎坐在床上,靠着墙壁。苏黎并没有醒过来,反而蜷缩起身体依偎在安然怀中,紧抱着安然的手臂也没放松。安然看着女孩苍白但宁静的睡颜,享受着女孩身体的温度,一切都平静而美好。直到维多利亚不识风趣的闯入。
“看来你挺享受的啊?但是很抱歉,时间到了。”维多利亚略带揶揄的话让安然脸红了一段时间。
安然离开沥青的路面,踏上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种着常绿树木的空地,来到了大理石地面的广场。木质的长椅均匀的散落在四周,中央的喷泉已经沉寂。
城市公园,安然与苏黎相遇或者说单方面相遇的地方。
这是回家的近路,但并非最近的选择。毫无意义的某件事在加上了某人的一厢情愿之后就变得美好梦幻起来。安然驻足了一会儿,见喷泉并没有升腾起落,便再次迈了脚步。
离开公园,继续沿着沥青路向前,不远处就是居民区。在一众改良的赫鲁晓夫楼中,一座明显更加精致的高楼挺立其中。
安然走进高楼,在楼层入口处与一名俊美的金发青年男子擦肩而过。
“嘿!你好。”青年男子侧过身子微笑着向安然打招呼,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紧接着他又说“嘿!再见。”
安然楞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挠挠头,“你是?”
男子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居民区。
“我见过他吗?”安然自言自语,他莫名的觉得那名男子很熟悉,并非他的那副面容,而是他略显轻浮的举止和语气。
是谁呢?“大概是认错人了吧?”心情不错的安然并未细想。
来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便看见杜卡奥坐在沙发上,右手扶着额头,左手拎着酒瓶 ,像是在睡觉也像在沉思。
“爷爷,你怎么在喝酒?”安然顺手将携带的包丢在茶几上,上前几步拿走了杜卡奥手中的酒瓶。
“怎么?连酒都不让喝了?”杜卡奥抬起头露出一个满是皱纹的笑,看上去很丑,浑浊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醉意。
“如果你的医生允许的话当然可以。”安然边说边拧紧瓶盖,他走进厨房将酒瓶放回原处。
回到客厅,安然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模仿着医生的语气,“请患者尽量不要饮酒,对自己的心脏好一点。”
“噗哈哈。”杜卡奥干笑几声,呼出的其中饱含着酒精的味道“没见过你对别人这么损。”
“毕竟你是我的爷爷嘛。”安然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但我现在有些怀疑了,请问杜卡奥将军,你为什么要坑你的孙子呢?”
“你小子。”杜卡奥斜着眼盯着安然,“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的问题非常严重!我差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安然愤愤的说,“你给我的那张通行证过期了!”
杜卡奥挠挠头,僵住的嘴角表明他的惊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安然大倒苦水,“他们说更新了新的通行证,我差点被当成间谍。他们把我所有东西都拿走了,把我关进黑屋。我还看到了一大支军队!还不是城防军的!如果是别人可能会直接吓死。还好有希尔姐”
“啊哈哈!”杜卡奥打了个哈哈,“我老了嘛,记不清也很正常。 你小子什么眼神,小心我揍你。”
安然收回蕴含着你这糟老头子只会嘴硬的视线,心里说着这家伙喝醉了不计较。他摸过遥控器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时间是六点半,正在播出晚间逸话。衣着偏向家常的主持人正在捧腹大笑,另一边的嘉宾捂住了脸,似乎很不好意思。
这个电视节目主要邀请一些普通平民来分享生活中一些有趣的故事,虽然明显有夸大和编造的成分,但它的确是最受欢迎的节目。
“你这小子越来越像艾莉了。”杜卡奥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安然诧异的转过头。
“净会在我面前逞威风。”杜卡奥哼哼着说,“看来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安然缩了缩脖子,“怎么突然说起我妈了。”
“感慨一句而已。”杜卡奥瘫坐在沙发上嘟哝着,他的声音因为醉酒而有些变形,“小艾莉老是喜欢说我,什么不要熬夜,不要喝酒。她在别人面前漂亮活泼,回来就揶揄我,忘带钥匙能被她嘲笑一晚上。”
“我这可不算是揶揄。”安然反驳道,“这本来就是你的错!”
杜卡奥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敷衍的说:“好,是我的错。”
“真的是,酒量不行喝什么酒啊。”安然看着杜卡奥的醉态,无奈的叹口气。
“我酒量怎么不行,我还能再来一杯!”杜卡奥突然皱起眉头,高举右手,“服务员再来一杯!”
“啊!”安然扶额。杜卡奥看见了,发出一串难听的笑声。
“话说,你和苏黎聊的怎么样。”杜卡奥提了一嘴。
“根本都没有说上话。”安然回答说,“我一去她就睡着了,因为她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我就没有叫醒她。”
“然后你就一直盯着人家对不对。”杜卡奥一语惊人。
“噗!”安然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看来猜中了啊!啊哈哈哈哈!搬回一局啊!”杜卡奥拍着大腿放肆的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孙子的目光。
安然侧眼看着疯疯癫癫的杜卡奥,算了不跟发酒疯的人计较。
这时电视突然闪烁一下,原本轻松愉快的晚间逸话替换成了紧急通知。窗外也传来喇叭刺耳的嗡鸣。
蓝色的幕布下,从脸上的皱纹都能看出严肃二字的中央数据局发言人拿着话筒一板一眼读着稿子。
“紧急消息!紧急消息!目前由于不明原因,通讯系统受损,个人终端的电话,信息功能无法使用。但请不要惊慌,技术人员正在进行排查,各位市民请继续各自的事务,不要散布恐慌言论,一切消息应以通知为准。另,请各部门高级领导职员前往中央数据局,我们将召开紧急会议,重复,请各位高级领导职员前往中央数据局召开紧急会议。迟到或未到者一律按失职处理。”
安然张大嘴巴看向杜卡奥。
杜卡奥一脸不情愿的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抱怨道“怎么这么多破事。”
他转向安然,“晚上记得吃饭,不用等我了。”
“你喝酒了!这也要去吗?”安然站起身想拦住杜卡奥。但老人的身手没有丝毫迟缓,两步便跨到了门前。
“好好吃饭哦!”杜卡奥不忘回头叮嘱一下。
“算了。”安然拍了拍脑袋,他可管不了这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