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活下去就听我说。”杜卡奥的声音透过特殊机动甲胄的扩音响彻撤离点外围。
冲击军队的人群缓缓停下了，他们相互凝望着放下高举的双手。
“原定撤离人员进入撤离点。”随着杜卡奥的话一出口，原本平息的骚动瞬间以百倍的气势重新爆发。杜卡奥快步走到人群的面前，同时一拉枪栓，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环卫在撤离点周围的军队不约而同的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机械冰冷的碰撞声瞬间将刚出现的暴乱的苗子死死的按回去。
“我不想再说一遍。”杜卡奥的声音刀尖般锋利坚硬。
陆续有人向撤离点内走去，他们脸上带着庆幸和喜悦，而在他们身边的人绷紧了身体，挡住前路无言的表示着他们的不满和暴怒。
亚历山大走到杜卡奥身边，靠近耳边低语，“你这样做对于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不公平，很可能会造成反叛。”
“那你说什么才是公平？”杜卡奥平静的看着濒临爆发的人群，仿佛那只是一群牲口。
亚历山大没有说话，他明白任何语言在这时候都是苍白的，那些人，那些......
“所谓的公平正义，都是人类自己标榜的罢了。如果真的有，那么城主他们就不会是第一个撤离的。”杜卡奥轻叹一口气，“抱歉，我本来不应该让你承担这么多的。如果你是一名血源者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什......么？”亚历山大的表情古怪到了极点，看上去像是一个扭曲到了极点的人。
“没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杜卡奥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随后他凝视着亚历山大蓝色的眸子，“带上你信得过的人护送这些撤离人员离开吧，活下去。”
喉结滚动了一下，亚历山大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上另一句。“你怎么办，不一起撤退吗？”
“虫群之所以会以波次的方式出现，是因为利维坦周围的引力会进行周期性变化，一个周期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杜卡奥说。
“那么下一波次将会在......”亚历山大简单的看了下甲胄内的时间显示，声音因为刻意的压低而嘶哑，“三十分钟后？！”
“考虑到利维坦的行进时的速度和虫群的数量与行动半径，就算这几万人成为虫群的耳食，也必须有人留下来断后”杜卡奥轻声说，“我早该死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背......还拥有着未来。弄脏手的活就让我来干，必死的绝境就由我来闯，你们活得光明磊落就行了。”
“杜卡奥老将军。”
“还有，记住，在荒原中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那个人是谁，如果胆敢质疑你的权威，一定要杀了他，这是在荒原中活下去的最重要的规则。”
“......再见。”
。。。。。。。。。。
装甲车与飞机陆续离开，杜卡奥目送他们离开视野。
转头看回等待的人群，名为沉默的暴力在肆意疯长，人群的恶意已经化为了滔天的巨浪随时都能席卷整个撤离点。
杜卡奥轻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在他原定的计划中，谋划了数个月的幕后黑手会借着夜晚城防军换防的薄弱间隙进攻环城，他们大部队肯定会直击关押了苏黎的牢房，与驻守在那里的基金会展开激战，同时他们的小股精锐会从后方偷袭牢房。
要说基金会没有高等级战力留守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幕后黑手的速度会被拖延，甚至行者一方的战力也会加入战场。
考虑到准备时间和战力水准等因素，幕后黑手有很大几率得手，但环城很可能会毁灭大半，战后重建的成本很可能会拖垮这座城市。
不过战场混乱的条件会给杜卡奥可乘之机。借由防御的理由，杜卡奥可以靠近牢房，根据基金会的惯例，苏黎会被关押在一种名为白冰的监牢中，这种监牢的最大特点便就是它是一个独立的建筑，外面的水泥只是伪装，只要炸开外面的建筑就会发现深藏其内的可搬运的金属方盒。
杜卡奥会向监牢投掷一个特殊机动甲胄核心，引爆后那里便只会剩下白冰，只要几个特殊机动甲胄就可将白冰扛起来。多准备几个甲胄核心来拖延时间，将白冰带出城还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事。
在杜卡奥的预计中这场战斗会使环城受到较为严重的损伤，但不至于会被废弃。
但现在，“机械降神啊。”杜卡奥喃喃自语。
不仅是他没想到，基金会也没想到，行者更没有想到。
那可是天灾啊。
“将军，您吩咐的准备好了。”一名士兵跑过来在杜卡奥耳边说。
整理了一下情绪，杜卡奥面对人群说。
“所有没有受伤，或者受伤没有损伤到行动能力的人听好了。”
“在我身后通往城北门口的路上有三个补给点，每个补给点都有武器弹药，食物和水。”
不安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焦躁不安的搓手跺脚。这次军队没有进行威慑，任由这危险的气氛发酵。
“你们可以随便拿走，这将会成为你们穿过荒原前往其他城邦的依仗。”
“给你们个忠告，资源有限，不要让没有行动能力的人抱住你们的大腿。”
“下一次攻击将在二十分钟后到达。时间不多了。”
围着撤离点的军队迅速撤到路的两边。
刹那间，哭嚎，咒骂伴随着恐惧与贪婪爆发了。
仅仅几句话，所有的恶意烟消云散，人心中对生的欲望鞭策着所有人用尽全力奔跑推搡。哪怕是那些行动不便的人。
踩踏，挥拳，摔倒，手脚并用的爬。人们最原始的本能仿佛回归了，他们不再用两脚行走，而是用四肢。
被遗弃或者被人群冲散的孩子正在哭泣，他们无助的哭喊着，被人流裹挟着向前。
鲜血在人们脚下流淌，那是倒下的人，摔倒了就再没站起来。
闭上眼睛，杜卡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呐喊，也像是绝望的悲叹。
逃走又怎样，这些没能提前撤离的人的结局早已注定，之所以给予他们希望也只是为了能让他们在面对虫群的时候能多拖延一会儿。
呵！肮脏。
洪流过后一地狼藉，被踩断骨头的人哀嚎着在血泊中打滚，没法跟随人群的人捶打着地面，还有人坐在路边，似乎已经放弃了一切。
仇恨没了，他们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在来仇恨了。
“现在你们有三个选择。”杜卡奥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士兵将一旁堆砌高大的箱子拖了一个到杜卡奥的面前，杜卡奥一脚将其踹倒，武器倾倒出来。
“第一，在这里等虫子把你们吃掉。”
杜卡奥诉说着令人绝望的话语。
“第二，藏起来，等虫子找到你们，把你们吃掉。”
“第三！”杜卡奥的声音猛然拔高，雄浑的声音包含着坚不可摧的意志回荡在，剩下的人耳边，“拿上这些武器，在被吃掉之前给那些虫子一个教训，打烂他们的眼睛，打烂他们的脑袋。”
“请自行选择。”
人们呆滞而绝望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变化，一个，两个，三个......留下的人们拿起了武器。
“真是有够卑鄙的。”杜卡奥嘲笑着自己。
杜卡奥望向天边，虫群已经降落，海啸般涌来。这座城市到了末路。
杜卡奥合上面甲。
“全军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