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生

作者:浊月白华 更新时间:2020/1/16 10:26:54 字数:6316

湛蓝的明月冷冷的照在大地上,好似要将这本就凄凉的大地照得跟它一样孤独。

远方,似有似无的狼嚎诡异嘶哑的回荡着,回荡在苍凉的月色下,回荡在苍凉的大地间。

时过凌晨丑时,只不过,已是次日。

唐燕芸眯着眼,她的意识也仿佛随着狼嚎一样变得似有似无,但她的疼痛,却是清醒的,原本因为寒冷而麻木的伤口,此时却因为体温上升变得剧痛无比。

疼痛,是活着的实感,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当她的意识稍微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不在马车内,而是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透过狭小的视野,唐燕芸看见了几张陌生的椅子凌乱的摆着,床边靠着一张桌子,一盆水,摆在桌子上面,一盆红色的血水,一条毛巾盖在盆上,也是红色的。

她刚想起身,浑身上下却突然传来了剧痛,伴随一阵失血过多而来的眩晕和恶心,瞬间侵袭了全身!

唐燕芸倚着墙边,使出全身力量,也只不过是勉强坐了起来,而此时她已经头冒冷汗,气喘吁吁。

她头歪靠着墙,睁开一只眼睛观察着四周。

四周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只有几盏摇曳的火光,在寒冷的燃烧着,明月在窗户里渐渐的下沉,蓝色的明月,散发出苍白的光,映在唐燕芸蓝色的眼睛里。

她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不知被什么人细致的处理过,并且上了药,失血如此之多,皮肤却显得微微的泛红,身上冒着热气。

从墙角的阴影里幽幽的飘出一句话。

“你醒了?”

这个声音并不低沉,甚至有一些锐气,但是中气十足,十分有力。

唐燕芸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窗边的墙角,一个人影,从墙角漆黑的影子里缓缓的分离出来,一个男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身材非常美型高挑,一身米白色衣服,黑色围巾,两边的刘海到脸颊,低马尾直垂后腰。

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比细剑要宽,比长剑要细的白剑,淡蓝色的剑鞘,蓝白色的剑,就像天山雪莲一般高傲圣洁。

这个男人,光是站在那,就散发着一股正气十足,高雅又随性的江湖浪客气派。

他的眼神非常有光,美丽而柔和,有着男人的刚性,又有女性的柔和,他看着唐燕芸,缓缓的说:

“我劝你不要乱动比较好,你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是你气血不足,又被封住了内力,几天内都不一定能下得了床。”

而不管面前的这个男人语气多温柔,多雅和,唐燕芸都是感受不到的,在她身负重伤,动弹不得时,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而且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放松得下来,唐燕芸警惕的问:

“你是谁?”

“我?”那男人反问。

“你问我,哈,只不过是一个浪人罢了。”那男人双手叉腰,一脸随意的样子。

唐燕芸看他如此随意,反而更加紧张,现在她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就如同一只待宰羔羊,而面前这个陌生人不管做任何事,唐燕芸都无力反抗,这种无计可施的境况,让唐燕芸现在异常敏感。

所以这个男人回答的越是随意,越是滑皮,越是让人感到恐惧,这种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唐燕芸是这么认为的。

她对于刚刚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接着问:“我是在问,你的名字!”她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我的名字?在问别人名字之前,最好先自报家门才是,这难道就是你们唐门弟子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吗?”那个男人仍然很随和,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温柔的眼睛里,这时流露出来了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压力。

“你怎么知道,我是唐门弟子?”唐燕芸相当惊讶。“是你救了我?”

“是啊,我是昨日正午发现你的,那时候,你晕倒在马车里,我就抱着你来到了这个客栈,然后去医馆买了药,给你包扎了伤口。”

那个男人这次回答得很老实,他估计已经看出来了唐燕芸是个绝不容易忽悠的人,他明白绕弯子的说话方式对唐燕芸是不管用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唐门的人?”唐燕芸这时虽然并不怀疑这个人救了自己,但对他依旧抱有疑心,或许她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女人。

这个男人可能不太会说话,他想降低唐燕芸的警惕性,但反而弄巧成拙,但也有可能是有意为之,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把话说太满以至于引起别人反感和怀疑,但是也有那种经常把话说得一针见血让人警惕的人存在,用这样的说话方式说话的人,一般不是在和仇人对话,就是在和杀人犯对话。

一个人救了偶然撞见的人,或许是好心,但若是一个人不仅救了人,而且他还知道自己救的人的身份和底细,那这种救人,或许就不是偶然了,唐燕芸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发现了这其中的矛盾,所以,她的疑虑并不是多余的。

那么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唐燕芸究竟是仇人,还是杀人犯呢?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你杀了人。”那个男人声音低沉了下来,一双发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唐燕芸,就像能把唐燕芸身上每一个角落,都看穿了一样,这个男人知道的事情,好像很多。

唐燕芸对这种人提不起好感,就算这个人救了自己,她也希望自己不如当时死在马车里来得好,这种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沧桑和正气。

沧桑,是因为经历了江湖风沙,天涯冷暖,见识过世界广阔,知道了世界的庞大自己的渺小,知道自己有些时候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从而认识到自己的平凡,以为自己不是美玉,故不敢仔细雕琢,这种无力感,造就了他们的沧桑。

正气,是因为这种人,无一例外的看到过自己想要保护或者拯救或者努力的人事物,却又办不到的憾然,从而在自己心中对于江湖对于天涯对于宇宙有一套自己的价值观,这种人都有一种属于自己的行事准则和正义,为了贯彻自己的正义而从灵魂中散发着正气的人。

正气和沧桑,可以是一个浪迹天涯见路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也可以是一个一心邪念,在邪恶的道路上勇往直前的恶人。

这种人,本就是最难捉摸的人,也是唐燕芸最讨厌的人,然而她却在这几天内连续遇到两个,上一个,是唐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唐燕芸试探道。

“哼。”那个男人拉开了张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冰冷的茶,喝了一口。

“那个在农舍房子的塌墙脚下毒发身亡的人,是你杀的吧。”

“你怎么知道?”

“哼,唐门的毒一看便知,蛇王心毒散,中毒后全身溃烂,最后血管被真气挤爆而亡,中毒后12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这毒,难道不是蛇王心毒散?”

“唐门弟子用蛇王心毒散,难道用蛇王心毒散的毒就是唐门弟子?。”唐燕芸追问到,她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是想从这个男人身上多套些话而已。

“你那具傀儡,是唐门独家的磁石傀儡吧。”

唐燕芸震惊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蛇王心毒散,怎么会知道磁石傀儡?”

“你呀,还是太年轻,像唐门这些独家的技术,在江湖上这么有名气,阅历稍稍丰富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个男人一脸得意的说。

“只不过这傀儡……虽然早就有所耳闻,不过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从来没想过,傀儡居然能做得精细到这个地步,真不愧是唐门,但只可惜,为了引开白衣人,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研究研究,就给搞丢了,可惜呀,可惜。”

“那些白衣人,究竟是什么人。”唐燕芸打断他,问道。

“白衣幽灵队,你有所耳闻吗?”那个男人又喝了一口茶,过了一会儿,缓缓答到。

“江湖上的人们对这个活动于中原地区的神秘的杀人组织,多少都有点了解,但是知道底细的人没多少。”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唐燕芸问。

“没错。”

那个男人把剑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出了一块金边黑底的牌子,上面刻着奇怪的鬼符纹样。

“这个牌子,就是那个被你毒死的人的身上带着的。”他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这是?”

“百鬼会,百鬼会的堂主的令牌!”

此时,夜更静了,静得都能听得到心跳的声音,月亮的光辉已没有刚刚那么明朗,仿佛有些混浊,外面的稀疏的树影婆娑着,有些脱了叶子的枝丫仿佛像一个个枯瘦的鬼手,大地充盈着一股令人呼吸不过来的压抑。

百鬼会,这三个字一脱口,整个世界仿佛就被死亡笼罩了起来,有一种出奇的诡异,就连空气,都不敢再发出只言片语。

“要问当今武林是谁的天下,那无疑就是百鬼会,这个组织虽然低调行事,行走于暗部,不动声色,但却已经积累了大量的人力资源”

那个男人眼神突然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严肃。

“百鬼会的爪牙布遍了武林的每个角落,他们的八大堂主,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一等一的高手。而白衣堂堂主白龙,就是你昨天杀死的人。”

百鬼会舵下共八大堂,白衣堂,青云堂,巳亥堂,春衣堂,素赏堂,忠义堂,王政堂和肖鬼堂,这八大堂中,王政堂设在朝廷内部,而其堂主有两人,分别是朝廷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

百鬼会行事低调,在各个地方都有眼线和内应,所以无论做什么都能轻易隐匿踪迹,因此在江湖之外几乎鲜有人知,但是在江湖之中,其势力的可怕之处,可谓是无人不知,他们的情报网,可以说是古往今来,从来未有过的密集和高效,凭借着一只丢了的鞋子,都能在2天内从天涯找出丢鞋子的人。

而唐燕芸如今杀了白衣堂堂主白龙,手上又有着可能藏有长恨笛下落的《长恨笛断情谱》,如今已经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了。

那个男人苦笑到:“哈哈哈真的是,千不该万不该,你居然惹到了最不该惹的的人。”

“所以你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救我。”

那个男人大笑着说“哈哈哈,是啊,我本不该趟这趟浑水,可是没办法,我啊,不是个对别人见死不救的男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小姑娘,嗯哼。”

“而且说实在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百鬼会扯上关系。”他继续说着。

他看着桌上那杯冷透了茶,从波荡中慢慢平复的茶面上,慢慢的看见了自己的脸,他一脸若有所思。

“尽管你这么说,你依旧还是一个可疑的人,顶多是一个好心的可疑人。”唐燕芸侧转过脸,冷冷的说。

“哼,有什么办法呢?你现在哪都去不了,只能坐在这,听我说这些废话。既然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就必须让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

“不过我很好奇。”那个男人翘起了二郎腿,用手撑着脸,继续说:

“你究竟怎么惹到白龙了,让他对你这么执着?执着的不远百里来杀你?”

唐燕芸沉默了。

“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让他很感兴趣的东西?嗯?”

唐燕芸还是沉默。

“是这个吗?”白龙不知什么时候从手里拿出了一本书,唐燕芸看到那本书时,顿时全身发麻,眼睛里充满了诧异与愤怒,那本书,正是唐燕芸身上的《长恨笛断情谱》!

唐燕芸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发现书早已经不见了,杀气,瞬间由内而外的散发了出来,她缓缓的说:“怎么,会在你那!”

“诶,别误会啊,我替你包扎伤口的时候无意中在你怀里看见的,我就顺手拿出来了!真不是我想这样干的,我可以用我的名节保证!”那个男人突然慌张了起来。

“你!”唐燕芸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气的发红。

“你这混蛋!在我这里,你已经没有什么名节了!”唐燕芸刚想起身,伤口就突然传来了剧痛,她本能的捂住了伤口,颤抖呻吟着,她不得已,只能乖乖坐着,纵使她现在十分想杀掉他,也什么都干不了。于是她狠狠的盯着那个男人,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别……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我又没有要拿走,是不是,我还给你还不成吗?哈哈……”他小心翼翼的把笛谱放到唐燕芸的床头边。

“你这个呆子!”唐燕芸狠狠的说。

“所以……至少我们现在搞清楚了白龙的动机,是不是。”那个男人颤巍着说,想努力把话题转移回去。

“不,没那么简单。”

“啊,什么意思。”

“我得到笛谱这件事情,基本上没人知道。白龙又这么会知道?他来追我,只是单纯为了复仇!”

“或许是这样,白龙也许对你只是想要复仇而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白龙是怎么知道你要去哪的?”

唐燕芸没有说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说实在的,我的确只是凑巧路过那个村子救了你,但事实上,本就该这样。”

“什么意思。”

“我为了查清百鬼会的动机,从落英集那里开始,我就一路跟踪了白龙,虽然也是偶遇,但我也没想错过这次机会,但是,我跟丢了,在大漠的酒馆里,因为从那个酒馆里开始,白龙就已经不是他之前那张脸了。”

“你是说?”

“没错,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种顶级的易容术?这种易容术相当精湛,能够剥去别人的脸皮,做成面具,然后戴在脸上,以假乱真,不细看,真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后来去拿酒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人,被莫名杀害,剥去了脸皮和衣服,死在了酒馆的地窖里!而那个人,就是不久前从外面进来的,你的那个面容和善的马车夫,我当时已经跟丢了白龙,看到这个人,我突然意识到,白龙可能是伪装成了别人。

当我赶出去的时候,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地上浅浅的一道车辙,大漠里又开始起风了,我就马上骑马顺着车辙,追了过来,所以我才说,我救你,其实本就不是巧合。”

“这不可能。”唐燕芸说。

“为什么?”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之前的车夫就是白龙,但白龙的声音我是听过的,他的声音和车夫的音色完全不一样,纵然白龙易容术高超,但声音,是不能易容的吧。”

“我知道江湖上有一种秘术,通过这种学习可以随意改变人发声的位置,从而改变自己的声音,甚至让男人的声音跟女人一样,我之前,就遇见过这样的人。”

“真有这样的事?”

“是的。”

“我很好奇,白龙为什么会盯上你,我一直想不明白,但直到,我把你带到这来的那天早晨,衙门就发布了你的通缉令。”

“什么?”唐燕芸眼睛都呆住了。

“案犯唐门14岁女弟子,眼睛色青,肤色白暂,于落英集杀人越货,劫走万元商会和镇远镖局的《长恨笛断情谱》和诸多货物,潜逃回唐门,其行为伤天害理不可容忍,赏金白银白两。”

通缉令上这么写着的。估计白龙看了这个以后知道了你要从落英集回唐门,才在路上阻截了你,估计你又不肯乖乖走近路,非要从落英集西南边的山里绕出去,才让白龙追上了你吧。”

“是,我当初的确从南边的山里走了远路,为了甩开跟踪的人。”

“结果你不但没有甩开,反而给了白龙可乘之机。”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通缉令这回事。”唐燕芸仍旧十分冷静,但是她的语气中,充斥着疑惑和愤怒。

“人不是你杀的,货也不是你劫的?”

“当然。”

“纵然这事不是你做的,只怕这罪名,你也逃不掉了。用不了几天,消息就会传到巴蜀,到时候当地衙门定要找你们唐门问事的。”

“我会写信给掌门告诉原委,让掌门对外宣称我叛逃了,绝不会连累唐门。”

“哦?不连累唐门?你确定你这样做,唐门就安全了?”

“嗯?”

“长恨笛如今重出江湖,整个武林各大门派势力都在寻找,都知道谁得到长恨笛,就得到了整片武林,如今其下落很可能就藏在其中一本笛谱里,在这个节骨眼上,唐门弟子拿到了笛谱的消息一经传出,你觉得,唐门可以独善其身吗?”

唐燕芸明白这是当然不可能的,一个14岁少女的这般所做所为,通常都是别人指使的,武林众人若是往这方面想,就算唐门再怎么和自己断绝关系,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为了包庇私藏自己和笛谱。一旦百鬼会找上门,唐门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他接着说:

“况且你自己只怕也自身难保,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你身上的笛谱?”

“所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自保。”唐燕芸顺势接了一句。

“是,我若现在把你撇开,与你再无瓜葛,也一样有办法脱身,但可惜,我不会这么做。”

“哦?”

“你的伤势尚未痊愈,而且受的伤当中,有一处恰巧封住了你的内力,没个半个月是难以治好的,所以在帮你治愈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你学过医?”

“略懂。”

“你不像个医生。”

“你有见过佩着剑,穿成我这样的医生吗?”

“我倒是也没见过你这么没有节操的剑客。”

“再怎么没有节操,该救人还是得救啊。”

“你为什么执意要救我?”

“我都一时兴起把你从百鬼会手中救出来了,反正我现在铁定跑不了了,难道我还不救人救到底?我这又是何必呢?”他的话里,没有半点犹豫和心虚,就像是倒白开水一样从口中自然流出来的一样。

唐燕芸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看着烛火在黑暗中跳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个男人又举起了茶杯,像是在喝热茶一样,用盖子轻轻刮着茶杯口,然后像品味热茶的香醇一样慢慢的品味着凉茶的苦涩。

过来一会儿,唐燕芸说:“我叫唐燕芸。”

“嗯?”那个男人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喝着茶,诧异的看着唐燕芸。

“我叫唐燕芸!傻子。”唐燕芸又重复了一遍。那个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笑在在烛火和月光的交界处,他放下茶杯,抱起了他的剑,侧歪着头,面容和蔼的答到:

“在下,白玉生。”

月光已经将要遁入西边,东边的苍穹上,已经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旭日,带来了无尽的危机,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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