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日子一如既往,新人的加入并没有让这里的生活有所改变。
和往常一样,凌尘此时正在精神病院内的小公园里散步,这个小公园是专门为病人建立的,用来舒缓情绪的,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源泉,凌尘则不时和其中的病人及医护人员聊会天。
能在外面放风的病人,一般都不算太严重,简单的交流并不成问题。对他们来说,凌尘不像是和他们一样的病人,更像是一个贴心的老朋友。交流时,总能及时察觉到他们心中的想法,在他们心绪不通畅时给予安慰。相较于身边的医护人员,凌尘无疑是更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而在凌尘日常规划里,最重要的也就是通过这种交谈观察各个病人,医护人员的个人情况,以把握整个病院的变化,这是自他能在阳光精神病院自由行动后就一直在培养的习惯。
随着一步步的学习,凌尘现在的变现已经不是当初刚来时能比得了,在旁人眼里往往看不出现在的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他与病人间的交流也只当这是他乐于聊天和好心肠,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实际上对于精神病院的每一个人,凌尘都会对应的在自己记忆里建立他们的行为模型,通过这种方式,他能够轻易的对整个精神病院的生态有一个清晰的把握,也才能在他们面前伪装的和正常人一样。
这一点其实就算是过世的老院长也并不清楚,在他看来,凌尘只是在来精神病院前,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所以需要慢慢适应社会生活,却不曾想这也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凌尘无法记忆自己的情感,如果不是受到他理性思维的约束,他看待这个世界就像是站在上帝的视角一般,光这一点他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难以让他产生共情感,特殊的记忆方式也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记忆力,每一件事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了然于心。但他也如一匹伪装在羊群的孤狼一样,可以轻而易举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他始终不是羊。
当老院长走的时候,这种情绪的割裂感让他再次清晰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平心而论,老院长对自己的确非常好,虽然口头上是拿他当实验品,但实际上更像是在带自己的孙子,很多事情和道理也都是老院长言传身教的。
但即使这样,老院长的死在他心中却依然没有激起丝毫涟漪,就如同周围蚂蚁的死亡一般,感性上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但理性上他清楚这并不合理。他并不是没有试着接受他人的情感,但结果是残酷的。
所以他并不喜欢别人对他有过多的情感投入,就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很好的反馈他们的感情,而且这种情感有时候也会让当事人无法保持冷静,反而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受到他眼睛的影响,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很容易对他产生过量的好感,像肖晓这样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但鉴于过往的教训,他一般都会选择婉转的保持距离,而那些女孩也不是都是花痴,感到疏远自然就不会再刻意靠近了。
但最近,他能感觉到这种情况在恶化,自己眼睛的影响正逐步强化,估摸着再这样下去,自己得重新树立一个冰山形象才行。
看着公园里的各色患者,反倒是他们之间能做到彼此真诚。
而自己的交往,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利用他们的心理,给他们树立一个最有利于自己行动的,属于凌尘的形象。
自始至终,其他人所看到的他都只是他们自己想看到的,他们对他的认知都只是他引导下的结果。通过这些手段他在这所精神病院中能做到的事,其实远远超过了旁人的想象。
当然他虽不存在所谓的道德感,但也不会轻易违背他人都遵守的道德,他的行为至少表面上都十分符合正常人的逻辑,这也算是对于自己本能的一种违背,毕竟想要不被其他人排斥总得有所改变。
继续在公园中晃悠了一圈,发现平时最热闹的陈伯此刻却一反常态,没了踪影。
按理说,像陈伯这种重度幽闭恐惧症患者最喜欢的应该就是放风才对。只要能在更大的环境里就绝不会往小地方去,算是陈伯的常态了,为这事可没少和护工闹,好几次都是自己去劝才有作用。而按照凌尘对他的判断他这种症状的缓解应该还需要些时日才对,今天没看到他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想了想,凌尘转身走向不远处正在装树发呆的一个中年大叔,有些打趣道:
“怎么样,方叔今天的太阳可还合适啊?”
“还行,阳光充足而不强烈,但要是等会再来点雨就更好了。”
听到是凌尘过来了,中年大叔木木的脸上算是有了点神采,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闻言,凌尘到也没在意方程的话,转而向他问道。
“还行就好,就是没看到陈伯在哪呢,上次他不是说要每天帮你浇水嘛?”
“陈伯?嗯,哪有什么陈伯,我可是一棵自然生长的树,又不是人工栽培的哪需要别人浇水。”
听到凌尘的问话,方程先是思索了下,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说道。
方程的话,让凌尘稍微有些惊讶,但仔细看了看方程的表现也并不像是失忆或病情恶化的样子,凌尘心里虽然有了些疑惑但还是开口道。
“是嘛,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就不打扰你晒太阳了。”
“嗯,走吧,不用担心我,虽然我还是棵小苗,但也不需要照料的。”
离开方程,凌尘也没在继续询问其他病人,而是直接找到了专门负责陈伯的那个护士,此时她正有些闲散的望着公园里的病人发呆。
“袁护士?不忙吧,我想问下陈伯的情况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好转啊。”
听到有人问话,袁护士立马从发呆中清醒过来,脸上泛了点红,有些为自己在工作时间偷懒感到不好意思。发现是凌尘后,心中的些许紧张又马上放松了下来,但依旧奇怪的问道:
“陈伯?~哪个陈伯?我好像不认识姓陈的病人诶。”
凌尘看着袁依依脸上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有了判断,凌尘故作疑虑的问道:
“就是陈耀旗,陈伯啊,去年入院的病人,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嘛。”
“诶,是,是嘛,我们病院有这么个病人嘛,还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啊。”
看向凌尘笃定的眼神,袁依依感觉到有些错乱,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自己发呆发迷糊了,还是凌尘记差了。但是由于凌尘眼神的影响,她又不想直接反驳凌尘,于是只好有些尴尬的说道:
“可能医院病人太多了,我给搞忘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的数字档案里看看?”
“嗯,也好,也可能是我弄错陈伯名字了,不管怎么样,算是麻烦袁护士了。”
“嗯,没关系的,只是找找一个人的名字了。”
凌尘知道从袁依依身上不太可能弄明白陈伯的情况,去看档案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希望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