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的看不清东西…咳咳…”
“斯卡蒂，这里又是哪里？”
“我们…离开了吗？咳…”
“他们有为难你吗，斯卡蒂？”
“他们，离开了吗？咳咳…”
“我看不清东西…好热…”
“…”
“他们有为难你吗…蒂？咳咳…”
“他们有为难你吗？”
…
“他们没有为难我们，我们已经离开了。”
…
“他们有为难你吗…蒂…”
…
“他们没有，莎莎，我们已经离开了，你先睡一会儿，马上就要到罗德岛了。”
…
“咳…好。”
——————
“你竟然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是你个人的意愿吗。”
“是我个人的意愿…我想要你治好她。”
“她？好，我明白了。那么，作为交易，你要为罗德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是你罗德岛的交易方式？还是你凯尔希的交易方式？”
“都是，但对你，我会特别一点。比如，开门见山就是对你最容易见成效的交易方式。另外，我不会强迫你，那些事仅仅是你力所能及的事。”
“可以，我接受你的条件，只要你能治好她。
“带着她，跟我来。还有，你们…走了很久了吧，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
…
罗德岛的医疗技术，名不虚传。其实应该主要归功于凯尔希。治疗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在我的全程注视下，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物，一针一线都那么精准有力。我早就该相信这个人，早点儿来罗德岛，莎莎就可以少受点苦了。
…
值得记住的是，在治疗的时候，我在窗外清晰地看见凯尔希的表情。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表情，我时常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是对所见事物本质了然于胸的表情，那她果然知道莎莎的病是什么…那她的体质也定不一般，竟然能直接触碰莎莎…
安顿好幽灵鲨，我仿佛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在莎莎熟睡过去之后，我本着向凯尔希坦白的心思，想与她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易，这也应该算是我们在罗德岛生存的条件。幽灵鲨…她需要更加严谨的保护。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凯尔希竟然主动约见了我。
我们约见的地点就在她的医务室，当我进门时她还在打扫。
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干练与整洁，这就是凯尔希的房间…我不由对她的印象有了微微的变化。
她示意我先坐下。我脱下了大剑，把帽子扣在胸前，正襟危坐着，准备安心当一个倾听者。
“这次从炎国爆发的疫病对于泰拉世界而言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幽灵鲨身上的病可不止一种，其中有一种就是从炎国传出来的肺病，目前来看算是最严重的病了。不过，你可以不用担心了，虽然暂时还未根除，但再经历三个疗程，幽灵鲨就能痊愈。不过吗，身处大海的幽灵鲨患病，你们经历了什么？”
在视线稍微碰撞之后，凯尔希就这样突然对我说道，那双眼睛，甚至比大海出身的我更加深邃。我没有诧异，毕竟我知道有关莎莎得病的真相，但我不知道怎么作答，只感受到略带怨恨的悲伤…每每回忆起莎莎得病时我们被驱逐的场景，我就有些哽咽。
过去一一呈现在双眸闪烁之间。在这神游之余，只觉心闷、心塞。
在她的视角里，我该是表现得沉默拘谨吧。
我可能不想埋藏这份波涛汹涌的回忆，我可能想大声的歌唱出来。幽灵鲨，我…我该怎么做…
…哎，这是我和我的族群的新生的伤口，这本不应该拿上台面来讲…但是陈述事实，踏过生活带来的苦楚，也该是必然。无奈叹气，我最终准备诉说我的故事。
她好像看出什么，打断了正准备开口的我。
“能往后顺延一下吗，关于你们和你们的族群的事。其实，我对目前的冠状病毒更感兴趣，我们先来聊聊炎国的事吧。”
她很有礼貌，我没有拒绝。
“从炎国中部的江城爆发了大规模肺炎感染，据说起因是因为贫民区的感染者寻找食物，误食了野生蝙蝠。”凯尔希擦拭着她的工具，澄亮的光，透过了我的心神，“野生蝙蝠体内藏着数百种杀人病毒，有些甚至是从远古泰拉世界流传下来的病毒，历经百万年的自然选择，甚至演化成为了无限接近不可治、不可御的超级病毒。就目前而言，炎国政府并没有很好的解决超级病毒，而在肺炎患者群体被发现的早期，也疏于防范。现在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还有，虽然任何疾病的传播都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但此病毒兼具大多数病毒的特点，它不但能够接触传播，呼吸传播，并且蛰伏期很短，不多于两周。你也知道吧，江城已经沦陷，就是昨天的消息。现如今，肺炎死亡率无限接近于100％，如果你再晚来一天，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幽灵鲨了。然而各国政府所携带的团队没有研究出特效药，换一种说法，目前掌握完全医疗技术的组织，仅有罗德岛。”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是我因为幽灵鲨得救后过分的欣喜而颤动吗…不是。是我我胆怯于我的认知。
我分不清我面前的人，她是人，还是神。
…
不行…不行！斯卡蒂，排除杂念！凯尔希她是医生！她会对幽灵鲨负责，仅此而已！关于凯尔希个人，不用想太多！
我控制着自己专心致志地听她讲下去。
“在本就临近崩溃的泰拉世界里，炎国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净土了。近些年来，炎国里明面上发生的感染者争斗也是几家大国里最少的。但是…”
“…”
“没有人会去关心没有血缘关系的过路人，也没有人会去无端地向别人示好。泰拉世界在战争与天灾之后，人心关系已经全球降温，逼近零点。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疫病流感，炎国人大多都是采取事不关自，高高挂起的态度。其实这也容易理解，就像你可能会心疼被行人践踏的花草，却不会亲身主动去扶起这些生灵。毕竟这个世界更看重等价交换，如此冷血的理性，才是生存之道。更何况，这可是战火纷飞的泰拉世界。炎国政府对于初露萌芽的疫病流感采取了微不足道的防护措施，缺乏了更深一步的呼吁全民族的动员计划，可有可无的举动其实还加速了人心从安宁走向惶惶的变化过程，只能说炎国做的很失败。”
“另外，呼吸传播虽被公认为最恐怖的传播方式，但也有其归于常态的理解方式。但应该只有经历过炎国这样的肺病流感的原住民才知道，这是何止十倍于其字面意义的恐怖。不单单从物理层面上，更是从精神层面上摧残他们的生存欲望。”
“本就已经受战争和天灾欺凌的这片大地，已经没有能力去抵御任何第三者的入侵了。”
“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也不会联合起来，互帮互助。泰拉看的见的大舞台上也没有伪善者与权威人士主动去大力提议研究超级病毒。每个国家所做的，都只是属实最低级的自保。”
“…真是够可怕的呢。”
“…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无所不知。”
“…”
凯尔希放好器具，坐回她的办公椅上，似是瞧清了我的心神状况。
“暂且再换一个话题，以目前的泰拉世界来看，你对罗德岛的发展持有什么样的观点，我希望你能说出你心之所想。”
“…我？无所不知的凯尔希医生需要我的看法吗？”
“有时候，第一人称可比第三人称明白事理得多，总之，说来听听。”
我没有过多思考，吐露心声。
“我并不看好罗德岛。至于原因，嗯…大抵是不信任罗德岛的凝聚力。罗德岛的确可以在那只小兔子的带领下走向一个人人可以为感染者设身处地着想的组织，但是绝对抵达不了完美的那个状态。就像你与陌生人能够成为朋友，却成为不了家人。幽灵鲨就是我的家人，罗德岛的你们，再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我的家人。”
“我知道了。这样吧，我们先去看一下幽灵鲨吧。你的事，我了解的也不算少。你不用说，我也大致清楚。我想你也乐意。”
我感谢她的善解人意，随着她走出医务室，心想：这就是被称为“知晓一切”的凯尔希。
幽灵鲨…我的选择…是对是错呢…
我更坚信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