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觉得自己不好啦……只是,不希望你们对我和珈妤有太多的我误会而已。”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妄自菲薄的人。恰恰相反,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太过自以为是,才会做出那些鲁莽的决定。
至于反感大家误会我和珈妤的关系,一是被人误会确实不好,不仅是对我自己,更是对珈妤她。其次,便是水上乐园珈妤坚决且正经地否定我们的可能性,让我内心不免有了些小想法。
对此,我并不想说出来。
大概是我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友善,众女见过之后不再询问过多。
七夕在中国的分家离白家的本家有一段距离,路途遥远,加之车内十三女一男,就算有两个女仆在前边开车看不到我,大家也免不了大眼瞪小眼。
白桃完全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我在车上呆了多久,她就看了我多久,眼睛都不带撇开的。别说是她,连旁边的女仆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白桃大胆无畏的姿态感染到了她们。这些女仆胆子竟也大了起来。起初,她们只敢盯着我的手和脚。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胆子越来越大,目光缓缓上移,抵达脖子,最终到达脸颊和眼睛。
一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我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应该说被复数以上的女孩盯着的我,根本不敢开口。
这些女仆也是,盯我也就算了,没事盯得这么仔细干嘛?她们不是女仆吗?不可能没见过男生啊,再说了我长得也不帅啊。
看似香艳的车内美景于我而言宛如烈火烤打的酷刑。不是我不想给自己的眼睛吃冰淇淋,而是我但凡只看其中一个女仆,其余那些女仆立马会露出不安甚至是幽怨的表情,吓得我立马收回目光,免得惹祸上身。
这种行为绝对不是嫉妒或攀比心这么简单,肯定有更深层的原因,我敢肯定。
“亦然大人,意外地安静呢!”
唯有白桃一人有这个魄力,竟无视现场看似平和却暗藏杀机的气氛开口说话。
我暗中松了口气。说实话,我真搞不懂这群女仆心里想的是什么。里世界的人一个个都怪怪的,偏偏我又是那种摸不清对方底细就不安的人。
“我还想问问你们呢。不是说好了要教我里世界的规矩和礼仪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安静啊?”
众女仆面面相觑,不禁莞尔。
“我们是在等亦然大人开口啦。”
“开口?为什么要等我?”
“这就是里世界的礼仪之一哦。”白桃摆出一副很自然的表情,说道:“约定成俗的规矩一共有十二条,亦然大人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了点头。
“约定俗成的规矩都是针对法士设立的。那么反过来,里世界的礼仪,便是针对普通人设立的。其中一条便是,奴隶要对主人绝对忠诚。更有甚者,在得到主人同意之前,奴隶甚至不能开口说话。”
奇怪,我怎么感觉这句话在哪儿听过?
“等等,不对。这不是针对普通人的礼仪吗?可你们都是法士啊?而且内容指的是奴隶,和普通人也没关系吧?”
这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嘛。
“不是哦。这里指的普通人,并非是广义上没有法力的普通人,而是指的是里世界的人。法士,是现实世界,或者说是表世界看里世界的会使用法术的人。说白了,小女所谈的普通人,即是生活在里世界的人,无论它是否会使用法术,阶级如何,出身如何。”
“我懂了。所谓约定俗成的规矩,仅仅针对的是法士这一阶层。而所谓的礼仪,才是里世界真正的法律,对吗?难怪叫约定俗成的规矩,既然是习俗,即使破坏也没关系是吗?”
面对我的冷笑,白桃却立马露出微笑。
“不愧是亦然大人,还是这么聪明。”
只是,她这份笑容,又有多少苦涩,就不得而知了。
说白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本质上是为了磨合里世界和表世界的关系用的,其意义多半是为了约束上层建筑的人,即那些能够破坏里世界和表世界平衡关系的有实权或有实力的人,比如七夕家的家主七夕流子,又或者是天下无敌的李悠然。
至于礼仪,才是处在里世界的人真正需要遵守的规矩。也难怪傅冬子明明破坏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却毫无反应,原来是她这个层次的法士,即使打破也无关紧要。因为仅凭她,还撼动不了表里世界的根基。
所以一个是规矩,一个是礼仪。规矩看似不可破,却止乎于高层。而礼仪,才是覆盖整个社会秩序的表现形式。
我虽然不清楚里世界的礼仪有哪些,可从奴隶制度这一条看,也能猜出一二了。
“里世界除了保留奴隶制度外,还保留了什么?”我问道。
“贵族制度,领袖制度,种种之类的,有很多。”
有意思。规矩少的只有十二条,这些没什么意义的礼仪倒是很多。
在众女仆你一句,我一句的教导下,我大致树立了整个里世界礼仪的架构。
首先,里世界共有五个阶层。分别是最底层的奴隶,次之的释奴,上之的自由人,更上的贵族,以及最上的领袖。
奴隶允许有自己的私人财产,却不得超过一定量,而且其经济来源只允许依附于主人,同时完全没有人身自由。
而这所谓的一定量,指的是你拥有的财产,不得超过你的卖身价格。换言之,你不能自己赎回自己,只得主人同意还你自由,又或者有人愿意买你。
之上的释奴,和奴隶相比,有两点不同。一是私人财产没有限额,即允许释奴赎回自己。二便是释奴拥有一定的人身自由。
有一定的人身自由和完全没有是两个概念。前者至少命还掌握在自己手中,后者则完完全全就是奴隶主手上的一件物品,可随意买卖,也可随意抛弃。
区区奴隶而已,被主人杀了,在里世界并不算犯法。
自由人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和咱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不过还是得被上层阶级压迫就是了。
贵族。既然是贵族,特权是肯定有的。首先第一点便是,自由人、释奴和奴隶不得随意对贵族动手,否则严惩。反之,贵族若是“不慎”对上述阶层动手,依程度处置。这个程度是高是低,估计得看这个贵族权力有多大。
领袖。和贵族有异有同。同在都有特权,异在出身。贵族是家族全员都可拥有的身份,而判断一个家族是否贵族出身,需要看这个家族有无对人类做出贡献,以及家族实力强不强。
领袖不同,领袖指的并非一家之主或一派之长这种实权身份,而是一种特殊称谓。这种称谓只能在青年辈的时候得到,并且这个词在约定成俗的规矩提到过。
在我看来,里世界的礼仪,简直就是表世界两千年前的翻版,这版本更新的未免也太慢了吧?
迷迷糊糊听了一大堆,都是一些和阶级相关的内容。实在受不了这些过时内容的我,赶紧打断女仆们的喋喋不休。
“等等,按你们这意思,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两千年前的奴隶社会啊?”
众女苦笑。
“正是如此。”希淡淡道。
“还正是如此?敢情里世界的人都不上学的吗?我就不要求你们进步到社会主义或资本主义了,好歹进步到封建社会吧?”
“里世界的历史远比表世界要长,早在原始社会的时候,就已经出现法术和相应的宗教了。他们觉得,比起表世界的所谓和谐社会,里世界的礼仪更具竞争性,能够促进人类进步!”白桃回应道,语气和我差不多。
“哦?还真是有够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我不禁叹服。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这些掌权者巩固自己利益的借口而已。相较之下,约定成俗的规矩就显得有用许多。不仅有效保护了青年辈的利益,还促进了青年辈的相互竞争,不让中年辈和老年辈插手,以及天梯之决的举办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礼仪和规矩都是谁出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这个问题似乎突然难道了在座的女仆,就连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桃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难道是我不小心踩到地雷了吗?
“不好意思,这话不该问的吗?”
“不是……”菜菜子摇摇头,回答道:“只是这个答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
“不知道?”我有点好奇。
这里面还有别的秘闻不成?
“亦然大人,是这样的。里世界的这些规矩和礼仪,并不像表世界那般有专门的课程教导或可供参考的书籍。事实上,这些条律,都是大家口口相传而来。我们也是从七夕家的长辈那儿得知这些东西的。当然,更多的是我们的亲身体会。”
月叶说这句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略有悲伤,略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本应如此的习惯。只是,当她说出“亲身体会”这四个字的时候,其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无法感同深受,故而我不能理解这些禁锢着人自由的礼仪有何益处,更无法理解这些礼仪为什么能禁锢她们。
“不过,七夕家对我们很好。家主大人也是,从来不把我们当奴隶看。我很高兴自己能被七夕家收养。”月叶突然说道。
对此,其余女仆纷纷点头,包括白桃。
“是吗?”
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期盼有一个好主人,这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想法。
不知为何,看到这群女仆,就让我想起了小绫。她们看似自由,看似无拘无束,实则骨子里已经被埋上了奴性,所以才觉得有主人这种事非常正常。
到达七夕家后,女仆直接把我领到了七夕流子所在的房间。
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时光在流子伯母的脸上留不下一丝痕迹。有时候我真心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不然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会如此年轻?如此倾人?抛去那层关系,仅从容颜上看,我甚至觉得她其实是白珈妤的姐姐。
老天爷将她的脸蛋永远定格在了最美丽的时刻。岁月没有为她添上皱纹,唯有越发成熟的气质。
“伯~~~妈、妈妈好……”我红着脸,昧着良心这么问候道。
现在可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流子伯母喜欢我这么叫她,就这么叫好了。反正我和珈妤又不可能因为称呼变了的缘故就走到一起。
流子伯母听了之后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然,你终于愿意承认和白的关系了。我很开心!”
说完,流子伯母对我笑了笑。由于母女两人长得太像,导致看起来像是成年版的白珈妤对我微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要对然说。”
流子伯母一声令下,站在我身后的女仆们纷纷退下。期间,女仆白桃还偷偷摸了我的屁股,抚摸手法端是色情,着实吓了我一跳。
还好我反应够快,压制住了身体的波动。
我可不敢当着珈妤母亲的面回敬白桃一个摸屁股,只能把这次帐先记下来,秋后再算。
不过,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摸我的屁股?就算是流子伯母宅心仁厚,对奴隶很是和蔼,摸我这准女婿的屁股,怎么想都不妥吧?
就在我思考白桃目的为何的时候,流子伯母突然说道。
“然,白桃对你的侍奉如何?”
“啊?”我愣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回应道:“啊~~~很好啊!多亏了她,我的伤才会好得这么快。而且,如果不是她,当初还真不好和傅冬子和谈,虽然从现在看来她的和谈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流子伯母点头。
“白和傅家小女的事情,还需要借助然的力量。很抱歉,把你们扯进来!”
说完,流子伯母俯身伏地,对我重重地磕头谢礼。
我赶紧走上前去扶着流子伯母。
“妈,你在做什么,你这样我可承受不起啊。”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把你们牵扯进来~~~”
我越来越搞不懂她们的意思了。还把我们牵扯进来……
等等,我们?我们?
……
……
除了我,还有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