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苍这句话，我第一反应不是喜悦也不是后怕，而是震惊。
为什么他会知道站起来的人是湛谷柳？更有甚者，他怎么知道我姓楚？前者我姑且可以理解成他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把到场贵客的信息记了下来。可我的出现是百分之一百的意外，我甚至连邀请函都没有，纯粹是湛家临时带过来蹭吃蹭喝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混在了客人堆里？
“放她俩走！我告诉你外面两个同伙的位置。”
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和林苍交易。希望他那两个同伴的性命值两条人质吧。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警察吗？”林苍似乎问了一个很多余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我皱着眉头答应。
这家伙到底想问什么？
“嗯！我知道答案，只是想从楚兄这里得到确切的回答而已。”
“……不是。”
我的回答直接导致场上数百名人质心凉了一大截。
“果然如此。”
“所以，能放了她们两个吗？我可以代替她们做你们的人质。”
“所以，楚兄是明知道这里发生了挟持的情况下，还敢只身一人过来的吗？从你不要命冲进来的表现来看，你从一开始就没抱着解决掉我们的打算吧？”
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想损我是个不要命的莽撞派吗？确实，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机，踹开大门的那一刻，我的脑子基本只有投降和交换人质的想法。
至于其他方案，我根本来不及想。
“那么，能看在我自甘落网的情况下，放了她们吗？我没有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给其他人。”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传来鄙视的目光。如果刚才不是我和这群劫匪有了肢体冲动，他们甚至会以为我和劫匪是一伙的。
“楚兄果然是楚兄。”
林苍这句话引起了守在人群前，戴着泰罗面具，相比其他人要稳住得多的家伙的注意。这个人我有印象，因为从始至终，他的手都没离开过枪，他的目光也是多半停留在林苍身上。
他先是用疑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旋即对林苍问道：“你认识他？”
“嗯。”林苍微微一笑，微叹：“挺有骨气的一个人。”
果然，林苍从一开始就出现在了会场里。不仅如此，他甚至有可能目睹了我和王杰明发生的小摩擦。难道他是……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一愣。尤其是二楼的王家人，看我的表情除了惊讶便是恼怒，好似我把这群劫匪引狼入室一样。
拜托！你们是白痴吗？到现在只有王杰明一个人惨死，我动手打倒他们其中一个却没吃枪子，是个白痴都能看出林苍对你们王家心怀怨念吧？
“林先生，我不知道你和王家有什么恩怨。但我很佩服你。确实，如果是你的话，即便是接近王杰明，他也完全不会在意你。”
“这么说，楚兄是猜到我身份了？”
“服务员！”我以口型这么回答着。
如果是服务员，不仅能自由出入会场，还能出入各种后勤和员工通道。甚至于，林苍不仅仅是今天，而是在很久以前就潜伏在王家，当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服务员的话……
他的深谋远虑和处心积虑，令人不寒而栗！
“楚兄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我俩对暗号似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地扎眼，现在就算是白痴也觉得我和林苍关系不浅，然而事实上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只是单纯地猜到了他伪装的身份而已。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大大方方地承认？难道他不怕我把这些信息告诉警察，从而追查到他的信息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大家的处境似乎更危险了。
“为什么承认？”
“算是对你诚实的一种回报吧，你不也诚实地告诉了我自己不是警察吗？我这人始终相信一个真理，那就是好人有好报。你送我一报，我也不介意还你一个。”
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怎么从你嘴里蹦出来就这么奇怪啊！
“那我是好人，你能放她们走吗？”我连假笑都懒得伪装，吐槽似的问了句。
没想到林苍竟然认真起来，把目光放到湛谷柳和柳橙橙身上。
他不是真的答应了吧？那敢情好啊。
“楚兄，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你应该猜出来我和二楼那死人有恩怨吧？你猜的没错。所以从宴会一开始，我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落下。看到他，我也自然注意到了你。说实话，看到楚兄膈应那死人的时候，我真是打心底里佩服楚兄。因为很少有人能识破他那虚伪的嘴脸，以及油嘴滑舌的腔调。所以，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反倒是对楚兄你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兴趣？应该只是兴趣，不是其他什么的吧？
我感觉自己的某个部位突然一紧。连湛谷柳也是，看向林苍的目光不太正常。
“我这人普普通通，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天知道我在怕什么。
“不，越观察，我越发现了楚兄的不寻常。吃东西也好、待人接物也好，你从来都是用平视的目光看着所有人。你会对某些在这些人看来是低贱阶层的人施以笑脸，被人不小心弄湿衣服也会连忙说没关系。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他的意思是，我对服务员的态度很好吗？因为自己也是里面一员的缘故。可是，这不是应该的吗？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哪这么多贵贱之分啊。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林苍叹服地摇了摇头。
“楚兄，我佩服的正是你这点。你从不把自己放得很高，更从不把其他人放的很低。我原以为这是楚兄自知身份不足才会这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不久前你刚把整个宴会的主角狠狠地膈应了一番，搅浑了他夜晚的约会。”
你丫到底观察了我多久啊！让人觉得好可怕。
“当时我就觉得，楚兄是一位真正的绅士。现在，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楚先生，你不仅是一位绅士，还是一个好人。”
……
这家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现在，就算是傻瓜也能看出林苍敬佩我，楚先生一词出现甚是礼貌。所以，众人望着我的目光从鄙夷变成了希冀，仿佛我是他们的救世主一般。
“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我相信，好人有好报！”林苍掏出我带来的92式手枪，并向众人展示了空无子弹的弹夹，淡然道：“你再次向我证明了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所以，我也会向你证明，我信奉自己的真理。好人，应该有好报。对于今晚给你造成的恐慌和不适，我向你道歉。现在，你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