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苍对王杰明的恨似乎已经积攒许久。他愿意把真相告诉我，除了相信我是一个好人，大概也是为了舒缓自己心中积攒的怨恨。
他的笑，很猖狂，却又很悲哀。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他和其他劫匪不同。
“你和王杰明有私人恩怨？”我问道。
“以前是。现在，不仅仅是。”林苍一边清理车旁的杂物，一边说道：“刚才赎人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
他指的是那件事吗？
“你说的是那些先逃走的那些人？”
“嗯！多半是官员，也有少数律师、医生等私人行业。他们为什么会比场上大多数富豪跑得还快，你知道原因吧？”
“他们有现金。”
“是大量来历不明的现金。”林苍提醒道：“有钱不拿来投资，最起码也能存进银行。就算不为了利息，从安全方面考虑也要比藏在家里好得多。为什么他们不这么做？哼~~~只有天知道。”
林苍忍不住喷了口唾沫。很难想象，先前如此冷静的他竟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
“你这么做，是为了让警察调查这些人吗？”
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巨款，不说那些律师医生，身处国家机关的官员肯定是免不了被调查，搞不好还得被双规。
官官相护。这一查，怕是整个天宫市都会大乱。
“嗯。杀了王杰明只是单纯地泄我心头只恨。我真正的目的，是想改变这该死的世界。这无药可救的规矩……”
规矩……
不知为何，林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李悠然。我记得，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两人，或许有相似之处。
我没有继续发问，反倒是林苍自问自答地叙说着。
“楚先生，我知道你肯定无法理解我的行为。改变这个世界、破坏这个规矩？这种话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来。有钱就是大爷这句话，明明是无可否认的公理……”
公理这词用的很扎心。可大多数情况下，这句话确实是无可否认的公理。可我不懂，这和他明目张胆地杀了王杰明有何关系？
他的目的，到底是毁了王家，还是打破规矩？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王家和那些贪官有勾结，楚先生看出来了吧？”
“嗯！如果是一个两个还好说，可在场的官员基本都先于我们离开，就不仅仅是问题这么简单了。”
“没错！王家的发展，一直离不开这些肮脏的罪孽。包括脚下度假村的开发，也是沾着血的丑陋玩意。”林苍狠狠地踩着地面，“姓王的想用这个证明自己是王家掌权人？证明自己是商业天才？呸~~~我不仅要亲手杀了他，还要把他丑陋的真面目撕下来！”
林苍的吼声很大，就算我们在里屋仓库，还是不免声音传出去。
众人以为林苍愤怒了想要杀我。湛谷柳和白珈妤吓得慌不择路，连忙踹门，想要进来。
砰——
我去，铁门被踹开了？
“亦然，你在哪儿？”
“喂喂喂~~~你们冷静点。我没事啦！你们别进来。”姑且安抚了两女的情绪后，我赶紧问道：“你的意思是，王杰明利用王家的权力做了些不干净的事？”
“何止是不干净，简直是猪狗不如！我和他，不仅仅是恨，是不共戴天的仇！”
林苍越骂越失控，声音也越来越大。
外头的谷柳已经哭了，珈妤的法力波动异常到我都察觉出来了。
“亦然，等我！我现在就进去杀了他。”
“喂喂喂~~~让你们冷静点啦，都说了我没事。还有，不要杀人啦，警察在外边。”
“抱歉！楚先生，我有点激动。”
林苍总算注意到外面两个疯女人就要冲进来的事实，恢复了平静。
“六年前，我和家人就住在这里。那时候刚刚成年的王杰明把这里作为自己商业起步的第一个跳板，准备开发这里。那时候他经常来这谈拆迁的事情。这原本没什么，可是，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只见过我妹妹一次，就霸道地要点名带走她。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结果，结果……见给钱无果，他竟然派人掳走了我妹妹，还**了她。十五、她才刚刚十五岁啊！还是初中生，这个畜生竟然做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我傻了，完全忘记思考愣在原地。
十五岁，和小绫差不多的年级，如此可怕的事情竟会发生在她身上……小绫的过去我从不去追究，是因为不敢，也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太弱小。
可现在，悲剧已经发生在了林苍身上。我不敢相信，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小绫那悲惨的过去，我是否能像现在这样保持冷静，而不是像林苍这般，陷入癫狂，进而杀人。
我做不到！
“你妹妹现在……”
“死了……”林苍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竭力压制内心极度的愤怒与暴躁，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自杀，死了！”
我多多少少能猜到。林苍说过，他不怕死。
只有真正了无牵挂的人，才会不畏惧死亡！
“我妹妹是浴室里割腕自杀的。满池的红色，像是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垢一样。我妹妹已经被逼到这样了，该死的警察竟然觉得我妹妹的死只是单纯的自杀，王家的事情连问都不问。”
林苍的表情越是平淡，我越觉得他心里的愤怒越多。
“被一个只见过一次的有钱人**？这句话说出来谁信？可我妹妹就是这样，为此我们上诉，去法院告他。可换来的结果呢？王杰明随便塞点钱，那些掳走我妹妹的黑社会就恨不得住进监狱。不仅如此，他们还在乡里宣传是我妹妹为人不检点，才被那些混混找到机会。放他娘的狗屁！！我爸我妈被乡里人骂的抬不起头，没多久也去了……”
说完，林苍抬头看着我，勉强勾起嘴角。
“看到了吧？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道德？法律？人心？名誉？这些东西用钱都能买到。所以，我绝对不承认这是世界的公理。宁可堕落，我也绝不和这种世界同流合污！”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可是，我竟生不起哪怕一丝想抓他立功的念头。
想到小绫可能的过去，我无法嘲笑他的幼稚。甚至，我想看看，他是如何打破这表世界该死的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