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没有静修，而是抱着小绫，沉沉睡去。这是我这辈子睡的最安稳的一次，可能是长时间静修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身边躺着小绫。
醒来的时候，面前是小绫。她醒的比我早，睁大双眼看着我。
“干嘛呢？一直盯着我看。”
我想捏小绫的鼻子，却因想起昨晚所作的事情而不敢动手。我在思考，昨晚发生的亲吻事件，究竟是梦，还是真是存在的。
“因为小绫喜欢主人。”
从爱变回了喜欢。看来昨晚发生的一切，可能真的是我沉沉睡去后引发的梦境。我不禁松了口气，心底却又蓦然失落。
等等，如果我在梦里幻想自己和小绫接吻，岂不是说我内心深处其实是有这个想法的？我是变态吗？小绫可是我的妹妹啊。
“不打算起床了？”
“小绫还想在主人怀里多呆一会儿。”
“好吧。”
得到我的许可，小绫依偎在我怀里，时不时笑着，笑得很傻，很痴。
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没有错。
因为可控制的自由时间多了，我将静修延伸到早上八点，基本上十点多才从床上爬出来。醒来后，批改前一天晚上布置给小绫的作业直到中午。
吃完午饭后，带小绫去图书馆学习。遵守着放学时间，傍晚回家。晚上看李悠然寄给我的，记有上清派术法的秘籍。
这样的平静的生活维持了一周。直到七月中旬的某天早上，有人拜访我。
“你好，我找楚亦然。”
来者是一位留着大背头的中年人，长相儒雅，眉宇间流露出和某某跟踪娘相似的气质。
等等，这不是湛谷柳的父亲吗？难不成……
果然，谷柳娘子从后边露出小脸，冲着我苦笑。显然，她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父亲会亲自上门拜访我。
“柳儿妹妹，这位是……”老妈并没有表现出多疑惑，想必也猜出了眼前的人是谷柳的父亲。
“你好！在下湛易致，是谷柳的父亲。”
“原来是柳儿妹妹的爸爸啊，快请进请进。”老妈笑得皱纹都快露出来了，赶紧请两人入内，并对我说道，“亦然，快点叫楚老师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我严重怀疑老妈叫老爸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客厅坐着六个人。三名成年人，三名小屁孩。老爸老妈坐在主沙发，谷柳和谷柳父亲分别坐在两侧的侧沙发。我只能抱着小绫坐在从餐桌搬来的椅子。
主沙发其实可以坐三个人，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坐在那儿很危险。
老爸问道：“铁观音，可以吗？”
“无妨。”湛易致回答。
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围观老爸清洗茶具、放入茶叶、倒入热水、倒出茶渣。整个过程，老爸拿捏的行云流水，看上去颇具美感。
“楚先生茶艺不错。”湛易致赞赏道。
对哦！谷柳的父亲是茶商来着。
“只是略知一二。喝茶无外乎四者。茶、人、具、艺。”
这是老爸常常对我灌输的喝茶四要素，即茶叶要选好，茶具要选对、茶艺要精湛、喝茶的人要内心平静。
湛易致点点头，端起茶杯，先是仔细看了看茶的颜色，旋即嗅了嗅茶散发的香气，最后才是感知茶的味道。
三步缺一不可，此谓“品”茶。
“好茶！”
谷柳也连连点头，把茶杯扬起，一股脑喝了个干净。
“嗯嗯，好喝！”
我了解谷柳的吃货属性。她喜欢品尝美食，却缺乏对美**细度的要求。对她来说，再贵的茶也没有冰镇可乐好喝，再名贵的咖啡也没有加了奶糖的速溶咖啡喝的得劲。
所以，她所谓的好喝，也只是好喝。换句话说，只要茶叶不换，谁来泡对她而言都没有差别。当然，关于这点我也一样。老爸泡的茶和老妈泡的茶，我也喝不出太多差别。
上次之所以能忽悠白珈妤的爷爷，也只是听老爸唠叨茶的知识记住了而已。
“小绫，小心烫。”
“嗯！”
小绫模仿着众人的样子，也将茶一抿而尽。只可惜，猫舌头的她还是不小心被茶烫嘴。
“小心小心！”
我拿出纸巾给小绫擦嘴。这个过程被谷柳娘子看在眼里，嫉妒心暴起的她很快露出羡慕的眼神看着小绫，然后看向我，好似在说：下次我也要这样。
“咳咳!”
湛易致的咳嗽让谷柳缩了缩脖子，后者不甘地对我吐了吐舌头。看样子她老爸挺清楚自己闺女的性格。
“亦然父母，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柳儿和楚亦然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们儿子，现在正在和我女儿交往。”
未曾想到，谷柳父亲转入正题的发言，竟然是这个。
“爸、爸爸……”谷柳低着头，一副秘密不小心被人揭穿的害羞表情。
你害羞个什么啊，平常你恨不得把这件事传播到全世界各个角落吧？
“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
老爸老妈互相看着对方，旋即一起望向我，眼神除了疑惑，还有别的情感。其中，老妈兴奋居多，老爸责怪居多。
糟糕！这件事情我还没和二老坦白。
“那个，这件事情我还没和爸妈说。”
湛易致看着我，目光不太友善。
“没有说？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的理由太多，有老妈的原因，也有珈妤的因素，甚至还和珈妤的母亲，七夕流子有关。不过究其原因，多半是我自己的问题。
“爸爸，你不要为难亦然。”
见自己女儿为我求情，湛易致叹了口气。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女大不中留啊。”
“谁、谁说我不中留了啊，这不是还没过去吗……”
谷柳同学，不要再说了哦！再说下去，你爸会哭出来的，而我则是会被你爸当场打死。
“唉~~~”湛易致再次叹息，配合他儒雅英俊的外表，让人移不开目光，“两位也看到了。小女年幼丧母，而我又因事务繁忙，很少陪她。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了小女古怪的性格。对此，我也相当无奈，希望有朝一日能纠正。”
原来湛谷柳没有母亲，难怪我从没听她提起过。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一次都没和我这个男友说过啊。我们不是最亲密的关系吗？
我看着谷柳，后者也只是吐了吐舌头，并没有悲伤的表情。看来丧母的事情，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心理阴影。
不！古怪的性格说不定就是丧母造成的影响。
“古怪的性格？在我看来，柳儿妹妹只是一个可爱的普通女孩哦。是不是啊？”
“是的，穆姐姐。柳儿也觉得穆姐姐是超级可爱的少女！”
“柳儿！”
“穆！”
“抱歉！小女不太懂礼数。”
“不！这边才是，让你见笑了。”
不着调的两名“少女”分别被各自的“长辈”教训。
“谷柳父亲……”
“你忘了上次那件事吗？”湛易致提醒道。
那件事？指的是林苍事件吗？
我反应过来，旋即喊道：“湛伯父。”
“嗯！”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以为是。但我大致明白你口中谷柳的古怪性格指的是什么。确实，我也觉得谷柳某些地方表现得不太像正常少女。”
话说到一半，谷柳就咬着红唇，一副我被背叛了的表情。
拜托！我说的都是事实好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纠正呢？”湛易致眼神变得阴冷，质问道：“我并不反对你俩交往。就像我说的，我希望纠正柳儿的性格。所以，当我看到她像一位普通女孩恋爱的时候，比起她看上一个问题青年，我更开心，因为她变得正常了。可是，我调查了你们近几个月的交往。说实话，楚亦然，我对你很失望！”
“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知道柳儿的房间里挂的是什么吗？你知道她每晚日记的内容是什么吗？你知道她每次外出看的又是什么吗？”
“爸爸，你怎么能偷看我日记？还有，我不是说了不准随便进我房间吗？”
谷柳气愤地看着湛易致。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不小心自爆了。
湛易致失去了先前的冷静，表情有些挂不住，“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那个，湛先生。虽然我明白家长想要关心子女的心情。可再怎么说，偷看子女日记这举动也未免太……”
老妈话说得委婉，可表情却是苦笑中带着愉悦。我敢打赌，老妈绝对是觉得这句话好玩才说出来的。偷看我考卷，日记、笔记本的事情她一样没少干。
真有脸说出来呢！
我向老妈投去鄙视的目光，后者直接无视。
“穆！你言过了。”还是老爸会做人，“谷柳父亲。为了子女健康成长，偶尔做些违背原则的事情我可以理解，更何况你为了纠正女儿古怪的性格。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口中的古怪性格，指的是什么？说来惭愧，我是一名老师，对开导学生，略有心得。”
你那算心得吗？根本就是讲得过就讲，讲不过就打吧？因为老爸放羊式的教育，我偶尔会有闹过头的举动。每当这个时候，老爸先会试图用道理感化我。
刚开始，这个方法非常有效。毕竟老爸也算半个文人，不说满腹经纶，大道理还是懂得不少。可随着开导次数的增多，我也学会了讲道理。尤其是在讲歪道理方面，我比老爸强十倍。
从那时候起，论嘴仗老爸就说不过我了。正当我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老爸掏出了晾衣架、拖鞋、擀面杖……
希望谷柳娘子不要逼老爸走到那一步。
“古怪性格……”湛易致把目光转向我。
看着我干嘛？你不是要我来说吧？好吧，我承认由我这个当事人来说更有说服力。
“咳咳~~”我站了起来，正整理思绪呢，哪知谷柳娘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你丫给我坐下。”“哦！”
然后谷柳娘子就听话地乖乖坐好。
老妈兴奋地嘀咕道：“真有夫妻相！”
要你多嘴啦！
“是这样的。老爸老妈，你们知道什么是跟踪狂吗？”
“跟踪狂？不就是那种不经过别人同意，整天自以为是地跟在别人后边的无耻小人吗？”
“唔呃~~~~”
不愧是老妈，言辞够犀利的，谷柳娘子血槽空了一半，开始往父亲身后躲。
“老爸，你觉得呢？”
“无视社会秩序、无视个人意愿、无视道德伦理。跟踪狂对社会的危害程度，远比它本身的犯罪程度要高得多。”
“呜呜~~”
谷柳娘子已经在找地洞了。
“听到了吗？”我对着某人问道。
“没、没听到。谷柳娘子什么都没听到。”
还在逞强吗？
“老爸老妈，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被跟踪狂跟踪了。不仅如此，她还强行介入我的生活，你们会怎么做？”
“宰了！”
“报警！”
喂喂喂！第一个回答是什么鬼，老妈我看你的性格也很有问题。
“听到了吗？”
“……人家知道错了啦。”
谷柳娘子总算认同自己的错误。然而老爸老妈却被我俩一唱一和的互动搞懵了。
“亦然，你什么意思？又不是柳儿妹妹的错，干嘛欺负人家？小心我扁你！”
老妈胳膊肘往外拐的程度远超谷柳娘子，我现在算是明白湛易致刚才是什么心情了。老妈，我是你亲儿子吧？
“还没听出来吗？湛伯父口中的古怪性格。”
“你在说什么啦？我们刚才讨论的不是跟踪狂吗？柳儿妹妹可是你的女友哦，怎么可能和跟踪狂扯得上关……”
老妈同志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明白我口中的跟踪狂指的是谁。
“那个，柳儿妹妹，亦然口中的跟踪狂，指的该不会是……”
“对不起！穆姐姐，我就是亦然口中的变态跟踪娘！”
“可是，你不是我家儿子的女友……”
“表白之前，我一直在跟踪亦然。”
老妈的脸蛋逐渐惨白，颤抖着声音问道：“跟、跟踪了多久？”
“……三、三年！”
老妈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