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应部分人的要求,就把之前提到的放飞自我的、产生于跟别人闲聊时的脑洞故事作为番外放出来,大家看个乐就行,跟正文没啥关系。不感兴趣的伙伴可以选择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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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
白茧睁开双眼,透过废墟间的空隙看着墨蓝的夜空。
他试着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酸痛,身上不少表皮充斥着火辣辣的感觉。这里是湿漉漉的小巷,浅灰的衬衣和短牛仔裤被沾湿了一侧,上面还粘着郊外的污泥。
这里应该是郊区的一片烂尾楼,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晚风带着凉意沁入骨肉,身着半湿衣装的白茧打了个哆嗦,将身子缩作一团,又搓了搓手。
‘我到底在那个鬼地方躺了多久啊....衣服都湿了...’
半脚踏入月光,回望身后窄窄暗的小巷,他喃喃自问。
脚踝像是扭了,每走一步都带着刺痛。一瘸一拐地前进了十来步,白茧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检查脚上的伤势。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烂尾楼阴森而诡谲,黑洞洞的门里似乎藏着彼界的视线,总能让神经质的人惴惴不安。
‘不管怎样,尽快离开这里吧...’
寻了处稍微亮堂的地方,他弯下腰来......
“咦?”
脏兮兮的手指止在脚踝前,视线下牛仔短裤搭配着将腿部线条修饰得更加紧致的黑色裤袜,活跃而随性——如果裤袜上没有破洞和撕裂的话......
这不对头!
‘我白某人是不会穿这种东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虽然被调侃过名字不像男生,身高也有些许缺陷...脸型不够棱角分明...不过自己毫无疑问,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啊!’
白茧揉了揉眼睛,他隐约记得自己大概被人围殴了,然后呢?然后好像被按到水池喝了个饱。再然后呢?没了印象,但场所毫无疑问不是现在这片烂尾楼区。
也就是说,那群人把自己扁了一顿之后换了套女装还丢到不知名的郊区烂尾楼巷道里了?
啊,等等,就这么回去的话,不知道自己女装变态的名号会不会就此在校园传开....完了完了,接下来几年的高中生活毁了,而且还可能成为新的校园传说。那绝对会社会性死亡!
不过,刚刚自己的声音好像也有点不太对?
尝试过几次发声之后,他跌跌绊绊地来到带着裂纹的玻璃前。
镜像中出现的是个脏兮兮的狼狈女孩,白衬衣上的污泥十分扎眼,短裤下的黑色裤袜多处撕裂,露出月下白皙的肉色,裸露的双臂和面庞带着淤青和血污,一头刚过半颈的利落短发带着一缕银白色的挑染。
划痕、血痂、淤青连同那秀气的五官一起挤在那张小脸上,夜半的寒气冻得少女的鼻尖发红,呼吸产生的白雾很快融于夜色。他就这么出神地看着,被血液黏在面颊上的发丝随着倾角增大一根根飘离前垂。
幻觉!是幻觉!吓不到我的!
白茧缓缓抬起右手的食指,镜像中的女孩用食指轻轻戳了戳脸上的伤痕。以一声倒吸气为信号,白茧与镜中少女同时吃痛地捂住了脸。
看来是自己无误了。
但是,不要慌,这是技术性调整!可能只是高质量的女装,声音可能是惊吓的结果,也可能只是自己听错。这么想来,办法总是有的,虽然麻烦一些。但这群人也真狠,揍了自己不说,还在自己无意识期间花大精力对自己进行女装改造,真是恶趣味!
想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挠了挠头。
“啊...嘶.....好痛啊.....”
直到这时白茧才意识到自己脑袋上还有伤,周围的头发早已在血液的粘合下结块,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去碰那里比较好。
不过刚刚头发的触感,头皮传来的痛觉以及又一次出现的女声.....难道说....
他脏兮兮的手又上下摸索了一阵,白衬衣上又多了几道污痕。但这他早已不在意,身前绵软的起伏虽然不大,但确确实实多了些东西,相对的,裆部也变得平平坦坦。
完了,问题很大,要慌!虽然慌了也没什么用。
我是谁?我在哪?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水月华里,白茧暂时宕机,在脑海中问出了哲学三问,全然忘了当前自己一身的伤势其实要紧得多。
由远及近的犬吠让他,或者应该说是她,将意识拉回现实。流浪狗出现在巷子的尽头,浸没在暗色之中,两簇闪烁的幽光伴着低吼声在夜色里浮沉。
白茧站在敞亮的月光里,两股颤颤。
‘这疯狗要干嘛?我身上也没吃的啊,干嘛盯着我啊....’
虽然现在很想转身就跑,不过白茧听说过,背对着犬科动物逃跑只会让它们更加确定你是猎物。她依旧盯着那头野狗,一边慢慢向后退去。
一人一犬,一明一暗,静谧的夜晚连呼吸声都显得沉重,他们就这么僵持地对峙着。
野犬龇着牙,交错的犬牙间垂涎半挂,在月下闪着微光。
冷静,不要慌,不要背过身逃跑....
要淡定...才怪!
白茧忍着脚踝传来的剧痛转身就跑,她分明看到那疯狗已经撒开前爪了,再不跑她就是傻子了!
身后沉重的喘息声和犬吠已经越来越近,不过是十余秒的时间,白茧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东西再往前几米就能生啖自己一口肉了。人终归是跑不过狗的。
眼看即将被扑上,白茧却猛地往左边的巷道一闪。那发了狂的野狗扑了空,又往前了数米。
白茧迅速穿过巷道的铁丝网门,转身,甩门,栓门,一气呵成,是逃命界的豪杰。
少女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先前一直发痛的脚踝已经浮肿,估计是再也跑不动了。
哐!
“噫!”
隔着高高的铁丝围栏,那野狗并没有放弃,反而愈加狂暴地冲撞起来,惊得白茧叫出声来。
往复几次冲撞后,这野狗居然开始爬铁丝网了!虽然头几次尝试都以中途掉落告终,但这已经让白茧头皮发麻。
‘这狗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唐僧又没带急支糖浆的,怎么死咬着我不放啊!’
心里嘀咕着,白茧一瘸一拐地往巷子另一头走去,却在尽头被绊了一跤,又挂了个彩。咒骂着抬头却见躺了一地的人,从略显土味的纹身和狂放不羁的发色来看.....是自诩‘社会人’的小混子们。
白茧看着交叠躺在路中失去意识的中二青年们,暗自寻思:啥情况?现在的二愣子流行这么野的玩法吗?大冷天荒郊野外躺地上睡?这么好雅兴的吗?
不过他们干架的装备倒是.....牛逼!
白茧从一地棍棒里拿起了......物理学圣剑!
喔喔,你们干架都拿这种杀器的吗?白茧震惊地看着圣剑旁边的黄毛,小混子真是没轻重啊.....圣剑出马打赢坐牢打输住院....啊不,应该会获得ICU豪华入住体验资格......
白茧心中的吐槽还没结束,小巷子里的狂吠却再次响起。
Woc!那玩意真的爬过来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响,白茧几乎条件反射般便将手中的物理学圣剑抡了出去。
一阵“嗷呜”的哀鸣过后,点点梅花血,那野犬原地转了两圈,带伤悻悻地跑了。
白茧呆立在原地,闭目仰天长出了口气,淡淡的白雾在夜空中消散。‘看来这具身体的反应能力真的很强,平时是不是练过呢....’
她看着满是血污的手腕想着,上面有尘土,有擦伤,还有各种来历不明的血迹。
‘肚子好饿啊,身子也有些冷了。就这样回家大概会被爸妈当成神经病轰出来吧......说到回家....这里又是哪里?’
一场小危机刚刚过去,得以喘气的白茧此刻脑袋里充满了各种疑问和想法。
“就是她!”
声音自烂尾楼一端传来,只见一黄毛(为什么涩会青年喜欢烫黄毛啊喂?!难道这样会获得更多NTR别人的机会?)正用手指指着白茧。语落,黄毛身后的阴影中渐渐浮出更多的人影。
“华少,就是这个女的前两天在东街抡翻了三哥和几个弟兄。”
说着,黄毛忌惮地看了看白茧手中的滴血撬棍,又扫了眼她周边血肉模糊神志不清的一地混子们,缓缓缩到那位华少的侧后耳语道:
“那女的是中山路小帮白组新上任的老大,应该有两把刷子,华少小心点。”
“呸,那个鼻青脸肿的丫头片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MD,搞不懂你们这群怂蛋是怎么留在赤龙会的。”
被称为华少的男人往前迈了几步,自口袋中翻出一把折刀,单手一旋,一道寒芒在月下龇牙逞凶。
“你就是白组的老大?”
白茧没有回答。
“切!”华少甩了下头,对白茧的态度有些不满。
“两天前,中山路,你折了两个人的手,这事记得吧。”
白茧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还在理清对方在讲什么的她完全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在华少看来,这个太妹简直嚣张至极,对方被数十人堵住的情况下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显然不把他和赤龙会放在眼里。
握刀的手青筋微浮,华少板着脸往朝着场中央的白茧走去。
‘哇,大哥你谁啊?你要干哈?我不认识你啊,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白茧想溜,但以现在的状况根本跑不掉,只能尽力绷着表情摆出一副淡定的姿态。心里却早已想定,万一对方执意要揍她,她就立刻跪地表演舔狗式求饶。
虽然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自小也接受着不向黑恶势力低头的教育,但对面人多势众还带了刀,该认怂还是得认怂。万一小混混打架没个分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就要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挺尸此处了,要是对方是个还没成年的小畜生,就算事后逮到了,自己也亏大发了。
所谓大丈夫能伸能屈.....嗯?等等,自己现在好像也不是男的了......夭寿啦,这妹子到底捅了什么篓子啊!
华少步步逼近,白茧盘算着什么时机跪地求饶比较合适。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大姐头,我们来了!”
九个小伙拎着几根木棍颤巍巍地挤入阵势之中,在离白茧身后5米的位置站定,与对方数十人的阵仗相比,几个毛头小子豆芽菜显得十分弱鸡。
‘哈!你们又是谁啊?’
突然到来的新变化令华少略微分神,脚步短暂停滞后,带着蔑笑将视线拉回,往地上唾了一口后又活动着脖子往前。
不管怎么说,身后那几个算是自己这边的。虽然战力堪忧,不过好歹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白茧那蹦得比拖拉机还响的小心脏多少平复了些。
“你们看看大姐头,面对赤龙会的人毫无惧色,一步不动。瞧瞧你们,都给我把腿夹好了,颤巍巍缩卵像什么样?丢咱们白组的脸!”
“老徐,注意一下你的措辞。27个人跑了那么多,就咱几个在这里,居然还说我们缩卵?”
“那你很勇喔。”
“开玩笑我,我超勇的....”
“嘘!”
许是觉得交谈的声音有点大了,留意到几步开外“大姐头”的背影,豆芽菜们纷纷噤声。
平凡青年白茧,平时几乎没有被人吹捧的机会。偷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装个13,不过后面的话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个白组....十有八九是由战五渣、中二青年、怂货撮合而成的史诗级社会团体。
一个名场面涌上白茧心头:没有天分就不要学人家当混混.jpg
‘白组的人难道是法国人咩?打仗靠女人和外人?我不是我没有,要不是脚踝肿了跑不掉我早就跑了!对面那位大哥,你不要过来啊!打架我根本不会啊,得找个机会把那几个刚刚认识的便宜小弟卖了....’
“这位....”
白茧没能把话说完,华少已经挥刀前出。
‘哦,该死的!我的上帝啊!’(快停止你的翻译腔)
她此刻无比希望有人跳出来大喊一句“你们不要再打啦!”然后将一场即将见红的械斗变为一段尬舞....
白茧脑内复杂的小剧场大戏一出接着一出,现实中华少的刀锋却已逼近她的身体。刀刃带起的风警告着她身上马上要多一条东非大裂谷了,不过白茧的自知敏捷加点不够,她唯一能决定的大概就是哪里挨刀了。
‘要不...屁股吧...’
痛觉还未传来,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她轻身旋动,左手重击华少持刀手的腕部,紧追而至的是右手握着的物理学咖喱棒,这一叩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华少的侧肩。
华少垂着一肩退到数米开外,将刀换到了另一只手,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微颤着吸了几口气,如临大敌地盯着白茧。
‘那个女人直到快被砍到之前都没能做出什么反应,但是那一瞬间堪称诡异的反应速度和动作是怎么回事?’
强忍着剧痛,止住想要冲上来的赤龙会小弟。
“嘶!白组的,你怎么做到的?”
“这...这...大概是弹返吧....”
两人数米间的空气凝结了,像是高手过招,那一个回合后便没了动作,看得白组与赤龙会的小弟一愣一愣。
白茧没有主动进攻,表面上看,她现在稳如老狗,实际上....咳,她一定可以拿装逼界的奥斯卡。她甚至没搞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眼睛一睁一闭对面就快躺了。
华少此刻也无比头大,不曾想自己横行多年,今个儿遇上硬茬了。他对自己耍刀的技术绝对自信,这个女生看似浑身破绽,实际上反应力和反制手段强得惊人!‘弹返?’那是游戏术语吗?她居然还有余裕跟自己开玩笑?
看来这一地人真有可能是她干翻的....这可怕的战斗力怎么回事?魔鬼终结者吗?
华少绕着白茧做二人转走位,但他很快便感到烦躁:这样下去根本每个结果。
他试着找个破绽进攻,可这个女生虽然浑身上下都是破绽,那根沾血的撬棍却总是让他不安。短暂的犹豫过后,他压低身子,选了个自认合适的角度朝着白茧突刺过去,一头的气血让他彻底忘了留手。
“嘭!”
白茧再次展现出诡异的规避姿势,这次撬棍准确地击中了华少的脑袋。突刺的余势带着华少前扑倒地,一丝血痕溪流般自他的侧脸滑下。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脑袋.....诶!等一下,这货不会就这么凉了吧?”
白茧正打算上前查看情况,赤龙会的人已经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不对啊,按照漫画里的剧情你们不是应该全员拜服吗?!’
白茧强忍肿痛的脚踝转身跑去,正打算让那几个便宜小弟搭把手扶着自己溜,结果这几个小子跑得比香港记者还快,人影早就在百米开外。
“艹!你们卖我!”
“大姐头挺住!我们这就去叫人!”
“f*k”
已经被团团围住的白茧朝着远去的人影竖了个中指,而后看着赤龙会的人挠了挠头:
“啊....那个...各位大哥,他跟我单挑然后....躺了...你们不能因为这个赖我吧,打架嘛,输赢是常有的事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改天我亲自登门道......”
噫!白茧闪过一个突然挥出的拳头,看来这群人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了....
“呸,这*子之前那么嚣张,现在知道怕了?”
“是是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待会能不能不打脸?啊,还有肚子、背,还有腿和手....”白茧堆笑说着“当然最好还是希望各位大人有大量....”
话未尽,一通棍棒拳脚招呼而至。白茧缩着身子接了一轮,身体的谜一样的反击机制再次生效,物理学圣剑一个扫击在密集的人堆里又挂伤了三四人。
月下的烂尾楼区里,同一副光景上演了一次又一次——赤龙会的每次进攻都会导致两三人嗷嗷叫着倒地。如此往复几次,在最初的情绪冷却后,他们的行为也变得谨慎起来,以致形成明明有人数优势却在进攻上畏畏缩缩的奇怪场面。
数次的围攻表明白茧并没办法应付过多的对手,但看着她手中那把重新滴血的撬棍,他们又犹豫了,毕竟没人想当那几个倒霉蛋。
白茧的状况也并不乐观,她用来格挡的手臂和后背在拳棍之下没块好肉,若不是牢牢护住了脑袋非得被打出脑震荡不可。
白茧已经懒得动弹,现在浑身的疼痛让她只想找个地方躺着。
对白茧来说,这场斗殴来得像闹剧,去的也像场闹剧,但这恰是时候。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让所有人都收了心思,赤龙会的痞子们慌慌张张地搀着受伤的同伴,顺带背上正在躺尸的华少,骂骂咧咧地走了。
按他们的脾性,照例是要说上几句难听的话的,之后便是以后小心点之类俗套的威胁话语。
白茧扔掉手中的“圣剑”,避开地上任然昏迷不醒不明身份的家伙们,找了个空一屁股坐了下去。
...........
“大姐头!你没事吧?”
白茧没有抬头看这群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靠不住小弟,全身上下火辣的疼让她完全不想多费力气,只是简单摆了摆手,示意这群身高白长的家伙不要挡着空气流通。
“不是,大姐头,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刚刚真的报警了。”说着,其中一人得意地摆弄了一下迷你音箱“虽然刚刚的警笛声是我们搞出来唬人的,不过要再拖一会警察就真的过来抓人啦!”
“警察过来抓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姐头你也是聚众斗殴的一员啊!”
“呸,刚刚明明是我被群殴!”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啊....”
高瘦的男生看着一地来路不明的昏迷混混擦了擦汗,他估摸着这伙人也是大姐头干趴下的。MD大姐头这么能打的吗?心里暗念着,又接着说到:
“大姐头,行政拘留15日。”
白茧打了个激灵,作为一等良民的她可不想到拘留所里跟那些说话好听的老哥们谈笑风生。
“扶.....扶我起来.....”
夜色依旧,两名不认识的小弟自左右两侧架起白茧,正欲离开。
“等一下,那根撬棍也带上。”
白茧转过脑袋,朝着物理学圣剑示意了下。
........
南粤小城的灯火犹在,下半夜的街区远没有大都会的繁华。除开零散的路人和数家沿街营业的深夜大排档,大半的小城都睡得昏昏沉沉。
白茧从小弟们的摩托上翻下来,接过那个据说是“自己”落下的单肩包挎在身上,一瘸一拐地踏上人行道。
打发走了那群没用的便宜小弟,白茧在倚靠在临街橱窗前,翻找起身上蓝白相间的单肩包。几包纸巾、一把折叠伞、一盒外表皱巴巴的香烟、一个茜色金属打火机、一支随处可见的签字笔和一本便条,还有......美工刀和甩棍......
白茧将各种小物件扫到一边,在粉底盒旁找到了一台手机。
将手机把在手里,白茧再次观察了周围的街景,路牌上的地名她并不熟悉,应该说连听都没听过。应该可以用手机的定位来确定自己的位置,不过手机的密码是什么呢?白茧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出神。
夜风突然闯入寂静的街道,带着些枯叶转了几个回旋。白茧吐出一缕白雾,决心试试自己用过的密码。
同样的界面,熟悉的字符串,白茧手指翻飞,血的余腥伴着夜晚湿润的空气传入口腔,手机屏幕在下一瞬间上升了几个亮度——这台手机的密码跟自己的密码是一样的!
惊讶之余,白茧很快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青行,一座临海的广东小镇。离家有点远,不过姑且还在省内,不过,吃货省有这么个地方吗?白茧有些疑惑,但几乎是同时又苦笑起来,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回去又能怎样呢。
至少报个平安吧,这么想着,白茧拨了母上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怎么会……”
白茧慌乱中将那些熟悉的号码挨个打了一遍,结果不是对方表示打错了就是空号。可怖感随着拨打次数的增加变得愈发厚重。
“13……诶?”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是通讯录中的联系人。白茧喜出望外地拨出电话,双脚不断地变换着姿势。
“嘟...嘟...嘟...”
她的搓弄着右手的手指,开始来回踱步。
“喂?”
熟悉的声音,带着半夜被从被窝里拽起的不满。
“阿森,是我!我是白茧!我知道这很扯淡,不过你先别挂电话.....”
“停!停!停!茧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打电话搞我干嘛。”
“不是,阿森,你没发现问题吗?我刚刚醒过来就莫名奇妙成了女生,然后冒出一群古怪的弱鸡小弟和一群要海扁我的人.....然后我现在在一个叫青行的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哈?你一直都是女生啊,而且,我们不是一直都住在青行吗?你在说什么胡话?”
电话那头,阿森摸不着头脑地回道。
“诶?”
这会轮到白茧顿住了。
“......”
“喂,茧,你没事吧?”
“你真的是阿森吗?”
半晌,白茧才再次出声。
“艹,你今晚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算了,你报下地址,这次勉为其难去找你。”
电话里传来一些衣物与被褥摩擦的声音。
...........
通常来说,大半夜接到青梅竹马满是胡话的电话一般人会怎么想?一个无聊的恶作剧电话。这是叶森最初的想法,不过,不论是语气还是说话方式,都不大像他之前认识的那个白茧,若说是演的,情绪未免也太到位了。
自己的青梅竹马是那种演技爆棚的人吗?不,那个家伙最不会的就是演戏.....
叶森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出了家门便快速下了楼,从楼下的单车棚里取了台自行车飞车而去。
夜晚的青行行人寥寥,偶尔经过几家大排档能听到酒杯相碰的清脆与几声喧哗,稀疏的橙黄色街灯毫无活力,直叫人打不起精神。突然而至的夜风与叶森沁湿的衬衫来了个小相逢,惹得他登时便打了个激灵,此刻已是睡意全无。
不过半刻钟,越过又一个拐角的他已经见到了坡道之上低头站在灯光之下踢石头女孩。几度穿行于明暗之间,他终于将自行车刹在女孩跟前,气喘吁吁地翻身而下。
“白茧,你怎么回事。老子大半夜跑一趟别是什么隔壁薯片半价这种烂理由。”
听到声音的女孩快速转过身来。
“声音一样....”
接着她有突然冲上前来,对着叶森的脸又摸又捏。
“样子也一样!还是真的!不是幻觉!”
“诶,疼!白茧你干什么,什么一样真不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叶森打开白茧的手,拉开一小段距离。
“还有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阿森,你认得我!太好了!太好了!阿森你听我说,我现在遇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我在学校被人K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女孩体内.....而且以前认识的人中....大部分都消失了....对了,阿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地方以前听都没听过.....”
“等一下。”
叶森摆手打断了白茧连续不断的激动言辞。
“白茧你今晚怎么回事,我们两个从小就在青行一起玩到大的啊,你也一直是女生。等一下,你被打到脑袋了!”
他发现白茧后脑因血液凝固而板结的头发,正打算凑近点看看,却被一把推开。
“我是白茧?”
“嗯?”
“我是白茧对吧?我们认识对吧?”
“额...对。从小玩到大...”
“你是阿森,叶森对吧?”
“对。”
叶森要被这古怪的对话弄懵了,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怕不是真的跟人打架被人打坏脑袋了?说起来白茧变成不良也是这两年的事情,自己当初要是多劝劝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之前是男生?”
白茧的声音把叶森拉回现实。
“不,你在发什么疯?”
“你认识萧狗吗?之前一个宿舍的。”
“不,没这个人,我们也不可能住一个宿舍啊。男女怎么可能混住。”
“我父母是不是......”
这个问题后半部分的第一个名字出现时,叶森就知道这下问题大发了。虽然知道白茧家一直不和睦,但没想到这次被打坏脑袋除了丢了部分记忆还产生了臆想症。总之....先稳住她吧.....
“你不是真正的阿森!”
白茧突然上前揪住叶森的衣领。
“你到底是谁?”
“我是叶森啊!”
“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啊!”
“你七岁的时候是不是有天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拉在裤子里了?”
“怎么是这种问题?”
叶森愕然。
白茧却毫不退让。
“快回答啊!是不是啊!”
“是...”
“你三年级上学期打坏玻璃让我去顶包!”
“对...对....”
“你初中的时候被喜欢的女生甩了,约我出去喝酒痛哭了一顿,然后呢,接啊!”
“MD,怎么挑这件事!虽然这里没人,但是你提这种事情小心我....”
“接啊!”
白茧拽得更紧,叶森衬衫的一颗纽扣崩了出来。
“知道啦,那是我第一次喝酒,然后晚上回家路上跌进....跌进一滩呕吐物里了.....你还想核实什么!比如合金弹头我打得不如你,你拳皇最会玩的角色是草薙京。《红猪》你在我家看了五遍!还要说点别的吗?”
白茧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人行道上,一脸失魂。抱着头不知道在喃喃地念着什么。
叶森看着女孩,叹了口气。
“算了,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记忆里有什么对不上。也许我的记忆也被修改了,茧,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安定下来找找线索好好想想办法怎样?”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周边的一切都很不对头对吧!”
白茧倏地抬起头回应。
“对,不过现在先处理下你的伤口然后去睡个好觉吧,你今晚折腾死我了。”
.........
从医院急诊科出来已是凌晨四点,女孩稍显破烂的衣服间纱布与创可贴交错分布,看着有些吓人。
还好都只是些皮外伤,叶森并肩站在白茧身旁想着。
“阿森,那你觉得我们从哪里开始调查好啊?到底是什么改写了这个世界?你觉得青行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个异空间?”
看来还有必要带她去看看精神科......
“这些事情之后再说,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楚的。要从长计议我们就得先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这样,明天我们再想这个事情。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吧?”
“你说哪个家?这边的家还是现实世界的家?”
白茧顿了一会捏着下巴问。
“这边的....”
叶森扶了扶额头。
“唔.....”
果然不知道啊.....
“算了,上来,我带你回去。”
叶森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
咕噜噜.....
“阿森....我饿了....嘿嘿...这有什么地方卖吃的吗?”
少女避开脑袋上的白纱,尴尬地挠了挠头。
.........
真是....有些古怪。
眼前的女孩性格与往常不大一样,他们彼此关系一直不差,印象里这两年的白茧是个更冷淡些的家伙。虽然这两年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早已经不如从前,不过他不相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扭转性格。如果不是她还能说对一些童年往事,他真的要怀疑眼前这套皮下是另一个人了。
不过她的叙述中也混进了一些完全不存在的事物.....精神分裂吗?虽然早就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了,不过成了不良之后除了变得更为冷厉一点外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当时也就没放在心上......早就劝过她不要跟那群人厮混在一起了,结果没想到真的出事了.....这不是给人打成大傻子了嘛.....额好像还没被打成傻子.....
“阿森,你不吃吗?”
暖色的灯光下,坐对面的女孩正袖子挽起,右手抓着一个汉堡正往嘴里塞,左手握着桌上大杯的可乐正打算拿起。她微微倾斜着脑袋看着他,嘴角沾着鲜红的番茄酱,刚过半颈的发丝有些蓬乱,刘海有些遮眼,小半截右耳从头发里冒出来。
“你刚刚趁我想事情的时候一个人把薯条吃光了吧。作为补偿把那个炸鸡让给我。”
“一半行不行。”
“不行。”
有多久没这样跟她说这么多话了呢?叶森夺过装着炸鸡的纸盒。
偶尔,陪她疯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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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时四十七,一个新的小镇传说诞生了——狂战士风格的不良少女一人干翻了赤龙会的人和另一拨来历不明的社会人士。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不少小混混都会编造见过青行撬棍女的故事四处吹水,一时之间为这个传说增加了不少流传度和奇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