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冬天

作者:鸽者咕咕 更新时间:2020/4/1 23:26:59 字数:2379

此时的天空已经接近全黑,为了尽量减少麻烦,我尽可能绕过了人多的地方,心存畏惧,在经过了几分钟的步行后,夜晚的狂欢已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这里安静寂寥,与后方的气氛截然不同,一眼望去,路上驶过的一辆又一辆车,路边或单或群的行人,以及随处可见的店铺,都与我今天早上出来时一样,并无太大变化。

我庆幸这里发展比较落后,并且居民也不追随潮流,不然我可不愿意每天都在吵闹声中艰难入睡。

走到一处黑暗的小道口,散发着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耳边甚至还有苍蝇飞来飞去的声音,借助从头顶投下来的光线,三个垃圾桶并排放在了墙边。

此时的垃圾桶虽然没有满,但是不知为何,地上却有着一堆的垃圾,一层压着一层,惨不忍睹,这恶臭的味道就是从最底下的垃圾发出来的,长时间的放置,让本不该腐烂的垃圾腐烂了,又经过一整天的暴晒,味道更是臭气熏天。

不过,我并不会因此远离这里,相反,我还是住在这里的,毕竟臭就代表不会有人靠近,不会有人靠近就代表安全,这对于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由于角度的问题,旁边的路灯根本照不进小道里,顶多就把入口照亮,所以如果我想进去的话,就只能摸黑朝小道里走去,而且还要时刻注意随意堆放在路上的物品,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摔倒。

绕过障碍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当看见用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丢弃物堆积而成的奇怪物体后,我放松身心地躺在了里面,这是我做的“家”,我自认为的…“家”。

三十二块砖头每四个一列,一列两层,分成四排放在最底下,然后依次在上面放上并排放的两块木板,一张塑料薄膜,一个翻过来的大纸箱,一张大塑料薄膜,压在四个角的四个砖头,再在纸箱里垫些从外面捡来的旧衣服,然后把冬天穿的棉袄铺在上面就算完成了。

为了防止下雨的时候被雨淋湿,下面的塑料薄膜特意用透明胶粘在了纸箱上,上面的则用同样的方式盖住下面的粘住,这样雨水就不会流到纸箱上了,入口的位置就用独立的塑料薄膜粘在顶部,下面绑上些重物,雨水就不会溅进来了,不用时还可以放在上面。

虽然非常简陋,根本就不会有人看上眼,但这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好的了,况且找材料都用了好几天。

放松地躺在自己做的床上,扭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已经发硬的馒头啃起来,这是我今早在路边买的,冰凉,干燥,无味,这是它给我的感觉,而且不远处的臭味更让我难以下咽,但是有吃的就行了,我有什么资格嫌弃?

啃完了今天的晚饭,若有若无的睡意开始逐渐显现,趁着出现的睡意,我侧躺在身下暖和的棉袄上,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等待着沉睡过去。

……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抬头看着漫天雪花的天空,在那里,我只看见了荒凉与绝望,无数白色的恶魔从黑暗的深渊中争先恐后般逃出,伴随着寒冷刺骨的风一次次侵蚀着我的身体。

长时间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让我止不住得颤抖,此时的我没有饱腹的食物,没有保暖的衣物,没有避寒的住所,除了身上的一件单薄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就连鞋子也没有。

双手抱着身体反复地摩擦,希望能产生一点点温度,好让自己不再那么痛苦,但是寒冷的空气已经侵蚀了我的四肢,我甚至都**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每一次呼吸,寒冷的空气都经过鼻子进入我的身体,冰凉附着在了途经的一切,然后一点点带走身体里仅剩的温度,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迟钝,沉重。

赤脚走在十几厘米深的雪地上,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就像有一块沉重的铅绑在脚上,而且我的脚趾已经被冻得发紫,任何形式的触碰都没有感觉传来。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在一步一步前进着,没有目标的前进着,到底要去哪里,会发生什么,能不能活下去,我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走的话,绝对会被冻死,所以既然早晚都是死,为什么不出来碰碰运气呢?

眼前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无限地朝前方延伸着,看不见终点,越下越大的雪几乎挤满了天空,把能见度降到了最低,即使是在几米之外的路灯,都如一个游荡在暴风雪中的孤魂野鬼在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而远处的路灯,最多只能看见第二个若隐若现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可能熄灭一样。

天空中的雪如鹅毛般披头盖脸地落在我渺小的身上,头上,肩上,衣服上,手上,都已落满了白色的雪,从远处看,应该就像一个会动的小雪人吧,希望不会吓到别人,可是现在外面除了我还会有人吗?

近乎绝望地朝前走着,眼前的东西已经模糊,沉重的眼皮让我越来越想把眼睛闭上,此刻,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我了,求生的欲望?想找到人得救?那种几乎不存在的东西值得期待吗?

走在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我感觉时间被无限地拉长了,甚至连一点流动都没有,我好像一直受困于刺骨的寒冷之中,没有任何出路,直至死去的那一刻。

身后是一连串我前进时的脚印,,崭新的脚印在我离开雪地的脚底出现,遗留在后方的脚印由于漫天的飞雪,已经被掩盖了行迹,只有还未填满的痕迹证明了那里我曾经走过。

神智已经开始迷离,我真的害怕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害怕死亡,我还不想死,明明从第一次睁开眼到现在,连一年的时光都还没到,生活才刚刚开始却要被冻死,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有吃过,看过,玩过,穿过。

…真希望有那一天…

所以,请救救我,只要能让我活下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有人的话,任何人都行,任何人…

脑中最后一丝意识如寒风中的一簇火苗被吹灭,整个人迎面倒在了身前的雪地上,不再有任何反应。

这个普通的城市,遇到了一股十分罕见的寒流,而这股寒流,将持续整整一个星期,在这样的低气温下,如果夜晚还有人在室外,那么他毫无疑问会被冻伤。

在城市的一角,有几十上百条街道,而在这几十上百条街道中,有一条街道上,厚厚的积雪中,正静静地趴着一个小孩子,她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一道道寒风从她身上吹过,她也没有动弹一下。

随着雪花的越积越厚,无数的雪花结合在一起,化作一张洁白的毛毯,在路灯默默的照射下,似天使降临般盖在了她的身上,当身后的痕迹被风雪所掩埋,她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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