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窖内,身形佝偻的老人掏出笔记本与钢笔,书写着有关实验的记录——
“第七号实验体,性别女,中年
测试结果:头颅爆裂(与往常的试验相同)”
结束今日的实验后,林思行喘着粗气坐在没被血迹沾染的小木凳上,呼吸着散发血腥味的空气,暂且休息休息。
身负重伤的他不能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必须定时找好地方歇息,否则体内的伤势只会愈发严重。为此,他没少咒骂将自己打成这样的小怪物,诅咒他不得好死。
喘好气的他将手搭在绑缚着实验体的长凳上,凑近身子嗅着那股来自血液和脑浆的腥气,在冰冷的酒窖缓缓吐出温热的气息。他的手在实验体尚存的脖颈周围轻轻抚摸,感受着残存的生命气息,并迷醉其中。
这种操控他人生死的游戏快让他有些上瘾。每当折磨死新的实验体、每当弄死新诱骗来得流浪汉,林思行的心里都莫名的开心快活。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在战场上杀敌一样,那种屠戮生命的**属实独一无二,甚至无可替代。
但他并未沉迷于这种操控他人生命的诡异**里,而是拿起尺子,测量实验体残存脖颈的长度,进行数据的比对,终于能确定一件事情:如若强行吞吃这块神秘的晶石,那么脑袋必然如气球般炸裂。而残留着气管与食道的脖子长度则是尽数相同,没有丝毫的误差可言。
“玄天真武…”拿起静静地躺在实验体原本头颅部位的漆黑晶石,林思行心中对那位神秘存在的敬仰与忌惮愈发深重,“伟大的帝皇…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不论林思行采用怎样的方法进行血腥的人体实验,每次的结果全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分毫的差别可言。正因如此,他对创造这块晶石的存在越来越忌惮,甚至是打心底恐惧,不知是否该将自己的实验延续下去。
林思行拿起铲子,鼓动体内残余的真气,费力地挖掘着酒窖的土地,直到挖出足够放下尸体的坑洞,才将无头的尸首推进去掩埋。
不知不觉间,原本盛放美酒的酒窖已经变成流浪汉的丧命所与填尸场。每天睡在掩埋着好几具尸体的泥土之上,林思行不但没有觉得心慌,甚至还感觉更加的安稳可靠。
填埋好散发着血腥气的尸体,林思行拿起洗车用的水枪,将阀门扭开后对着酒窖内的血迹与碎肉块开始冲刷,将自己犯罪的经过悉数掩藏,不让任何人能察觉到。
这块漆黑晶石所蕴藏的秘密完全突破了他的想象。每当它进入人体后,不论是被吞食还是被缝合,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转移至实验体的头部,在其中四处乱蹿后令他们的头颅整个炸开,搞得脑浆与鲜血四处飞溅,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的原理机制。
经过数次的实验,林思行所能知道的仅仅是不能吞食这块晶石。倘若将他送入活人的口中,它便会在第一时间穿透头骨的阻碍,钻进大脑里兴风作浪,直至头颅无法承受,最终炸裂开来。
而这就是吞食漆黑晶石的唯一后果,也是林思行实验所得的唯一结果。
收拾好酒窖内的东西后,佝偻的老人总算能回到地面的房屋里,来到自己的书房,从书架拿下刚刚从小镇的书店购买的神话传说合集,埋头苦读。
是的,原本对这些堪称是迷信的愚昧创作不屑一顾的共和国学者林思行也开始沉迷上洲古老的神话中,在其中找寻可能帮得到自己的信息。
书写着古老故事的书籍都是些关于神王SIRIS——即上帝穹高的传奇经历。它们大都历经帝国时代帝皇禁令的摧残,变得残破不堪。即使有较为完整的段落,也是晦涩难懂,不容易看清楚其中表达的真意。
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书籍的林思行可算能回忆起少年时的学习时光——枯燥无味,百思而不得解。这些神神道道的传说故事直弄得他头疼,叫他难以理清其中混乱而复杂的人物关系与故事脉络。
看了老半天,林思行可算总结出一句话来:神王SIRIS,全知全能。
而后,他便啐了口唾沫。这世上哪来的全知全能者?若祂真全知全能,又怎会为帝皇玄天真武所毁灭,变成块平平无奇的漆黑晶石了?
扔下手头的书本,林思行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祖仲良的身上,转移到他所说的那些话上。
很显然,那老东西就是靠这玩意在延续自己的生命——这是他的金口玉言,想来不会有假。
所以说,如果能掌握这块晶石,掌握这块晶石里蕴藏的力量,他就能如祖仲良一般,享有悠久绵长的寿命,彻底与死亡作诀别。
而且祖仲良是一直将这块晶石挂在脖颈上,这说明与晶石建立联系并不需要将它吞入腹中,但是…肯定得借助些特殊的手段才能将它真正纳入囊中。
回忆着那一日祖仲良与自己说过的话,林思行胸膛中的气血翻涌,握住玻璃杯的手不住发抖,干枯的手指似要将装满水的被子捏碎般发力,整只手掌青筋暴起,看起来格外可怖。
最强大的武器是思想。
这不仅是祖仲良所说过的话,更是流传在共和国内的名言警句。
林思行也是根据这句话,再加上曾同赵竹那里套来的消息,猜测出祖仲良的起源是何物。
事实上他也猜对了,祖仲良的起源确实是思想。而思想这种起源,究竟有着怎样的作用了?
是改变思想、扭曲记忆,亦或者重塑人格?
思考着祖仲良所拥有的起源,以及他那天所承认的事实,林思行不由得吞口唾沫。他不敢相信这块晶石会有那样可怖的力量,但倘若祖仲良说得没错,假使那老东西没有撒谎,那么这块该死的晶石便会拥有与祖仲良的起源相抗衡的力量——它同样有改变人思想的能力。
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晶石毕竟是帝皇造物,拥有这样的力量也非常理之外的事情。
“思想、思想…”从便携保险柜里取出那漆黑的晶石,林思行的目光再不能从它上面挪开,“假如你真能改变思想,兴许我会将你——”
放弃?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放弃。为了这该死的石头,他选择背叛共和国,他选择背叛祖仲良,他选择背叛自己曾经的一切,只为了获得这块神秘的晶石。而如今,叫他放弃?不,这怎么可能?
“事已至此,我没可能回头,”将晶石收回便携保险柜后,林思行干枯的手掌抚上皱纹满布的面庞,“没可能回头了。”
他很清楚,知道了共和国终极秘密的自己没有所谓的回头路可走。当共和国发现他的那一刻,就是他从世界上永远消失的那一刻。
共和国的秘密,这世上最大的秘密…默默念叨着共和国的秘密,疲惫的老人躺倒床铺,准备好歇息。
在昏睡前,他在迷茫中想起刚刚读过的那些书籍,还有曾经学过的那些知识。它们不断地编织变化,最后逐渐融为一体。
抱着装着晶石的便携式保险箱睡去的他,在恍惚中看到些不可名状的奇特景色。那是座富饶的小岛,翱翔着数不清的巨龙,于威严的殿堂成为守护者,防止任何外来者踏入其中。
岛的中心是悬空的大理石宝殿,庄严又神圣,高洁而不群。似乎有些人类模样的存在在大殿内漫步行走,做着些什么工作。
林思行努力控制住自己目光的焦距,试图将眼神定格在大殿中央那身着铠甲、散发金光的人物身上。他想看清那人的面貌,却好似被什么阻拦,再看不见分毫。
忽然之间,一切都被黑暗笼罩。破碎、焚烧、哀嚎,乃至毁灭,尽皆爆发而出。所有的事物都笼罩在幽冷的光芒里,让老者不由得阵阵胆寒,发自心底的恐惧。
在被噩梦惊醒之前,他唯一记住的就是那缕幽冷的光芒——黑暗之中,一红一蓝闪烁交杂,看似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
“我们所要强调的是战争部的作用,”讲台之上,穆法正严肃的教授学生们课本的知识和道理,“与大家所认识的不同,战争部没有挑起战争的特权,”眼看李依依这个捣蛋鬼都安静地听着课,他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是否发起战争,最终的决策权归属于人民议会——既不是外务部,也不是战争部,大家可千万要牢记。”
“靠,那设置战争部和外务部的意义何在?”李依依很快就急得炸毛了,“感情是空壳部门吗?”
“咳…李依依同学,请保持安静,”穆法很无奈地朝她发出警告,“针对战争,我们需要的是专门的分析和指挥部门,至于决策…”稍作停顿后,他继续同学生们解释,“决策的权力,必须紧紧由人民议会把握——”话音刚落,下课的铃声已然敲响,“好,下课!”
等到穆法离开教室后,早就按捺不住的学生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方才所讲的知识来。李依依一如往常地凑到堂哥身边,跟他拌起嘴:“喂喂喂,你也回个话呀。”
“有什么事去找艾斯特说,”陈应龙头也不回地写着自己的练习册,“我忙。”
李依依气恼地鼓鼓嘴,看向金精灵所在的位置,却只看到俯身读着书的她,只能无奈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老实温习功课与笔记。
她真不知道,艾斯特最近到底沉迷在什么书籍里。或许,这个问题只有金精灵自己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