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博城是格威兰中部的一座小型城市,它的构造与其余的城镇并无多大的区别,莫不是高耸的楼房与笔直的街道,还有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往来者们口中的吵闹喧嚣,如此,就是座标准的格威兰都市。
而在这座夜幕已然降临的城市里,一幢大楼的高层却是灯火通明,简直与外面的商业街热闹相仿。三名身着格威兰警员制服的人正在其中巡逻,看守着位于房间内的两名嫌犯。他们腰间别着的警棍与手枪是那样富有威慑力,叫坐在床沿的嫌犯老实等候,不敢移动分毫。
“嘿,保持安静,”看到其中某位嫌犯举起被手铐拷住的双手,一名警员掏出自己的警棍戳了戳他,“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喝口水,警官,”畏畏缩缩的犯人苦笑着放下双手,他恳求般的目光让严厉的警官都有些心软,“我太渴了,求求你。”
为首的警员从饮水机处接好杯冰凉的水,递给正不安等待着的犯人:“别想耍什么花样,老实喝完水,等着跟我们到检查团去报到。”
嫌犯颤抖的手让杯中的冷水泛起朵朵涟漪,他的心中无比懊悔,他真对自己一时的贪心彻头彻尾地不甘。如若当时的他没有对那笔钱起贪念,那现在的他绝对不会被警员在这种地方拘捕,丧失所有的地位与权力,注定锒铛入狱。
“快点喝,”警员如此催促着不安的犯人,却陡然间用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一种古怪的味道,“嗯…不对?什么气味?”
烧焦的味道从房门的缝隙渗透进来,叫屋子内的五个人全都感到莫名的不安。
“博伦特,你出去看看,”为首的警员瞥向自己的下属,示意他到外面查勘情况,“别不是什么人在外面抽烟吧?叫他离开。”
接到命令的警员点点头,打开房间的门走出去环顾张望,却没有看见走廊上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有的只是那股浓烈的汽油味,以及过道上燃起来的熊熊烈火。
“着火了!”警员慌张地回到房屋,将走廊外的状况告诉自己的长官,“不,是有人放火!”
“走!博伦特、帕斯!带着他们赶快离开!”为首的警员掏出自己的手枪,赶忙带领下属与犯人从房间内逃出,奔向安全通道的方向,“带着灭火器…该死,火怎么这么大?”
浓烈的烟雾与炙热的高温明摆着他们手中的灭火器已经没有用处了。为首的警员放弃试图灭火的想法,带领自己的下属以及被押解着的犯人火速赶往安全通道,试图离开这着火的楼层。
“该死!门被锁住了!”一脚踹向紧闭的安全通道铁门,为首的警员却发现原本应该保持开锁状态的门被人上锁,“走——咳、咳,换——”
“没用的,是他们动的手,”忽然间,那位沉默不语的嫌犯哈哈大笑,坐到地面,放弃所有的挣扎,“是他们动的手,逃不掉的,我们逃不掉的。”
“是谁动的手?”为首的警员掏出自己的电话,却惊恐地发现没有信号,“快告诉我——狗屎,这该死的烟——咳咳、咳…”
在慌张的呼救声与诡异的大笑声中,火势愈演愈烈,最终将楼层内的一切悉数吞没,除了物体燃烧的噼里啪啦与火警的警报声外,再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
“喔…又有新的任务了,”正带着赛尔在泰博城的河堤观赏渔船捕鱼的赵竹打开自己的电话,于任务列表中找到新的消息,“查明死因与真相?嗯,还算有意思。”
“什么事情呀?师父?”抱着插好吸管的椰子,赛尔于明亮的阳光中吸吮着清凉的果汁,抬起头问老人,“是又有什么任务了吗?”
“是的,我们走吧。”赵竹拍拍小家伙的脑袋瓜,带着他从阴凉的河堤离开,回到有些焦躁的城市里。
在接下组织发布的任务后,赵竹来到委托人的家门前,敲响冰凉的铁门,等待对方的回音。
没多时,门就被一位眼角挂着泪痕的妇人打开。刚见到老人,她便掏出方手帕擦拭掉面颊上的眼泪:“老先生,请问您是?”
“我是你委托的侦探,”赵竹收起叼在嘴里的烟斗,朝头发花白的妇人鞠了一躬,“前来请教你委托案件的问题。”
“进来吧,”妇人将家门彻底敞开,欢迎这老少二人入门,“有什么事情,到我家里慢慢说。”
等到赵竹与赛尔进门后,她机警地探出头在楼道里张望,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将门真正关闭。
“我想你查明我丈夫的死因,”妇人为老人倒杯热水,替孩子取了瓶甜牛奶,“我知道他的死绝不止警局告诉我的那样简单。”
“我知道,”赵竹将烟斗里的灰烬抖落到烟灰缸里,“你在任务委托的简介里写明了。”
“没错,那些人我不信任,”坐着的妇人半眯着眼,面容有些阴厉,她好像遭受过什么人的欺骗似的,“我可以找的只有你们。”
“慢慢讲吧,有关你丈夫…意外的事情,”赵竹收起自己的烟斗,摆出副认真的架势,“还希望你能开诚布公。”
妇人擦去眼角的泪痕,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好。”
……
春天的风鼓动旧楼的爬山虎,吹拂片片柔嫩的新绿。林慎瑟缩着脖颈,走在过路的行人之间。人行道上的往来者有些是来自平洲的长耳朵精灵,有些是来自戎洲的长毛兽人,不过现在可没什么人类投给它们异样的目光,毕竟他们都是伟大的共和国的伟大的人民。
旧楼仅有七层,是不准许修建电梯的高度。家住在第六层的林慎只能凭借自己的双脚攀登楼梯,忍着耗费真气的疲倦感回到家里。
修习能够强身健体的真气是所有共和国人都必须进行的学院功课,如若达不到学院规定的标准,哪怕其学生的成绩再优异,也没法从学院毕业,直至修习真气的情况合格为止。
同收养自己的精灵夫妇打过招呼后,林慎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这里仅仅摆放着简单的书桌和有些旧的书柜与木床,不过对还在中等学院读书的他而言,这些已经够用了。
一如既往,他打开魔网的通讯界面,看着那些同学们给自己发来的道喜的贺词,他却并没感到有多开心。魔网,魔网,不论走到哪里,林慎总觉得无处不在的魔网总是看着他自己。
魔网是共和国最伟大的发明,它自出生起便植入每个共和国人的体内,充当监视他们的举止是否合法的隐形治安官。倘若有共和国的居民做出违反法律的举动,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在何处,魔网都会将他的违法记录通报给治安部的治安官,好让治安官将其逮捕。
喝杯自有些苦涩的绿茶,垂着头的少年仰躺皮椅上,望着窗外的藤蔓与阳光。他总感到有些许的不自在,即使春风拂面、即使万物焕然,可仍有双不知名的眼睛在背后、在四周环视,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叫他无处躲藏。
“你看得见我吗?”林慎闭上眼,喃喃出这句话。他不知道魔网背后有没有人看着他,他只知道不论自己的声音多低,伟大的魔网都会如实听到,并记录在案。至于自己的言论如何、有没有犯法,那就只能交给魔网或者说魔网背后的人来审查了。
在听到养父母的呼唤后,林慎难得地展露出笑容,来到餐厅享用今日的午餐。简单的烩白菜与炖肉对于在学院里测验一上午的他而言是别样的美味,既能补充所需的营养又能满足味蕾的渴望。
吃着饭的父母不时点点头,嘴里支吾着什么。林慎知道,他们是在看魔网的新闻界面所传达来的最新消息。共和国的新闻除了刊印在报纸上外,还能通过魔网四处传达,好让每一个国民都能准确的收知最新的国内外消息。
埋头吃饭的林慎听得清楚,是最近普洛斯人又展开了什么别样的军事行动。普洛斯是来自西方的国度,它的国土横跨上洲与中洲,与独占夏洲的共和国并称世界最庞大的两个国家。
打开魔网的新闻界面,林慎也与父母同样读起来自普洛斯的新闻故事:与中洲接壤的平洲的精灵国度瑟兰王国已然抵挡不住普洛斯人的进攻,向共和国与格威兰求援。
向格威兰求援?林慎不由得笑了。要知道,上洲的那些格威兰人才于半年前与普洛斯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他们怎么可能支援素不相干的国家瑟兰呢?
至于共和国,共和国倒有机会帮助瑟兰,譬如提供些物资什么的。不过瑟兰的国土面积那么大,就算被普洛斯侵犯走些许也没什么。反正,共和国只会坐山观虎斗。
但想必那些普洛斯人会将夺得的土地上所有的精灵都驱逐干净吧——林慎喝了口紫菜汤,如是想:毕竟,普洛斯的疯狂领袖可是推行“人类至上主义”的坏种。
帮助养母收拾好碗筷,林慎便在养父的唠叨中回到卧房,沉沉睡下。即使进入梦乡,他也不忘皱紧眉头,抱怨魔网的监察:
无处不在的你,何必在意小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