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5年2月25日
“那我们明天见咯,拜拜娜娜~”
“嗯,拜拜丫丫~”
与Giulia道别后,Anna背着书包往家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毕竟她这是第一次被朋友送到家门口,即使即今为止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Giulia。
“爸爸,我回来了。”
Anna进屋后将鞋子整齐地放好,在门口她的声音要比以往响亮一些,可快要上楼走进卧室的时候,坐在客厅且一脸严肃地Diego叫住了Anna。
“Anna。”
“怎.....怎么了爸爸?”
Anna能隐约感觉到Diego的声音要比之前还要低沉。
“把书包放好,然后来这里坐好。”
“.....是。”
几分钟后,Diego坐在长沙发上整理文件,Anna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着Diego,此时的黑夜让室内的灯光在光滑的金边磁砖上闪出阵阵油光,整个金黄绚丽的客厅里只能听到Diego翻动文件的沙沙声,之后Diego将一整天的疲惫化作一声叹气吐出,然后摘下眼镜对Anna说:
“Anna,最近在这里的学校过得怎么样?”
“目前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而且我都确认过了,里面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当地人,没有残党留在里面,周围也没有人跟踪我,再加上——”
“我问得不是这个。”
“诶?”
“ ...... ”
“额.....学校老师人很好,而且在这里的学习压力也不是很大。”
“那.....有交到什么朋友吗?”
“朋友的话.....”
Anna正在考虑要不要把Giulia的事情说出来,但Diego只是低着头,而且双手十指相扣,仿佛对Anna之后的回答感到一丝紧张。
“.....嗯,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但我没有把真实身份告诉她,也没有问名字。”
“这样......吗.......”
Anna担心Giulia的身世会让Diego起疑心导致为了安全再次搬家,所以她只是说了事实的一半,但Diego听到后相扣的双手并没有松开,反倒是他的语气变得更阴沉了。
“Anna,你还记得Billy家族吗?”
“记得,他们家族主要是靠贩毒和赌马,之后他们的首领Schuck Billy被爸爸解决掉后,其他成员就各奔东西了。”
“嗯,现在我正在和08的管理局讨论合作,虽然安插在那里的人不多,但是局长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傻子,我猜不出一个月,我们将会一举拿下08的管理局,到时候处理其他地方的管理局就不是问题了。”
“知道了,爸爸为了建立生意上的保护伞一直在拼命工作,辛苦了。”
听到这里,Diego的眉头皱得更严重了。
“.....Anna。”
“嗯?”
“虽然我基本上把大部分黑帮大战后的残党都收拾掉了,但是有一个Billy家族的人落在了08,名叫Peter Billy,他在这里大肆贩卖毒品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不仅严重破坏了我与08管理局局长的合作,连其他地方管理局的人都跑过来调查此事,要是他把我的案底爆出来了,我在08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既然这样,爸爸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全力帮爸爸——”
这时,Anna像是触电似的身体一颤,因为有某人的故事跟这个有点相似。
“之后我去调查了一下Peter Billy,发现他有近两年的贩毒史,妻子死于.....那场黑帮大战,他现在就居住在08平民区的B区,而且......”
“ ...... ”
“....他有一个女儿,名叫Giulia Billy。”
“ .......... ”
还好Anna刚刚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然她会被吓到立刻失去意识撞到面前大理石茶几的桌角上。
看到女儿这种情况,Diego硬是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
“Anna,Peter Billy干得事情已经被全世界的管理局盯上了,现在他被抓到已经是迟早的事,再加上他曾是Schuck Billy的助手,肯定是知道我的事情,如果不在管理局的人抓住他之前把他干掉,到时候他会把我曾经干的事情全部爆出来,之后我们无论是搬哪儿都不安全了。”
“ ...... ”
“当然,处理掉他自然是小事,问题就在于你,我知道你最近在学校里的生活,包括和那位Giulia Billy做朋友。”
“ ....... ”
之后,Diego将桌上的文件一并收拾好,然后起身对Anna说道:
“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之后将全部交给我处理。”
说完,Diego便带着文件上楼进入办公室。
“ ...... ”
Anna知道Diego的意思,三天不是思考是选择彻底绝交还是维持关系,而是三天做好思想准备去绝交。
Anna就这么坐着坐了一天,可能在思考该怎么去跟交往快一年的朋友绝交,也可能.....是在后悔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之后,三天时间将至,Anna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Giulia带离Node08,既然Diego的目的是杀掉Peter,那么Giulia可能也会遇到危险,所以Anna去学校准备将Giulia掳走,至少可以保证她一个人的安全。
但是,Anna在学校等了一天,用电话联系了很多次,都没有看到Giulia的任何踪影。
........
695年3月1日
“ ...... ”
第四天,Anna像往常一样回到学校上学,她一早去找Diego,但对方已经去往虎盛堂处理事物了,所以此时Anna不安地坐在位子上,心里满是焦虑。
三天时间已过,Diego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现在Peter Billy肯定是被处理掉了,Anna又联系不到Giulia,再加上不知道她的住处——
“嗨,娜娜。”
“!!”
Giulia像是计划好似的突然出现在Anna的面前。
“丫丫!你......”
“......好久不见呢,娜娜。”
“丫丫,我之前一直尝试联系你,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Anna急忙抓住Giulia的双臂,来回反复地查看对方的身体,但之后被Giulia甩手挣脱了。
“娜娜。”
“怎......怎么了?”
“我之前好像从来没带你来过我家玩吧?”
“.......嗯。”
“那......你今天有空吗?”
“ ........ ”
下课后,Giulia带着Anna来到一间出租屋,推开发出吱吱声的木门,一眼看去就能注意到右手处就是一个简朴的厨房,一台泛黄的单开门立式小冰箱,两瓶粘灰的煤气罐,将两个灶头烧成黑炭的灶台,白炒锅加两个碗,仅此而已。
进屋后,暗红色的黄昏透过一排满是胶印的窗户照进客厅,左手处摆放着一台老式彩电,电视机的面前就是一个沙发,一张方形的木桌和一张木椅,桌上只放有一筒厕纸,没有集灰的烟灰缸和两个黑色不透明的茶杯。Anna走上去坐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Giulia将桌上的烟灰缸和厕纸收走。
“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泡杯茶。”
Giulia走到厨房处烧水,可此时的Anna并没有感到开心,而是比在学校里还要强烈地不安感。
她发现烟灰缸上面虽然没有灰,而水泥地上都被洒满了烟灰,那一排窗户上有一个没有擦干净的手印,而且还是不明显的淡红色。
最重要的是,无论她怎么否定自己,她都能问道左手边不远处的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腐臭味,即使门是紧闭的,但那股味道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来,你的茶。”
“诶!?额......谢谢丫丫。”
回过神来,Giulia就已经做到木椅上泡好了茶,Anna顺手拿离自己最近的茶杯,但是下意识地留了心眼,她先看到Giulia喝茶并且喉咙有因喝东西造成的抖动,她才开始品尝。
“好好喝的茶。”
Anna想试试找点话题,但被Giulia抢先了。
“娜娜,你知道黑帮大战吗?”
“诶?”
“ ...... ”
“额......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五大黑帮家族之间的大斗争,其中玉麟是五大黑帮家族里地位最高且最有实力的家族,但是没想到那场大战后,玉麟土崩瓦解,本以为大战会就此结束,但是有一个恶魔并一己之力毁掉了剩下四大家族中的两大家族,Billy家族和Zorazo家族。”
“ ...... ”
Anna冷静地听着,但她的双手垂在桌子地下以防对方察觉到自己双手难以抑制的抖动。
“我爸爸曾经是Billy家族的人,他担任了家族的毒品生意,但他赚来地大部分钱都会自己上交给家族老大,只留下一小部分来养我,可能是因为亏心或是怕被管理局的人发现吧,而且,他知道那个恶魔的信息和目的得以在大战中侥幸逃脱。”
“ ...... ”
“但是,昨天爸爸突然把我击晕,等我从楼顶醒来后跑回来才发现,那个恶魔回来的,而且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残党,我爸爸被他杀死了,心脏一枪额头一枪,那就是那个恶魔常用的杀人习惯。”
“ ...... ”
Anna越听越感到不安,这个杀人手段她最熟悉不过了。
“爸爸确实干过很多亏心事,家族别灭后他把毒品卖给老人小孩,不为别的,就只是希望在那个恶魔来取走自己性命之前给我留点钱,但这种脏钱我是不想碰的,我只想陪在爸爸的身边,即使他是一个恶人.....”
“丫丫。”
“ ...... ”
“我能用一下你们家的厕所吗?我有点急。”
“.....就在左手边。”
之后,Anna拼命地压制内心求生的渴望起身,然后一步步地走向房间。
没错,上厕所只是幌子,Giulia刚刚说的话对她而言相当于是在明示一个信息点:她知道那个恶魔的身份,也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Anna现在的想法就是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进厨房,然后从厨房里的窗户逃脱。
但是.......
“唔!!!”
果然,Anna的察觉是对的,厕所里面确实有某种东西散发恶心的腐肉味。
但那不是放了好几年的腊肉,也不是被饿狼啃食完后丢弃的牛。
......而是一具苍蝇满天飞,无数只老鼠趴在上面啃食的尸体。
“唔!!!我.......”
这时,Anna突然感觉双脚像是漏气的车胎失去力气,随之整个人像是被剪短提线的木偶般瘫倒。
“这......我.......”
Anna瞬间意识到自己中了什么毒,之前她的父亲教过她,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状速溶毒药,食用后几分钟就会全身瘫软倒在地上,虽不致命,但毒素的扩散性很强,那时她还不觉得扩散性强是个什么概念,但现在她别说嘴唇,连舌头都像是被绑上钢铁一样抬不起来。
“......之后,我从爸爸的抽屉里取出几样东西,那是关于那个恶魔的身份和他的所有资料。”
“唔......唔......”
Giulia边说着边起身走向抽屉旁,Anna能做的只是在地上颤抖。
一开始她还有点疑惑,明明她确实看见了Giulia把茶喝进去了,但为什么自己中毒了她却没事。
“唔!!!!”
这时她才意识到,刚刚她在收拾桌子的时候没有收走茶杯,而且茶杯又是圆融杯,难以注意杯底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那个恶魔的真名叫Diego Grayson,而你,Anna Grayson,就是那个恶魔的女儿!!”
“唔!唔!!!”
之后,Anna能隐约地看见Giulia手上拿着一把手枪,而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Anna Grayson,我这一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把我的信任,我的真心,甚至是我的真身都给了你!!而你把我的信息告诉给了那个恶魔,然后让他来杀死我的爸爸来保住他在08的地位!!你为什么要这样!!?”
“唔唔!!唔唔唔!!!!”
“我唯一的家人被他杀了,现在,我马上让那个恶魔也常常失去家人的滋味。”
“唔.......”
可能是任命了,Anna这时放弃了挣扎。
“再见了,娜娜。”
“唔......”
“再见了.....恶魔之女!”
“ ........ ”
嘣!!!!!!
“啊!!!!”
枪声响起,鲜血溅起。
但不是像木桶漏水似的流出,而是像水管爆开似的蹦出。
“Anna小姐!!”
“唔......”
原来是Diego的助手Angus及时破门并且开枪精准打中了Giulia的手腕,手枪也随之脱落,之后Angus又向她的喉咙和双腿各开一枪,然后跑到Anna面前确认情况。
“Anna小姐你没事吧?Anna小姐!”
“.......水”
“诶?”
“我.......水.......”
之后Angus按照Anna的指示从厨房取出一杯水,Anna喝下后射身上的麻醉逐渐消失,然后缓缓起身。
因为了解这种毒药,所以她也是知道这种毒的解药是什么,那就是水,如果想要用水下毒,那么毒药的剂量和水的浓度必须是一样的,一旦水浓度大于毒药剂量,那么毒素就会随之消散,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毒药的用法是直接食用或是混搭在糖果里。
“呼.......呼......”
“Anna小姐,现在身体恢复地怎么样里?”
“.....Angus,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老大指示,他担心你会有危险就派我来跟踪你,中途被你们甩开了,没有及时过来真的很抱歉。”
“ ...... ”
说起来确实,Giulia带着Anna绕了好几个巷子,Anna以为她住得很偏僻,实则是她想甩开Angus。
“啊........啊......”
现在,Giulia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又从她的鼻腔和口腔流出。
“她还活着,我现在就把她——”
“慢着,Angus。”
“诶,Anna小姐?”
Anna接过Angus的手枪说道:
“......让我来吧。”
“ ...... ”
之后,Anna站在Giulia的旁边,将枪口对准了她的头部,此时的Giulia开始流泪,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丫丫......不,Giulia Billy。”
“ ....... ”
“从我认识到我已踏入黑帮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我可能一生都无法踏入正常人的生活了,我想尝试戴着虚伪的面具,但我没有一刻不渴望能拥有一段正常的人生,哪怕只是一年。”
“ ...... ”
“谢谢你,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再一次体验到一个正常女孩的人生,让我再一次.....感受到生活的美妙。”
“ ....... ”
“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在直面自己命运的时候无怨无悔。”
“ ....... ”
之后,手枪上膛,食指扣住板机。
“再见了,丫丫。”
“ ....... ”
“再见了......我唯一的朋友。”
“ ........ ”
嘣!!!!!
“ ....... ”
.......结束了。
......都结束了。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Anna眼神无光地盯着她死去的朋友,泪水从那一双无底的空洞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