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破仓库后面,法莲娜等人早已在这等候。
我把霖从背上放下来,让她安稳地坐在驾驶位上。
“老板,霖姐怎么了?”法莲娜凑过来问。
“腿上二次受伤,好像很严重,快看看。”我呼了一大口气说道。
法莲娜点点头,带着身上的医疗包跑到霖身边,“来,让我看看。”
霖缓缓地把左腿搭在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这伤有点重啊,”法莲娜咂咂嘴,“先给她简单处理一下吧。”
我在一旁看着,突然想到副驾驶上还坐着琉达姆。
于是我跑到副驾驶这边,但令我惊讶的是,利恩坐在那里,她的怀里正躺着琉达姆。
“老板?”利恩看见我跑过来了,扭头问我。
“琉达姆她......”
“哦,还没醒呢。”她轻轻地说道。
那把狙击枪上多了几道划痕,此时它正靠在利恩腿边;而利恩此时也不再是个如子弹般无情的狙击手,我清楚地看到,她看琉达姆的时候,眼睛里充满温情,还用手不断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好长时间都没露过面了吧?”我悄悄问利恩。
“嗯,”利恩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闪星的夜空,“她一直都在努力。”
“听说她自己一直在辛苦练法术?”
“攻击型法术,还有治疗型法术。”
“那你还挺了解她的嘛。”
“我们俩,是室友。”
“室友?”
“嗯,我们在一个学校里呢。”
“哦,那还挺有缘的。”
“我......原来很孤僻,感觉很孤独,”利恩开始了回忆,“但她和我很亲近,不嫌弃我。”
“那她相当于是打开你心灵的钥匙咯。”
“差不多,她有时还和我一起睡觉,”她笑了笑,“从她的铺子上下来,钻到我的被里,痒痒的。”
一股百合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对我说这些......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利恩低下头看着琉达姆的睡颜,“我相信老板。”
心马上软了下来。
回头想想,在这个世界里,我从来没像这样得到过别人的信任;以前我加入帮派的时候,手上也沾过血,也得罪过人,但好说坏说存活到现在没丢过一条命,也算是一件幸事。
一人两条命,如果全部失去,将被取消游戏资格。
但经历了一次服务器内的大暴乱后,以上的规则被一次“规基更新”颠覆。
当你死亡两次之后,你会进入长达两个月的封禁期,在这期间你无法恢复已被锁死的账号;当封禁期过去后,方可进入游戏。
“任何类型的神经系统减免均被取消。”这一条本不应该出现在“规基更新”里,可是却不知为何,这条违背游戏准则的规则被加了进来。也就是说,在这里被刺一刀的感觉与现实无异。
从那之后,一切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光天化日下的火拼少了,可是暗地里的互伤却多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信任变得异常可贵。
而我能获得这群姑娘的信任,实属让我惊讶。
“也许我真的成了一个半吊子物流老板了呢。”我随口说出这句话。
“什么?”利恩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问。
“啊,没什么。”
一句话搪塞过去,心里好像并不承认这一事实。
那我重开酒馆的念想似乎可以放弃了,毕竟之前手里一直存着一笔钱,随时准备重拾旧业。
这时,琉达姆缓缓睁开了眼睛,仰面即与利恩温柔的眼神相遇。
“利恩?”
“我在啊。”
“我为什么......在你怀里?”
“你不是总爱钻我被窝嘛......”
“啊......别说那么羞耻的事啦......”
多么纯洁的友谊啊......
咳咳,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正好,就在我即将迈出步子的时候,霖对我说:“老板,过来一下好吗?”
我快步走到霖身边,心里有些疑惑。
她见我来了,对我说:“老板......可以坐在这个车沿上吗?”
“为什么啊?”
“因为......腿在方向盘上搭着不舒服啊......”
和我的猜想很接近。
我可不想让她失望,于是我用手拂去车沿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搭在这吧,这里能舒服些。”我指指肩上还算柔软的地方对霖说。
“......谢谢老板啦。”
我没有回头,但从声音里听得出来,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肩上软绵绵的,心里随之升起一种幸福感。
“老板成垫脚垫了呢。”法莲娜放下了医药箱坐在上面,对我们俩笑。
我也微微笑了两声,看着干燥的石墙发呆。
“好了,今晚都闹够了么?”霖问我们。
“够了够了,你腿都受伤了,就别再搞事情了。”我劝她。
“真是的......我还能动弹啦,别把我说成受了重伤一样......”霖有些不乐意。
“还是那么倔。”我轻叹一口气,“现在能开车么?”
“可以啊,我手臂又没伤。”
“那就走吧,去兜风。”我慢慢地把霖搭在我肩上的腿放下来对她说。
“去哪啊?”霖有些疑惑。
“没有目的地,这时候你不必有目标。”我简单地回答了她。
“莫名其妙......好吧,法莲娜,上车啦。”霖只用一点时间思考了我的话,便再没去多想,招呼法莲娜上车。
“嗯,来了。”法莲娜抱起医药箱,小跑到车门旁一拉,坐了上来。
正巧,晓琛也醒了。
她从座位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她身上的棉被也随之滑下,但棉被后面出现的东西并非我常识中的薄厚适中的衣料。
一寸寸雪白的肌肤随着棉被的滑落展现出来,在远处灯光的渲染下显出光晕,并且还带着丝丝水光的反射。
“……怎么了?”她的问题中掺杂着一丝沙哑。
“嗯?你醒了……”
我刚把投向前方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猛然看到了这番一辈子难得见到一次的“极丽”景象。
“你……你你你……”
我残存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支撑我的言语能力了。
“你什么啊……”她仍旧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况下。
“晓琛!你为什么把衣服解开了啊!!!”法莲娜赶忙捂住了我的眼睛。
“嗯……?”
晓琛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于是她向下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她失声惊叫。
然后我听到了被褥互相摩擦的声音,又听见了晓琛可怜的“呜呜”声。
“哥你就是个……啊啊……为什么扣不上啊!”晓琛责怪我,又去责怪拉链。
我可真无辜。你自己解开的衣服为什么要怪我。
“喔,原来晓琛也有点料嘛……”法莲娜在我后面用惊喜的语气叹道。
“法莲娜你帮帮我啊……”
“不嘛,我就要欣赏你这副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哼!”
“咦,手上怎么粘乎乎的?”
法莲娜收回了手,看到了一滩血迹。
“啊咧!老板你流鼻血了?”
“是嘛……”
我伸手摸了摸,热热的、粘粘的液体在鼻下流淌,鼻腔里的血锈味蔓延开来。
“嗯……有纸吗?”
“有的有的!给!”霖马上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去,也没多想,直接在鼻子上一抹而过。
“好疼……”我把纸放下,轻抚擦过的地方抱怨道。
“老板,咱们这纸都是以前的老砂纸了,”霖看着我这副模样说道,“现在有钱了,可以换换了。”
“那就好,我可不想用这东西把我的鼻梁骨磨平。”
晓琛拉上了衣服,又顺带着把棉被叠好放到后面去。
我问她:“怎么把衣服拉开了啊?”
“谁让你们给我盖棉被的……”她噘着嘴说。
“确实,这个温度是有点高。”
我看了看车内挂着的左右摇摆的温度计,水银柱与24℃完美契合。
“等到时候去好地方透透气吧。”
“喂,有看见一个拿着红刀的小子没?”
黑手A在街道间左找右找,看到一个路人,便拽住了他的衣领。
“你谁啊你?”那个路人对黑手A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把黑手A的手从衣服上薅下来,拍了拍衣领。
“别跟我跩,问你话呢,赶紧交代。”黑手A不是那种能吃瘪的人,他忍住了黑帮一贯的傲气,沉下心来又问他一次。
“就你刚才那种态度,不光是我,就是谁都不会跟你说的。”路人也毫不示弱。
“问个问题怎么那么多事?赶紧回答,要不今天让你跟刀尖好好亲热一下。”
“我怕你咯?你越这样我越不忿。”
黑手A这下有些怒了,他掏出匕首,架在了路人的脖子上,“最后一次,有没有看到一个拿红刀的小子?”
“……”路人沉默,半搭不理地瞥看着黑手A。
黑手A冷冷一笑,“那就抱歉了,我可不能让你对别人说这件事。”
就在黑手A用力将刀锋割向路人的颈动脉上时,那个路人抓住了刀背。
只见笔直的刀身瞬间弯曲变形,像熔化一般渐渐聚为一团液态的钢,但并没有炽热与光芒。
“你……你对我的匕首干了什么?!”黑手A向后倒退几步,手中的塑料刀柄因恐惧而从手心抖落。
“没什么,只是普通的技能而已,”那个路人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把你吓成这样吗?”
“你……别过来……”
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那个人,黑手A好似被那个人的气场推开一样不断后退。
那团液态钢在那个人手中渐渐分离开来,被无形的力场揉成两根钢针;没有什么特效,就像普通的浇铸一般成型。
“我看见了那个人,”路人用双手持着钢针,逼近黑手A,“但你可能不会知道他往哪走了。”
“你个……小鬼,别过来!”黑手A突然大笑着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满脸惊喜,“我还有枪!”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那个路人一脸淡然。
“你该不会觉得这东西可以威胁我吧?”
“爆头了可别怪我!”
火光一闪,子弹划破空气与宁静的帐幕,径直飞向那个路人的眉心。
那个路人只是用手在面前一挥,那颗子弹竟在他面前化作一团液态铜,里面的火药噼啪作响,全然没有了压迫感。
“你到底是谁?!”黑手A的腿在颤抖。
路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液态铜敷在两把钢针上,狠劲一刺,穿过了黑手A的双肩。
“啊啊啊!”
黑手A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血液顺着钢针流淌下来。
“嗯……名字嘛……”那个路人仰望天空,一道白色的流星闪过,“白翼,如果你以后还想找我的话。”
“可恶……动不了……”黑手A低语着,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他头上的血条在慢慢缩短,白翼蹲了下来看着他。
黑手A试图抬起手臂,但因为白翼的钢针扎的地方太正了,每动一下都会带来剧痛。
“哔——”
“很遗憾,您的账号已进入封禁期,系统会为您保存所有数据,欢迎您两个月后再次进入《无序之地》。”
黑手A就这样倒下了,地面只剩下了叮叮当当的两根钢针。
“啧,确实不太好受,”白翼站了起来,拾起了钢针,“以前看着朋友这样‘死去’,心里的感觉也很类似啊。”
迈出脚步,白翼走到了钴蓝门下,一群人早已在此等候。
“就是你把我们的人杀了的吧?”领头的人凶神恶煞地问他。
“是我啊。”白翼依然没有害怕。
“真奇怪,要是一般人的话,看到我们这阵势早就吓跑了吧?”领头的人心里想着,又对白翼说,“你知道杀了阿尔喀特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白翼却淡淡一笑,“无非是各种被杀而已嘛。”
“那就是说你准备好了?”
“随便你们。”白翼面对着黑压压的黑手们,他一步未动。
“动手。”
领头的人双手向前一指,自己向后退去,撤回人群中。
几个人拿着匕首,冲向白翼,那气势似乎不想给白翼留全尸一样。
白翼面无表情,伸手握住第一把刺到他面前的匕首;那把匕首在他的手中化作一团,随后变作一张钢片。后几个匕首也是同样的下场。
“怎……怎么会!”
“他怎么做到的?!”
“幼稚。”白翼把这些钢片再次揉作一团,重塑为两块空心护手。
这几个人都面露难色,看着领头人。
“怕他干什么?咱几个还有枪和拳头!”
这几个人有两人退后,从腰间抽出手枪;剩下的人则攥紧拳头再次冲上去。
“以前打开遗迹石门的时候可有我一份力!”白翼也没有退缩,直接挥着戴了护手的拳头打向这几个人的脸。
一阵骨颅碎裂的声音响起,不可名状的液体在空中飞溅,随着破裂的骨渣尽数散落在地。
短短的十五秒,那几个人中只有两个开枪的还活着,但他们俩的颌骨已经碎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领头人目睹了这一切,对着白翼大吼。
“我曾经只是个探险者而已,”白翼将钢护手再次揉作一团,“只是改行罢了。”
领头人咬牙切齿,一声不吭,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白翼。
“看好你的眼珠子,我手里这一团液态钢指不定会变成什么呢。”
“走!”领头人碍于性命之忧,只得转身带队撤退。
“真奇怪,怎么看我一个人还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