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检晶片放起来吧，反正矿产协议得持续三个月呢。”
霖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对我们说道。
“想歇歇了？”我对走下楼的她问。
“嗯，好长时间没有放松一下了~”她的双脚已落在了一楼的地面上。
“其他人呢？”
“都还在睡觉吧。”
“是吗……只有咱俩呢。”
“……”
气氛渐渐低沉，太阳只露出了一点点，客厅里显得有些昏暗。
“……老板……”
虽然光线很暗，但我还是能看到霖的脸颊上泛着微红。
“是想去度假吧？”我似乎已猜透霖的心思。
“老板你不想吗？”她反问我。
“当然想了，我可不想让你们一直紧张下去。”
我端起咖啡递给她，她接了过去。
“好喝，比我冲的咖啡好多了。”霖的眼睛微微睁大，也许是咖啡的提神作用。
“那就好，”之前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还以为你会嫌弃呢。”
“怎么会呢……”霖又喝了一口，丝毫没有嫌弃的神情。
“需要再来块方糖么？我没放多少糖。”
“不用了，我爱喝口味偏苦的。”
霖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这是她每天早上都会做的事。
窗外不远处的集市还未苏醒，此时客厅里只有霖的拖鞋与地毯的摩擦声。
“唰唰唰……”
阿尔喀特会不会发现了这件事呢？他们会不会已经开始排查了呢？
……脑中极力回绝去想这些事。
既然已经答应带姑娘们去度假，那就要把这些琐事抛诸脑后。
“准备去哪里呢？”我问她。
“嗯……要不就去陲滩好了。”她吹了吹仍冒着热气的咖啡，思考了一会儿对我说。
“陲滩？”
“对啊，一个离城区比较远的海滩，风景不错，服务也很好。”霖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对我说。
“考虑考虑。”
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来，氤氲的海汽围绕在那一轮明日周围，搅扰着空气。
第一束阳光照进客厅，落地窗的好处在这时显现，使得本来暗败的客厅突然有了一丝活力。
从古董摊上淘来的复古摆钟敲响了沙哑的铜条，发条声也断断续续的。
“该去叫其他人起床了吧。”
霖手上的咖啡杯里已经半空，残存的热气不知是否还合她的胃口。
“我去吧。”我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这几个人还真是不勤快。”
走上二楼，走廊尽头的小窗很是明亮，几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甚至还能听见被褥摩擦的声音。
我首先推开了法莲娜房间的门，一股蛋糕的香味扑面而来。
“是老板啊。”法莲娜刚刚把一盘蛋糕胚送进烤箱中。
“是原主人留下来的烤箱？”我走过去看了看那个烤箱。
“对啊，还挺好用的呢。而且还很美观。”
确实，精美的铜壳，既成全了导热性，也兼顾了美感。
“话说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差不多六点吧。”
“我记得你一般都很赖床的来着……”
“哼，”法莲娜有些不悦，“原来我在老板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啊。”
“不是啦，只是……”我赶忙解释道。我可不想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哎呀，开个玩笑啦……老板怎么看我都无所谓……”法莲娜表情一变，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
“呃……”
突然，法莲娜凑了过来，靠在我的外衣上左闻右闻。
“老板你身上有咖啡的香味呢。”
“今天早上给霖冲了咖啡啦。”
“好香啊……”法莲娜全身都贴了过来，似乎对这种咖啡的味道很是在意。
“那个……法莲娜小姐？”
不行了，为什么要全身都贴过来啊！
她没有说话，依旧贴在我身上。
糟了，脑袋好热。
“容我拿两张纸巾好吗……”我试图用这个借口脱身，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老板……告诉我这是什么咖啡……我想要……”
法莲娜几乎已经把脸埋在我的外衣里了，低闷的声音从耳膜处和肋骨处传来。
“放开我的外衣我就告诉你。”
我的手已经碰到纸抽的一角了，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不要……这个香味……”
“这就是你把脸埋在我衣服里的原因么……”
她微微地颤抖，一阵急促的跳动贯通神经传来。
法莲娜就这样持续了一分钟，然后才从我身上起来。
“你……”
我看着她。
“……请告诉我这是什么咖啡。”
她红着脸。
“那边的集市上就有卖，散装的。”
我指指楼下不远处的集市对她说。
“啊……就在那啊……”她望着窗外，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下次一定要去看看。”
我抽出一张纸巾，卷成卷塞进鼻子里。
“嗯？”她盯着我鼻子里的一团纸，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上火而已……”
可不能在这里丢人。
“老板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啦。”法莲娜转过身去看烤箱里的蛋糕。
但我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在隐瞒什么。
一件事？亦或是一种情感？
还是……
我的意识告诉我不要深究下去，于是我停止了猜测。
我悄悄地走出了法莲娜的房间，把房门轻轻地关上。
“呼，看来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事呢。”
心里这样念叨着，我怀着一丝忐忑敲响了利恩和琉达姆的房门。
“谁啊？”
里屋传来了一个问题。
“晓谭。”
“晓谭？是谁啊……”
突然想起我还从来没告诉过她俩我的名字呢。
“你们的老板。”
“哦，老板啊。”
一阵脚步声响起，越来越大，最后在门前停止。门被打开了。
利恩穿着灰色的睡衣，头发被收进睡帽中；眼睛里有着亮光，看起来还挺精神。
“有什么事吗？”利恩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过来叫你们起床而已，”我看看表，“看来我的行动对你们俩来说是多余的啊。”
“啊，并不是……”利恩拽了拽我的衣角，“那个……可不可以请您把琉达姆叫起来啊？”
“哈？”
我直接愣住。
本来以为琉达姆是个很勤的学生，但利恩这一句话就让我心中对琉达姆的印象塌了一些。
我面露难色，心里不断重复着“啊这”。
“好吧。”
大好时机不把握住怎么可以？
既然可以去叫琉达姆起床，那就应该能了解一些琉达姆生活的常态。
利恩点点头，为我让开一个入口。我走了进去。
漆面木地板，没有什么温度，脚上薄薄的拖鞋底很快凉了下来，让我打了个寒噤。
走到床边，我在成堆的枕头被褥之中看到了一缕灰白色的发丝。
被褥也在规律地起伏，这些现象都足以说明琉达姆此时就在这堆棉花里睡觉。
我用最小的力气拽动那缕灰白发丝，但没有回应。
利恩摇摇头，“没用的啦。”
我再次尝试，依旧没有回应。于是我改变策略，将被褥掀起一角，一股平稳的气流在我的手背上拂过，带着温度，也带着一些湿气。
“可不要再让我看到什么旷世奇观了啊。”
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睛，慢慢地将被褥掀开半截。
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中看见琉达姆穿着的与利恩同款的灰色睡衣。
“那就好了，”我暗自嘟哝，随后将声音放开，“准——备——起——床！”
我将剩下的被褥从琉达姆身上拽开。
没有给我做心理准备的机会，雪白的双腿从被褥下出现，闯进了我的视野中。
“哐啷！”
我被吓得直接从床沿上滚落，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老板您没事吧？”利恩见状，赶忙跑过来把我扶起来。
“这……这这这……”
怎么又没有组织语言的能力了……
“喂！琉达姆！晚上睡觉好歹把你的长筒袜穿上啊！”利恩对着熟睡的琉达姆大喊，同时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嗯……”
我听到床上有轻微的摩擦声，利恩也把手从我的眼前拿开。
此时琉达姆已经坐了起来，用被褥遮住了腿部。
“给！”利恩翻出了两样东西扔给琉达姆。
琉达姆接住了，将腿从被褥里伸出来，将那两条长筒袜缓缓地穿上。
正对着窗户，明亮的光线勾勒出了琉达姆的躯体线，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从心底浮上来。
“穿好了就过来吃点早饭吧。”利恩招呼琉达姆。
琉达姆点点头，在我这边下了床走过去。
“昨晚法莲娜姐烤的蛋糕，虽然有点失败，但还是可以吃的……”
利恩在房间一角的小桌上摆好餐具，自言自语。
我站起来，摸了摸脑后被撞到的地方，一个发热的肿包就在那里。
原来这屋只是个旧的储物间，自从这两人入住之后，每一处都变得井然有序，跟原来的破败大相径庭。
见我要离开，利恩对我说：“老板，您不吃点蛋糕？”
“不用了，”我扶着脑后，“你们俩慢慢吃。”
“好吧。”利恩看我无意久留，也不再多说。
走出房间，我关上了房门。
“又收获了一个肿包。”心里暗自说着，脚步不由得迈开了。
前面是霖的房间；我对房间的顺序了如指掌。
当我路过门前的时候，我发现房门并没有锁。
“霖不应该这么不谨慎的啊。”
我怀着疑问看着露出缝隙的房门，忽然发现了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我凑上去看，纸条上只有零散的几字。
“如果老板看到了的话，是可以进去的哟。”
就连留言纸条都散发出霖一贯的随意风格。
我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进去。
几次挣扎之下，我小心地推开了房门；虽然心里有些拒绝，但进来都进来了，也只能这样下去了。
心扑通扑通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能是第一次这么进女生的房间吧。
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装饰；墙纸是蓝天的图案，让人看了就神清气爽。
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还有两个展示架挂在墙上。
“真是普通的房间呢。”
我走到她的桌前，《发动机操作入门》《热机原理》《物流组织修养》几本书赫然摆在书桌上。
怪不得她那么爱飙车，不过这本《物流组织修养》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抽出这本“书”看了看，竟然发现这是一本伪装得很好的日记本！
“这是霖的日记啊……”
大脑告诉我不可得寸进尺，我拿着日记本的手也有些微颤。
最终，在理智的控制下，我将日记本放回原处。
但就在我松开手的一瞬间，我看见在我握着的地方有一个贴签。
上面写着：“老板共享”。
她……这么相信我吗？
我翻开了日记本，里面是霖每天的各种经历与感受；而在中间的一页上，霖夹了一张纸。
那是之前在海边喝的柠檬酒的标签，边缘有着磨损和抓挠的痕迹，还带着酒的酸味。
“她为什么会把这东西收藏起来？”
我又怀着好奇心翻看了几页，最后出于尊重，我还是把日记本放了回去。
“带她们去度假吧。”
最新一页上如此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