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回来啊?”
心中有点慌张。
“别担心了,老板肯定没事的。”
琉达姆安慰我说。
“我知道啊……但是……”
“别想那么多……呼……”
法莲娜坐在床边对我说。
“不行……我要去找他。”
实在是坐不住,我准备拿起蓝刀出门。
“霖!别冲动啊!”
法莲娜想制止我,但是过度呼吸症的后劲迫使她再次坐了下来。
“我去跟着她。”利恩拿起了狙击枪,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身后出了门。
午夜的街道略显冷清,寒凉的空气拖慢了一切。
“那家饭馆,那家饭馆……在哪啊?”
拽紧大衣,我四处寻找着饭馆的踪影。
已是半夜十一点,这个钟头还不回来可就有点问题了。
“真是的……实在不行就把那两个人暂时解决掉也行啊……”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总会想他快点回来。
走过一个黑暗的巷口,有两个看样子就很不正经的家伙钻了出来。
“哟,这姑娘准备去哪啊?”其中一个吹着口哨故意挡住了我的去路。
“别挡道。”我冷冷地回答。
“嘿,脾气还不小,我们明明没对你怎么样嘛。”另一个人拦在了我的后面。
“别逼我。”
“谁逼你了呢?只是普通的搭讪而已啊……”
两个人同时向我靠拢。
我的手伏在了刀柄上,“我还有刀。”
“看起来像个玩具一样,那么凶干什么嘛。”
他们俩脸上的笑越来越不正经。
本不想拔刀的,但这种情况我忍无可忍。
突然,从远处传来“砰砰”两声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侧腹并惨叫。
“真是瘆人,我还以为街头流氓会有什么手段呢。”
留下一句嘲讽,只留两人歪斜着嘴躺在地上。
“安全了吗?”我的收信箱里蹦出一条信息。
原来是利恩啊。
“已经没事了,不然今晚见血就不好了。”
给她回了一句,我继续向前走。
一条条人行街,规律交替的红绿灯,不知疲累而闪烁的霓虹灯。
唯独没有人们的伴奏与引擎声的唱和。
找了大半天也找不到老板人在何处,心里的目标也有些茫然。
一阵熟悉的金属碰撞声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响起。
我跑了过去,发现一个有些醉意的人在这里蜷缩地睡着;一把长刀被绑在腰间,而且绑的很紧,看起来是生怕被人偷走。
凑近了一看,正是那熟悉的面庞。
“塞……克洛……德……”他的嘴里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那是谁,但现在这个醉倒的老板在寒夜里躺在花坛边睡觉,我不可能撒手不管。
我把他单薄的身躯裹进我松垮的大衣里,一丝寒冷剥夺着本来就不多的热量。虽有些羞耻,但心里也在不断说服着自己。
心跳的有点快,控制不住。
“老板……为什么要在这里倒头大睡啊……”情不自禁,一句带有责怪语气的话流露出来。
他呼出的气体里,糖味很重,还略有一点酒味。
大概也是在为了自己的想目的而努力吧。
我慢慢地扶着他坐了下来,安然的呼吸,放松的眼睑,似乎并不是平时那个老板。
心的跳动依旧没有减慢。
“回去吧。”
已经是早上了。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久违的阳光从有些碎痕的玻璃中透进来,灰尘落地。
“脑袋还是有点晕……”
我扶着脑袋坐了起来。
宁静的早上,昨晚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我四处看看,发现霖正倚在墙边睡着。
我走了过去,摇了摇她的肩。
“嗯唔……谁啊……”
毫无元气的声音。
“我啊。”
“老板……你醒啦……”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疲累啊。”
“是吗……没什么,我现在就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那几个姑娘……还没吃早饭呢。”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啊?”
“没什么……”
“坐下。”
“松开……我要去看她们。”
“坐下!”
“……”
霖在多次反对无果后,只得在床沿上坐下。
“你怎么了?”我问她。
“真的没什么……”她有些躲闪。
“别蒙我。”
“我没有……”她的声音小了。
“别 蒙 我。”
一字一顿,我严肃地对她说。
“……昨晚你自己干什么去了?”她突然抬起头问我。
“我?我不是……”
“忘了吧?被灌了那么多酒不忘才怪!”她的眼睛里有了泪光。
“那是汽水啊!”我靠着零稀的记忆辩解道。
“酒!甜汽酒!那两个人已经和饭馆串通好了!”她气愤地冲着我喊。
“……”
我无言以对,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还记得昨晚你干什么了吗!”
“……”
“你躺在花坛边吹着冷风睡觉!我要是不去找你你都容易被冻死在那啊!”
“那我是怎么……”
莫名地有些自责。
“你很重啊,你知道吗……”霖低下了头,用手抹着眼泪。
“霖……”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霖一抽一抽的,没有说一句话。
“抱歉啊……我让你担心了吧……”
霖轻轻地摇摇头,干燥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飘扬。
“好了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昨晚在地上肯定没睡好。”
“嗯,利恩她们爱吃甜饼。”
“知道了。”
霖倒头睡去,我出了门。
215里还是很安静。
我推门一看,利恩正仔细地检查枪膛,琉达姆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法莲娜则在浴室里更衣。
“是老板吗?”利恩头也没抬地问道。
“啊,是我。”
走进房间内,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昨晚的事……没被吓到吧?”
“老板还是高估了我们的胆量。”
“啊,是吗……”
“我觉得这件事很像是谋杀。”法莲娜换好了衣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谋杀……会不会是阿尔喀特?”琉达姆望着窗外的天空。
“也许是吧。不过老板,”法莲娜凑了过来,带着清香的发束轻拍在我的脸上,“昨晚听霖说,你总是喊一个名字,好像叫……塞克洛德。”
塞克洛德?
我怎么会把他的名字念叨出来?
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忘掉它了。
但潜在的记忆还是暴露了我与他的交情。
“啊?那是谁啊?”我想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不对,一般人不会在潜意识状态下说出自己不认识的人的名字的。”法莲娜表现出了极大的猜疑。
“我……真的不认识他。”
不想再解释,我的口气强硬了些。
“唔!”法莲娜鼓起嘴,“老板你是在瞒着什么吧?”
“行了,法莲娜,既然老板不想说就别再问了。”
最后还是琉达姆替我解了围。
“……行吧,老板你真的不想说吗?”
我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突然沉默了……”法莲娜感觉有些无趣,便走开了。
塞克洛德……也许是个头领来着。
自从我退出黑道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所以对他的记忆也渐渐淡化了。
但他依旧还在,还在主持着黑道帮派的一方秩序。
《无序之地》这张纸,一面白,一面黑。
每个黑手党都有自己所属的帮派,几个帮派组成了如今的黑道世界。明面是几个独立的城邦占据自己的一片领地,暗面则是互相串通与争斗。
那段与朋友们出生入死的时光,至今难忘。整个服务器里都是杀戮和抢占,只因一念间那些头领们的的婪心。
暴乱后阶段,各大帮派已和解,原本被砸得乱七八糟的街道都被重整,局势恢复正常。
但与现实的世界一样,只要是人都会有正反之分。谁也不知道的暗处,暗流涌动,只等一些按时出现的涌口在前方开路。
现在的矿产协议就是个不合时宜的行动。可能是霖也分析出了这一形势,所以才要提议度假。
作为第三方介入矿产纠纷,这无疑是在撕扯刚愈合不久的伤疤,而矿产协议的领导人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仍旧在收购被抢回手的矿物。
“我们的身份和行动都暴露了。”我对她们说。
“依据?”利恩将检查好的枪倚放在布满裂痕的墙边。
“必经之路上炸桥,在隐秘的林间公路上派人追杀,准确地袭击我们的落脚点,这三点。”
“有些道理呢。”法莲娜一脸凝重,“现在阿尔喀特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呢。”
“所以这次度假咱们也不能完全放松,保持警惕,”我端起了一杯速溶咖啡,“最好能好好玩玩他们。”
不过刚刚进门的霖并没有露出任何兴奋的表情,反倒摆出了怨念的表情。
我又看看姑娘们,全是怨念脸。
“那是给霖姐冲的咖啡。”琉达姆指着我手中的杯子说道,语调平淡,没有任何感情。
我低头一看,熟悉的图案,熟悉的杯型,是霖的杯子。
慢慢地放下杯子,我面不改色,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也别太介意啦,拿着端详是可以的。”霖拿过杯子喝了起来。
还好没喝,不然今天肯定要把这面墙闹塌。
“各位感觉如何?”
“可以再闹一场。”霖喝着咖啡,精神了许多。
“那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各位给个提议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诺汀好好说道说道。”利恩从腰包里拿出油罐,“他指使那两个人炸了我们的房间。”
“别抱着那么大的怨恨,”我劝慰道,“黑道绝对不好惹。”
“但是……”琉达姆看着我,委屈流露出来。
“……吓到你们了吧,这确实是个理由。”
“哥!”
门外的一声热情问候差点没把我吓得跳起来。
“晓琛?你……”
“怎么了?回来报告一下,怎么你像猫看见黄瓜一样?”
“谁啊……”我为刚才的行为辩解。
“哈哈哈……”姑娘们全都笑了起来。
“随你们笑啦……”我挠挠头,“但是诺汀这件事得去找他说一说。”
“不必去找他在哪了,我知道。”晓琛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
一张一张的黑白图纸,按顺序拼凑起来,就是整个陲滩区的地图。
“你这两天……一直在摸地图?”我有些惊讶。
“你以为呢?”晓琛又抽出一张纸,折成了扇子开始扇风。
“果然还是我妹妹。”我还挺自豪的。
“说什么啊,就算不说我也要去摸地图啊,在自己不了解的地方开荒,挺好玩的。”
“没遇到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吧?”霖有点担心晓琛的安全。
“裁纸刀不只能拿来裁纸。”
“还挺猛的嘛。”我对她说。
“停止闲聊,现在说正事。”晓琛用手把我的脑袋扭过来,让我的目光直视地图。
“嗯,诺汀的位置。”
“在这。”晓琛的手指落在了海滩边的一处景区,“这里有一家卖纪念品的杂货铺。”
“杂货铺?怎么会在那儿?”法莲娜有些好奇。
“这是他们的据点之一,他们从各个矿场运来的矿物都要在这个杂货铺里中转,然后运往其他地方。”
“也就是相当于我们的中转站咯?”霖问道。
“没错,只是他们运的是矿物。”晓琛解释道。
“我还挺关心诺汀什么时候会来。”我看着地图上的杂货铺说。
“他嘛……还不清楚,但凌晨的时候他应该会来验货,然后和送货队伍一起行动。”晓琛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然后对我如此说道。
“没想到黑帮头子还会来亲自验货,真是够敬业的。”我笑了笑,“好了,凌晨的时候咱去会他一下。”
“老板你认真的吗?”法莲娜放下了手里的面包。
“我哪次没认真过?”
“……也是,不过之前的行动都不怎么成功。”法莲娜说完这句话,又自顾自地吃起了面包。
我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业绩总结……”
“好了,别吐槽了,”霖站起来,“就按老板说的做吧,各位先去休息,等到了时间,我会叫醒各位的。”
果然还是霖更有说服力,其余的人听了霖的话,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到房间里去了。
“老板你不歇一会儿吗?”霖目送着她们离开,又转过头来问我。
“先不了,我睡不着。”我走到破碎的墙壁前,坐了下来。
霖跟了过来,见我坐在地上,也在我旁边席地而坐,全然不顾地上的灰尘。
“衣服不会脏么?”我问她。
“会啊,不过这时候也算不上什么了。”霖理了理略微翘起的衣领说道。
月光从楼间透过来,照在已经熄了灯的房间内,如一滩清水般泼洒在地上。
“距离行动开始好像还有三小时呢。”霖望着月亮说。
“你觉得那堆矿物能值多少钱?”
“估计……得有几万呢,他们从矿场里淘出来不少东西。”
“果然是参加过几次协约的人啊。”
“哪有哪有,老板你别这么说嘛……”霖收回目光,别过头去。
“我以前也听说过矿场协约,但一直没时间参加,因为那时候还有事要忙。”
“老板以前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吗?”
“算是吧……我以前也组建过自己的帮派啊。”
“哇……想想那时候,我还在街上找职业呢。”霖也进入了话题。
“那时候的黑帮都是刚兴起的,也正值第一次大暴乱,哪里都不稳定。”
“我到处找职业,但看到的都是帮派招人的公告,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看到公告就恶心。”
“正常,谁都想抱个团,特别是那段时间;军队和黑帮闹得不可开交……”
“是指那些涉足军事行动的事件吗?”
“差不多,当时这些破事遍地都是,就连我的帮派也被诬陷过,那帮滑头……”
“嗯?这么混乱吗?”
“你以为呢……当时在街上碰到其他帮派的人,从来都是只动手不动嘴,总要打个你死我活。”
“唔……看来我还没遇到过那些事……”
“那就挺好的了,这些破事越少碰到越好……那段时间服务器的规则还没改,丢掉两条命的人会被永久封号。”
“啊?”
“你没听错,就是这样。而且当时还没有神经减免机制,在游戏里挨人家一刀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
“那时候服务器里总共才两千万人,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每天都要封号几千人。”
“什……”
“这些事你要是再没听过可就不太正常了。”
“那段时间我都已经被吓怕了,足有几个星期没敢上线,我知道当时离线状态的人受系统保护,就干脆扔下了游戏头盔……”
“唉。”
“老板?”
“还好现在不是这样了。”
“也是呢。”
月亮又向头顶移了一点,阴影已经从我们的脸庞上移到了脚尖。
“别再想那些了,还有两个半小时吧,要吃点东西吗?”我慢慢地站起来,问发呆的霖。
“啊……来块巧克力吧……”她的眼神有点茫然。
“怎么……是被吓到了么?”
“没有没有……只是一时接受不过来而已……”她也站了起来。
地上仍是清水般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