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没有。
一阵铁链的摩擦声擦过鼓膜,已经麻木的身上有了剧痛。
本快闭合的眼睑再次睁大,低头看了看挂在腰带上的锚钩,和因刺破腹部而飘飞的血滴。
一股强大的拉力把我拽了上来。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被迫害了一样;手里的长刀也应该换成短匕才更贴合当前的情境。
亲热地和布满灰尘的地面接触了一番,腹部的剧痛使我无法站起。
“多老的套路了……”
一阵陌生的男音响起。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是诺汀,听起来他气急败坏。
“怎么说呢……探险者公会前正式会员,白翼。”
探险者公会?又多了个奇怪的组织。
“我管你什么公会,想挨枪子别这么拐弯抹角。”
子弹上膛,弹壳落地。
“要我说你们这些黑帮怎么都用同一型号的枪啊?就不能花点钱置办点新装备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枪声已经响起。
我无力翻身,眼睛直视着地面,但发生了什么不难想象。
但没有预想中的皮肉开绽的声音,而是一种轻微的、像是什么被揉碎了的声音。
“你……怎么会……”诺汀的声音里有了少许慌乱。
“你们但凡是来一把打霰弹的枪,我都不会这么轻易地接住这些子弹。”自称白翼的人嘲讽道。
有人走了过来,帮我翻了个身。
我看到了那个叫白翼的玩家;宽檐帽,布风衣,一卷铁链缠在他的肩上;而且他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草叶味。
“这锚钩拿来钩人还是不大合适……不过对不住啦,这样总比掉下去到达二次元好吧?”
我点点头,用手死死捂住伤口,以表示对他刚才的话的赞同。
“别给我在这煽情!姓白的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碰见你绝对把你打成蜂窝!”
诺汀气不过,一脚踹翻了坚实的铁架,整个铁架向诺汀那边倾斜。
“那就看你枪的口径够不够了,窟窿眼太小的话蜂子钻不进去。”白翼带着戏谑的态度回敬诺汀。
“*北屿粗口*!”诺汀留下这一声就不知何处了。
这时门外的姑娘们也都跑了进来,她们都很着急。
“老板你没事吧?”霖是最先跑进来的。
“没事啦,就是被钩子刺了一下。”我勉强坐起来说道。
白翼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这是你的员工?”他有些诧异。
我愣了一下,接着说道:“算是吧,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老板,只是她们愿意这么叫我罢了。”
“这么一想确实是这样呢。”法莲娜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医药箱,跑了过来。
“那你们的职业?”白翼问。
“物流业。”利恩倚在破门上对白翼说。
白翼的脸再次惊诧起来,“物流业?可你手里还拿着狙击枪……”
利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枪,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刚才这一幕我觉得你也看到了,必要的防卫手段而已。”
“有道理……”白翼理了理那一环铁链,“最近黑帮真的越来越猖狂了。”
远处已经没了人声,只剩下涛声。
“话说您是……”琉达姆走到白翼面前问道。
白翼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毕竟琉达姆在我们当中还算个孩子。
“啊,都忘了自我介绍了,”白翼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神态,“白翼,探险者公会正式会员,现在差不多是个半自由人。”
“这样啊。”霖把我整顿好之后也坐在我旁边说道。
“探险者公会?那是做什么的啊?”琉达姆问。
“嗯……差不多就是在地图更新的时候去探索新遗迹什么的,”白翼拿出一把冰斧,“以及去开辟新地域。”
“那咱们也算半个同行了。”墙后传来了晓琛的声音。
“是纪晓琛吧。”白翼笑了一下,对墙后的人大声说道。
“没错,看来你们探险者公会的04情报部还蛮灵通的嘛。”
晓琛进入了杂货铺,只是她的胳膊上和腿上有了伤口,走路时有些瘸拐。
“晓琛?你干什么了?”我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生气地喊道。
“没什么……就是让一个疯子刮了两刀。”她苦笑道。
疯子?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了,可晓琛这么灵活,他是怎么刮伤她的?
“哥,别猜了,都过去了。”她倚在半倒的铁架上对我说。
“我……他怎么把你……”我属实有些气不过,但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放弃,“唉。”
白翼说:“不过说真的,刚才那个人真的一副欠揍样,要不是带着铁链行动不便,他今天都不一定能走出这个门。”
谈话间,霖早就跑到了角落处,而她接下来的发现也惊到了我们。
“老板!这有好货诶!”她喊道。
我听了,刚要起身,法莲娜赶忙摁住我,“老板你还是歇着吧,我去看看。”
其余的人都跑过去了,围在一起。
“是铁原矿!被盖在地砖下了。”琉达姆兴奋地喊。
“不会吧?不是被我们拿走了吗?”我问她们。
“可不是,咱们拿的那批纯度不高,这批铁原矿比上一批高多了。”霖马上反驳了我。
“估摸着诺汀自己都不知道这批矿物吧。”利恩并没那么兴奋,但她平静的语气里也难掩她的喜悦。
“所以这才是你们的目标?”白翼无奈地问。
“哎呀,毕竟是意外收获啦。”霖很快地用工具刨开了地砖。
足足五箱矿,鬼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它们藏在地板下面。
“既然他们没发现,那咱们就拿走吧。”法莲娜说。
霖迟疑了一下,“不太对劲,还是先不拿了。”
“怎么了?”其他人问。
“反正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霖拿开了放在箱子上的手。
“会不会是阿尔喀特和霍裴尼之间的争端?”利恩说道。
“理由。”我问了一句。
“听晓琛说的,最近阿尔喀特和霍裴尼的关系很紧张,据她听到的消息来看,阿尔喀特私扣了霍裴尼运送高纯铁原矿的小队。”
“还真是敢玩啊。”
“而且这批矿的数目还不小,”晓琛接着说,“根据情报来看,霍裴尼在其他矿场收集到的高纯铁原矿至少可以装四十七大箱,并且这只是莱淅格和北屿的数据,不包括外地。”
“……这五个小箱也不足为道啊。”法莲娜还是不想放过这些矿物。
“就看霍裴尼的那种严谨程度,连少一点矿渣都要追查到底;”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说道,“一年前吧,霍裴尼发现一批货里少了五包酒,后来查出是‘黑曼陀罗’干的,然后两家开打,这一仗打了三个月。”
“最后呢?”霖问。
“那五包酒要回来了,两家也定了协议,霍裴尼又在‘黑曼陀罗’那儿狠刮了一层油。”
“真是够吝啬的。”法莲娜露出鄙夷的神情。
“所以这批货更不能拿了。”霖边说边用砖块盖住了那五箱货,“你们几个帮个忙。”
另几个人听了,也都七手八脚地帮霖盖住了剩下的部分。
“你对黑帮的事了解不少嘛,”白翼在我旁边坐下来,“能跟我讲讲么?”
“别抱那么大的好奇心,”我不想把那些事再告诉其他人,“都是一些破事,没什么好说的,刚才那件就是。”
“可刚才那件事让你们放弃了眼前的利益。”白翼似乎有些怀疑我的想法。
“那是她们的决定,我说话不算的。”
“一个空有其职的老板?听起来还是不大让人信服。”
“你在逼迫我给你讲故事,”我提起了警戒心,“别这样,我嫌无聊。”
“啧,你自己这么想,我可没话说,”他不再看着我,“不想讲就算了,反正就当我今天啥也没干吧。”
这个白翼,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难缠的感觉。
“可这一记刺伤,你赖不了账。”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腹部的一滩血。
“……真有你的。”他摇摇头,像是妥协了。
他拉过法莲娜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块棉片和一卷纱布,把缠在我伤口上的旧纱布换下来重新包扎。
“哦,谢谢啦。”法莲娜走了过来,见白翼正给我包扎,说了一句。
“嗯?”他扎好最后一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法莲娜。
“本来我也想给老板换纱布来着,可是你既然替我干了,那就谢谢啦。”法莲娜笑着对白翼说。
“嗯……”白翼起身,给法莲娜让开了位子。
“怎么了嘛?怎么觉得你很拘束?”法莲娜有些不解。
“就你刚才那一笑,谁看了不心动啊?”我说。
白翼缓缓说道:“谁啊……这……”
“得了,别噎着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吧?”我笑了。
“……”
“怎么了?”霖听到我笑,走了过来。
“你们老板有点恶趣味。”白翼支支吾吾的。
“老板,别动不动就揣测别人心理啊。”霖教训了我一顿。
“是是是。”我笑够了,腹部的伤也疼了。
“白翼先生,等会有什么行动么?”琉达姆问。
白翼说:“没什么,只是要回公会签个到而已。”
“哦,这样啊。”琉达姆走开了。
“话说你们的公会很严格吗?”利恩又问。
“不是太严,公会里的成员基本都是半自由状态。”
“原来如此。”利恩点点头。
“好了,咱们先走吧。”
霖已经把车开来,停在了门口。
“白翼先生您……”琉达姆刚要上车,又看了看白翼。
“我还有事。”白翼说完便走开了。
“给人感觉怪怪的。”琉达姆嘟囔着。
“管他的,咱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