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上遍布着叽叽喳喳的声音。
抽离的感觉回转,一刹那间的犹疑并没有打断这已经要结束的对话,女孩的背影在教室门口消失的时候陈凡才呼出了一口气。
太多不能确定的事情。
思考,得出的是就先如此的结论。
先这样下去比较好。
其实这已经不能算作是在思考,或者说仅仅只是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动作。大脑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悠哉,又再次化为了紧张。过度的变动下,思考这种难以划分其消耗的行为却成为了极其疲劳的事情。
迈步有些过于快速,仿佛大脑并没有跟上自己的决定。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上,不过好在这是一个并不宽阔的走廊。及时的扶住墙壁保证自己没有出现什么会被嘲笑的怪异行为。
走进教室的时候,嘈杂的喧哗骤然停止了一瞬,所有的视线丝毫不客气的扫了过来。不知道夹杂着的是什么样复杂的情绪,或者是等着看好戏的嘲弄。这些仿佛在脑中可以对号入座的脸却丝毫没有给陈凡任何熟悉的亲切感,甚至难以断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活着的人。在这种颠覆常识的行径之下,这些人还是自己曾经认识交际过的那些人吗?
陈凡不敢细想。
声音再次由悉悉索索而纷乱庞杂起来,让本来就疲惫的脑子有点疼痛。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非常厌恶听到很多人讲话,说话本身这个行为没有什么问题,但只要成为复数的出现,无论是争吵,议论乃至于吹捧都让人不舒服。
或许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受 --- 野蛮。
快步又径直走向了自己印象里的座位。其实并没有如此清晰的印象,毕竟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作为一个并不算是标准好学生的陈凡成绩中上,却从不写作业,属于怪异的学生。座位一般就跟随着老师的心情来回调换,或是最后或是最前,实在是无法详细记得每一个时间段自己的位置。所谓有印象只不过是那个座位上还留着被扯开了半张纸的作业本罢了。
有些别扭的伸手拉开带着靠背的木质椅子,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把自己扔在椅子里,木头接缝的地方倒是很配合的发出了一阵细密的吱嘎声。
“这种质朴到有些怪异的座椅在现在早已经绝迹了。或者应该说,十几年后。”
脑子跟着乱想,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有些戏谑的笑容。“倒是很适合去当做小说的材料。”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陈凡又开始笑,只不过这次是苦笑。
如果放在小说里,撞到此等大运的主角不是应该背个彩票号码赚个盆满钵满,预测一下流行趋势,收编几个小弟之类的,走上人生巅峰。很可惜,这种幻想一样的剧情并不太切合实际。不论一个完全不关注彩票的人把号码这种东西到底能不能背诵的出来,一个小学生指点江山的话语最多只能被当成过家家一样的疯话。
“这么玄幻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却只能想到写小说。甭管能不能成,倒也有了那个味道。”这种想法让陈凡实在有些禁不住想要自我嘲笑一番。
作为一个微末的不入流的作家,或者都不算是作家。而是“想要成为作家”的人,怀抱着想要成为作家的梦想的这种行为就像是欺骗一般。不论是对自己,亦或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无法驾驭自己铺展的文字只能草草收场对于读者来说,其实无异于从一个“想要成为作家”的人变成一个欺诈者。
自我拷打逼迫自己承认自己是个骗子,这种身份的转换几乎要让人窒息过去。陈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过于不对的地方,毕竟这样的人生下,自我虐待和自我安慰已经变成了必备的技能。这些苦闷和烦躁的像自毁一样的情绪可以刺激自己不至于太过坦然的消沉,而在烟酒的麻痹下,坐困愁城一字未动的紧迫也都美化成了自己正在成为作家路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考验。
但是这场变故一下将自己从之前的生活抽离出来。
陈凡一下变成了自己人生的旁观者,不再是当局者。所以不迷,或者是不能再自己迷惑自己。
那一切的行为不过是自我麻醉,希望从酒醉或者忧愁中迸发出些许的灵光的行为不过是想用来表达自己正在追求思考和灵感的过程,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装作像是臆想中的作家一样。但自己依旧不是。
在这种撕扯伤口式的的自我审视过后,居然还产生了仿佛沾沾自喜的情绪。仿佛完成了一场多么伟大的自我剖析。站在第三人称下对自己的一场审判几乎让陈凡有些飘然:“我居然如此的诚实而耿直。”
“你怎么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将陈凡拉回现实,整个人从有些癫狂的自我伤害中缓过神来,才开始抬头搜索声音的来源。
没有得到陈凡的回应,那声音再次发问。
“你没事吧?”
陈凡偏过头去,声音的主人的眼神带着打量怪异的感觉。并不能评判说好听或难听,也就是小学女生那种甜腻而有些聒噪的声音。
“您猜呢?”
话出口有些后悔,和一个小学女生这么逗闷子没什么必要:总不能期待她做出什么符合预计的回应。而对方也很好的表达了自己有些迷惑的态度。不知道是被称作‘您’的不适应,还是眼前这个被称作同桌关系的人语气突然的变化。毕竟在他上课睡觉被赶出去之前,并没有如此轻佻的说过话。
“啊!你丫,怎么掐人?!”
陈凡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后腰的软肉就被狠狠的掐了一下。
“刚叫你回来,你坐在这笑什么?”手指其实并没有特别用力,但是却也没有松开的意思。陈凡几下挣扎没能脱身,倒也想起这个叫做张怡的女生是干什么的。
伸手想要拍开那只手,陈凡却有点犹疑。
那只手细小,白嫩,彰显着年轻的颜色和青春的样子:既没有被生活的阳春水沾湿,也不曾做过什么活计。陈凡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这么唐突而贸然的触摸它。
可转瞬间也就释然了:都是小学生,扭扭捏捏男女之防反而显得怪异。
于是毫不留情,甚至有些过重的拍了一把那嫩滑的手背。手指有些麻木的胀痛再次重申了力的相互作用作为一个定律的准确性。
“如果谁说自己打了女生手一下还能觉得一片温软,那他肯定没真的做过。”
还停留在有些出神的情况下的陈凡突然看到面前那张还算漂亮的脸突然又红转白,再又白转红,再勾勒了足够的情绪几乎要爆裂出来一样,眼睛轱辘的几下,不知道是在挤出眼泪还是想要忍住眼泪。但是自己还是在她喊出“老师”两个字前成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姐们儿。我不是有意的行嘛?我跟您道歉。千万甭再给我招惹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