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城内乱作一团,硝烟四起,大街上有人惨叫着奔逃,许多尸体躺倒在地上,尸体上又有妖魔狂乱的啃噬着,有父母啃噬子女,丈夫啃噬妻子,原本相处甚好的邻人也陡然换上狰狞的面目盯着你垂涎,这样的境状让向来生活安逸的内城居民骇破了胆,可究竟该往哪里逃?没人知道,若是连内城也遭了殃,天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得?
穆成义是城内镖局把总,平日里负责的是将贵重事物送往其他地区,而要在这地方行走,自然就有着相当的武艺,六年前他的父亲在一次出镖中被妖魔击伤,回城后不过数日就死于非命,临死前将把总位置传位于他,但其实穆成义并不是很想当这劳什子玩意儿,他想,好不容易生在内城,自然该好好享乐才对,人生不过八十年,得尽欢才对。虽说如此,他也不敢违背父亲的遗命,而且由于自身天资不错,武艺也在镖局里属于拔尖,不管前辈还是后辈都希望他来领导镖局,实在是众望所归,没办法,他就在这平安镖局里做了十二年,现在已经快到而立之年。
也因为武艺不错,责任心虽不旺盛,但倒也不阴奉阳违,镖局在他操持下总归没有没落的迹象,时不时的,甚至连官家的货物都会送给他们托送。今天上午,穆成义正在书房里读书,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声响,不禁皱了眉。
“是谁在院外喧哗?”
他将书倒扣在书桌上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叫他吃惊。
平安镖局之所以能在白马城屹立不倒,除了积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人脉与他的武艺,便是镖局的总镖头陈伟的老成持重,陈伟是平安镖局的老人,当年和父亲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是他拼死将父亲带回白马城,按照穆成义的设想,当初父亲指定镖局继承人的人选或许该选他才对。
但这选项以后再没有实现的机会了,因为陈伟躺靠在院中的大树上,脖子上开了个血口,那如喷泉似的的血洒在了一个同样穿着镖局衣服的人身上,原本白色的“穆”字被染成猩红色。
“阿弟……”
穆成义还没想到为什么自己的胎弟会埋头在陈伟的脖子上,他的弟弟却突然向他转过头,他的嘴上沾染了鲜血,嘴里还有半截白色的丝状物。
穆成义骇然向后退,那长了獠牙的弟弟却更快的朝他扑了过来。
这样的情况到处都在发生,这已经不是涉及一个人几个人的事情了,有谁在尝试着要改变这一切呢?
宋宪眼看着那黄毛娃娃在马上娇叱道,“虎符在此,尔等整好营伍,随我出去!”细长眼睛眯成一条难见的缝,“我只听从将军的命令,将军在哪里?”
“叔父在城主府主持大局。”夏怜只简短解释这一句,“当下城内大乱,便是耽误一刻也是大罪,快去整顿营伍,否则难道想要抗命吗?”
“怎敢抗命,公主殿下是冤枉我了啊……”宋宪眼珠一转,朝左右吩咐道,“快,还不快去叫人!”
夏怜松了口气,她御马将马头扭转,那神俊玉胭脂嘶了一声。
宣武营已是驻扎在白马城四营中她要传令的最后一营了,她纵马狂奔下眼见道内城的混乱景象,还在想着这一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样子。
若是那些妖魔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他们潜伏如此之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一下子全部暴露了出来,因为自己追查的缘故吗?还是因为……
她将目光朝远处望去,心里想着那个白衣似雪的绝美少年。
绝美少年现在正在对一个小沙弥施暴,他用手抓着小沙弥的后脑勺把他往墙上撞,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没一会儿那墙就被砸出凹陷来,小沙弥哭累了,露出了极其悲苦的讨好笑容。
“若是爷爷出了气,就把我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想得倒美,居然敢对你狐狸爷爷搞鬼,也该做好死的觉悟了吧。”王修明怪笑着,又狠狠的砸了一次他的脑袋。
说来奇怪,那沙弥虽说看起来狼狈,脑袋却连点淤青也没有。
“我错了 真的知错了狐狸爷爷,你一进来,我就好像突然知道了很多东西,就想试试……”
“试试,你怎么不试试把子孙根给割了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个心魔,哪里来的父母?”
“生我养我之人,自然就是父母。”
“哦?”王修明终于把小沙弥放下,“你的父母是谁?就住在那浮屠塔里?”
小沙弥面露犹豫之色,可还没等他做好决定是否开口,脑袋又被握住。
“哟吼,还要在你王爷爷面前好好权衡番利弊不成?”
“不敢不敢。”小沙弥恐惧的叫着,“就在浮屠塔里,就在浮屠塔里。”
“哼。”
王修明看向远处那九层高,青碧瓦,朱赤墙的庞大建筑,轻轻啧了一声,提着那小沙弥继续走去了。
“嗯,拆光这玩意儿吗?”他思量着,“看上去不太好拆啊。”
将视角上移,朝内城左边推动,穆成义刚踢开镖局大门,在他身后是镖局内一干镖师与他们的家眷——经历过一场浩劫之后,这些人所剩已经不多了。
街道上仍旧有妖魔横行着,但在摸熟他们的实力后,发现也不是如何可惧,穆成义一干人等配好武器,发挥出多年走镖的经验,砍了不少妖魔的头颅,这不,穆成义刚用一把连环刀把坠落在地上的妖魔头颅砍下,心里还在想着,如果这回活得下去,就能去城主府换上不少银子,天知道呢?也许还能换个官名。
“把总……”脸上梨花带雨的是穆成义的师妹安若兰,武艺稀松平常也就罢了,却还胆小如鼠,如果不是他的父亲在走镖路上死了,镖局里不得不看顾他,穆成义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但现在,他还是勉强着挣出个笑脸。
“怎么了?”
也许是这笑比哭还难看,安若兰反倒感到震动似的愣了愣,身子也抖了抖,胸前两坨大白肉也抖起来,像水波似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她问道。
“当然是白马寺。”
穆成义回答得轻易,但其实白马寺与平安镖局离得甚远,是否赶得过去却还是两可之间,但若是不摆出自信的态度来,又怎么领导得了这些人呢?
安若兰听到回答,觉得放心,用手拍了拍胸脯,又是一阵水波震荡。
她此时才十七八岁,却能生的如此雄伟,实在是一大奇事,再更且容貌也不错,不说沉鱼落雁,却也是小家碧玉,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像小鹿似的,此时脸上虽然有着泪痕,却更添几分姿色。
穆成义虽已成婚,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但他随即警醒自己,现在正是危急关头,怎能思考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这时街上妖魔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穆成义看了眼街道上的惨像,叹了口气,领着众人朝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