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魔……”夏怜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尚显陌生的名词,她在想,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栖居在别人内心的空隙当中,煽风点火,伺机取代宿主,这样听来确实耸人听闻,一想到自己居然和这样的怪物居住在同一个世界当中,夏怜更觉得这事实不真实起来。
白马城内已然化作人间炼狱,作为单玉国公主,自己理应付出改变这一切的努力。
“事到如今,只有将这灾祸的源头消灭,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王修明道,“方才应该有一个沙弥模样的人从这里出去,你们没有看见吗?”
通往大殿的楼梯上,穆成义正和一沙弥模样的人撞个满怀,穆成义武艺高强,按理来说本不该中招,无奈那沙弥在转角处突然出现,速度还异乎寻常的快,这让穆成义根本反应不过来,此时黎烟和夏怜已经走远,穆成义抱着怀中沙弥,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你抓着我做什么?”沙弥挣扎大怒,“难道是要非礼我不成?”
大概被这样指责对穆成义来说还是十分新鲜的事情,穆成义眼睛圆睁,“荒、荒唐!”他一边说一边将沙弥放开。
“你是何人?”他问。
“我是何人与你何干,快些让路,省得让小爷把你打成猪头。”
这沙弥恶形恶状,一点也不像经受过佛法度化的,反而像个流氓,大概这情形同样是穆成义所不熟悉的吧,他再次睁圆眼睛,摸不清自己是该教训教训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让开路来。可他又想,白马寺内尸体横陈,连活人也难找一个,这时突然出现个沙弥,或许不该轻易放过,怎么也得问问情报不可。
心思一定,他便平稳情绪,开口道,“小师傅莫怪,我只是想……”
“你想做什么与我何干,快些让路!”
沙弥一边说,一边像不耐烦般伸手试图拨开穆成义,此等无礼毫无疑问又让穆成义睁大眼睛,不过这一回倒也没有多少惊讶了,穆成义也不再试图礼待这无礼小和尚,运起内力,正要将这沙弥提将起来,一股难以言明的物质突然通过沙弥放在身上的手游到穆成义身上,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六月天里突然临头被泼了一碗冷水,有谁在耳边窃窃私语。
他再凝神一看,发现自己却不在浮屠塔,眼前也没有什么沙弥,转而却躺在一张丝绸大床上,他正怔怔的看着屋顶。
梦吗?
他松了口气。
原来之前的一切全是大梦一场,既没有妖魔肆虐白马城,也没有手刃胞弟的经历。他全身被冷汗浸湿,情不自禁开始大口呼吸起来。
“怎么了?”身旁有人柔声问道。
穆成义转头望去,躺在自己身旁的却是自己的师妹安若兰。安若兰笑颜娇艳,用手挽住穆成义的臂膀,头靠在他的肩头,“又做噩梦了吗?”
“是啊……噩梦……”
他看着安若兰的眼睛,心中突然有了某种震动,但他还不清楚这震动的真实面目是什么。
他与安若兰成婚已有两年,二人床下相敬如宾,床上也是阴阳调和,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穆成义突然有种不真实之感。
“夫君……”安若兰俏脸微红,“夜色尚深,我们不如……”
穆成义领会到这意味深长的话语,**阳物瞬间起了反应,那微妙的恍惚感便被遗忘了,他抱住安若兰的娇躯,挥身而上,女孩娇嘤一声……
“嘿嘿,又在靠操心术玩弄人心,也不知我是狐狸你是狐狸。”
这句话不知出自何人之口,也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总之是清清楚楚的进入了穆成义的耳朵,并且随着这声音,自己身边的一切,那丝绸床,屋顶,被褥,身边的娇人,一眨眼全都不见,他这一次真真切切的将眼睛睁开,眼前见到的是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人手上捏着那个古怪的沙弥。
穆成义到这一刻才突然醒悟,原来自己方才所见才是幻象,只是为何是安若兰?
“狐狸爷爷,你何必揪住我不放呢?”沙弥苦笑起来,“我从白马城离开,噬心魔没了指引,也不会再增加数量。”
“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王修明笑得呲牙咧嘴,他原本白净的牙齿突然变得尖锐,这样笑起来简直令人汗毛倒竖,而且果不其然,沙弥也害怕起来,虽然他本体是心魔,但自出生起便过着人类的生活,思考方式也更像人类,他被提在半空中,也不挣扎,眼珠滴溜溜的转。
“要是狐狸爷爷对噬心魔感兴趣,不如便将我用作诱饵,有多少逮住多少,它们虽没有肉体,但只要人心中有空隙便能寄宿其中,时日一久反客为主,便也是肉身的心魔,狐狸爷爷何必非抓我不可?”
王修明眉毛一挑,“你既然能知道我对你们感兴趣吗?”
沙弥嗤笑起来。
夏怜处,血衣老僧盘坐入定,却已经没了呼吸,普净将自己身上的青色僧衣脱下,掩盖住老僧断裂的双手。
“夏公主。”普净道,“白马寺毁之祸已然无法避免,但待此事完毕,还望公主不要迁怒佛门,方丈固然罪孽深重,但佛法一途却是单玉国对抗妖魔的唯一希望。”
他也不说其他,抱着血衣僧的尸体便走,也不知是要往何处去。
夏怜皱着眉头,转头望向一直忠心跟随她的黎烟。
“这可真是一头乱麻,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既然妖魔之祸已可避免,我们需要找法子救夏城主不可。”黎烟道。
“叔父!”夏怜眼睛一亮,好像这才想起一般,“说的也是,我们去问问王修明有什么法子。”
“不先问白马寺的僧人吗?”
“白马寺僧人还剩多少?刚刚那两人走得又飞快,根本追赶不上。”
黎烟闻言惊讶的朝普净离开的方向看去,果然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夏怜抓着黎烟的手。
“我们走吧。”
她的语气那么充满自信,好像只靠他们两个人,可以走到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