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总是这么说……不要太逞强,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还不是因为你,你总是要做那些危险的事。”
月泽和月秋一起在河边,算不上聊天般的谈话,那是月秋记得最清楚的一次。
“你明白吗?你和其他幻狼的区别……”月泽紧贴河沿,他总是喜欢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没有吧……我从没有觉得自己很特殊。”
“是的,没有……可是其他同族并不这么认为。”月泽随意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河里。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他们恨的到底是我还是父亲啊~”
“他们……恨的更多的还是父亲吧。”
“是吗……就因为他是一个外族吗?”
“或许吧……”月泽和月秋不断向上游走,越来越高。
“外族……明明大家都是生灵,共同存活于这个世界,为什么一定要相互厌恨?为什么弱小的生灵一定要成为食物?”月泽越说越失落。
那个时候的月秋还很单纯,因为自己总会想‘并不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话,常常不明白月泽为什么会憎恨这个世界。
月秋更想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离开?母亲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哥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我不想成为食物……我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肉。”月泽急切地哭诉出来。
随后又镇定下来,他摸了摸月秋额头“我会保护你的,一直都会,因为你是我的弟弟……作为哥哥我必须保护你……可我又不想死。”
“真的很温馨。”那是月秋最信任哥哥的一次,没有伤害,没有欺骗……只有真诚。
走到河道上方,这里可以看到整座幻狼的村子,没有成为镇子的‘单纯’时期。
月泽趴在河沿上喝下河水,月秋没有这么做,‘水’的阴影完全刻在了心里。
月秋徘徊到一颗老树边上,拽下一片枯叶,放在河面上,任它静静飘走。
月泽站了起来“该走了……”,他的眼睛中充满不舍,迷茫……
枯叶顺着河流飘荡,它肆无忌惮地摇摆着,离开了树后它是那么自由,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挡。
当它飘到下游,水越来越湍急,可是它仍是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激流,直到一个‘庞然大物’阻挡了它。
是尸骨,幻狼的尸骨,堆在一起,周围的古树随风摇摆,其中一颗伸出藤蔓卷起一具尸骨放到自己的根部,随后地下的根须把尸骨拽了下去……
“所以你和你的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决裂呀?”小信使问道。
“怎么突然想了解我了呢?你不是从来不会问我的事吗。”
“这个嘛~你从来不提你家乡的事情,我对幻狼的了解也不多,所以很好奇嘛。”
“我被至亲抛弃了,被族群抛弃了,然而我最后都不明白原因。”
“所以你这次回去是要问清楚吗?”
“不……我只是想问月泽……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幻狼’。”
“你至少还有父母……信使一族天生孤独。”小信使感慨道,随后双耳落了下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会出生,如果没有被生下来或许就不会给他们带来痛苦了吧。”
“是吗……真轻巧。”月秋感言。
到了那座高高的围墙面前,月秋和小信使才停住了脚。月秋仰望着这座围墙,它困住的到底是什么?阻挡的又是什么?
“好了~我就在外面等着吧。先说好不许偷跑。”小信使摇手警告月秋。
月秋只是会心一笑,再次翻过围墙。
可是眼前的景象一瞬间毁掉了还有美好的那一部分“到底发生什么了?”
月秋的面前满是废墟,所有的房子都被毁掉了,火焰都已经燃烧殆尽,还有数不尽的幻狼尸体……
月秋向前走了几步,在血肉模糊的道路上穿行,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切!”月秋急忙跑向家的方向,内心不断祈祷“绝对不要!绝对不要!”
月秋狂奔到家,看到房子没有被毁他这才喘了口气。走上门前,缓缓推开大门,母亲并不在院子里,他只好走进屋内。
里面的一切都未被动过,也没有母亲的痕迹,这算好还是坏?但愿希望她已经逃脱了。
月秋走出门外,求救声从不远处传来,月秋赶忙追寻过去。
一只幻狼被逼到了角落,他浑身颤抖,不断地向后挪动,但根本无处可逃。
在他面前是一只已经恶灵化的幻狼,浑身散发着黑色颗粒,四肢伏地,背部都烂掉了,不断往外喷血并发出低吟吼声。
恶灵突然发动袭击,咬住那只幻狼的正阻挡的手臂。
“啊!”那只幻狼发出惨叫,用另一只爪子不断去爪向恶灵的脸,然而根本没用。
“谁都好,我真的不想死!”
月秋对准恶灵的下颚滑到他的身下,用尽全力向上一拳直接贯穿了他的下颚,月秋用爪子抓住他的气管连同食道一起从嘴里拽了出来。
那只恶灵当场毙命,死亡后身上的黑色颗粒迅速扩散掉了。
月秋喘着粗气丢掉了他拽出的内脏,撇眼看向那只幻狼。
他哽咽了一下,紧紧地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颤巍巍地站起来,满脸的痛苦还有冷汗。
“到底发生了什么?”月秋问道。
那只幻狼突然冲着月秋吼道“都是因为你!全部都是因为你!”他还不断地抽泣。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被切利克斯特盯上!大家都死了!全部都是因为你!”
他斥责着月秋,一不注意又摔倒在地。月秋伸手去扶他,他打走月秋的爪子。
“我不需要你帮忙!如果早知道是被你救了,我还不如让那个‘恶灵’杀了。”
“你知道银月泽在哪吗?”
“不知道……帝主和他很早就离开了。”
“是吗……你也离开这里吧。”月秋转身看向周围的一切,心中落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恶灵吗……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我的错吗?”
【你不是恨你的同族吗?现在他们的尸骨就在你的面前,你不该感到高兴吗?哈哈!】
“可无论怎么讲,这里都是我唯一的家,我现在又失去了……”
“我能去哪?我们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不是等死,就是会被当成猎物。”他绝望了,这种绝望感月秋曾经也感受过。
月秋慢慢走向雕像的方向,他只希望她能够在那里,虽然只是奢望。
在雕像那里有一只幻狼跪在地上仿佛再祈祷着什么,双手合十。
月秋本以为他是其他的同族,正要转向教堂的时候,那只幻狼站了起来。
“你终究无法回来了……我的孩子。”
“母亲?”月秋眼含泪水伸出爪子走向母亲,可是到了身边他收回了爪子。
月秋认为自己根本不配去触碰母亲,可是自己真的好想温暖的感觉呀。
她转身看了一眼月秋,又面向雕像。
“唉?为什么不理我呢?”月秋很奇怪,明明这么近。
母亲一脸惆怅和愧疚感,她究竟在想什么,自己又该不该问呢?
“曾经那个男孩向女孩承诺过,自己会一直陪伴着自己……但是女孩错了。”母亲开口讲道。
“男孩离开这里,承诺就像爱一样不真诚,错的究竟还是身为雌性的女孩,她将伤害自己的错误留了下来。”
她回头问道月秋“可是她却很幸福,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月秋无从回答,母亲根本不知道自己从那之后失去了很多记忆和情感,对待这个问题他认为自己没有回答的资格。
幼小的母亲,成熟的孩子,他们之间本能拥有的,现在只剩下了负担。
“我一直很想问……就是因为我从未见过父亲,您和秋泽从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想问,我并不是不想见他……他不负责任离开了您,难道您从来不恨他吗?”
“那你又恨他吗?”母亲失落地问道。
“并不恨……我只是不想让您也离开。”
母亲站了起来,双眼中止不住地流出眼泪,她扑向月秋,她紧紧地搂住月秋,月秋有些不知所措。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月秋!我没有进到一个作为母亲的责任!”母亲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月秋也抱住了她,他现在终于放下了,他可以静静去感受,第一次……他一直没有得到过的亲情。
“母亲……”月秋松开了双爪,他看到爪子上占满了血和皮毛碎片。
母亲倒在了他的身上,月秋急忙扶住母亲,只见母亲的脸开始崩坏了,从五官中不断流出黑色血液。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母亲哭诉出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
母亲的脸开始抽搐,她抱住自己的脑袋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恶灵……”之所以被称为‘恶灵’,他们失去了作为‘生灵’的灵魂,没有是非对错,完全被‘本源’支配,为了纯粹的存活和杀戮,跃迁至超越一切之上。
残踏国度,文明,生命以及自然本身,被‘本源’支配的恐惧一直深深地刻在血脉中,逝去的灵魂永世铭记……
“秋!不要离开我!”母亲用温柔地声音恳求道,她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用疼痛来掩盖疼痛,可是这种痛苦是直击内心的,根本无法掩盖。
“请杀了我吧!”
“怎么能这样……我根本做不到。”月秋双爪伏地,他愣住了,他根本下不了手。
母亲抓住他的手腕,眼睛裂开了一条缝隙“我一直没有责怪你离开,我只是不想你走你父亲的后路,你的身上有和他相同的执着。”
“所以……我只恳求你……啊!”母亲的手骨突破了皮肤,惨白的骨头和爪子融为一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而且绝对不要去找他!”
“啊啊啊!”月秋痛苦大喊道“我不能这么做!”
母亲的脊椎也突出背部,獠牙裸露出来,眼睛变得血红,身上的毛也慢慢变黑。
“月秋……”她在转变前仍要笑着去说“母亲永远爱你。”
又一只恶灵诞生了,月秋彻底绝望了,他低下头,多么希望这种痛苦只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恶灵扑了上来,月秋没有躲开,任凭它撕咬自己,只因为那是母亲……
【你憎恨吗?你愤怒吗?切利克斯特一次次夺走了你的一切,你难道一点都不恨吗?】
“我……能怨恨万千之事,但是绝不能承认,交易是这么说的吧。”
【是啊,交易就是这样,你若是承认你的身躯将再次成为灭绝的化身。】
“我现在承认!”
【这就对了!真是个乖孩子……】
月秋最后一次拥抱母亲,手臂上的皮毛炸裂开,裂痕顺着血管的路径蔓延至全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血液重新在他体外构建一层皮毛。
黑血退去后留下的是比血液还要鲜红毛发,利爪漆黑无比,翠绿的瞳圈与毛皮一样鲜红的瞳孔能够展现他全部的愤怒,脑后的鬃毛与尾巴同长。
“月秋的母亲呀,你的月秋还是选择了逃避!哈哈哈!”凛秋灵单手抓住恶灵的头只用蛮力就将其尸首分离。
母亲缓缓闭上了眼睛,或许她在最后看到了月秋变成凛秋灵样貌,她流出了一滴悔悟的眼泪。
凛秋灵舔了舔爪子上的血,露出久违的邪笑。
“好温暖的甘甜味呀!真是怀念啊~上一次也是杀了你最爱的生灵。”
【温柔已经不需要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凛秋灵兴奋起来。
【将一切都屠杀殆尽吧……】
“这句话,我已经等了许久了,真是感动啊,现在,请你先就此沉睡吧。”
凛秋灵握起拳头,三只身材高大的恶灵从周围变成废墟的房子中冲出来。
他们对着凛秋灵发疯般怒吼,凛秋灵展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一手在前一手在后。
“真是胆大!我可是灭绝的化身,无限的放纵之欲!”先出来的‘恶灵’抓住凛秋灵直接把他吞了下去,凛秋灵丝毫没有反抗。没一会它的肚子上被凛秋灵贯穿出一个洞,随后凛秋灵用双爪硬生生撕开它的腹部。
“还想吃我?”凛秋灵用嘴撕下一口肉咽了下去,随后舔了舔嘴角“真是恶心呀,哈哈哈!”
凛秋灵狂笑起来,另外两只‘恶灵’一起冲上前,一只直接扑了上去,另一只跳到了凛秋灵身后,分别咬住他的上下半身。
他分别用左右爪交叉抓住他们的下颚,用力一扯很轻松地撕下来。
凛秋灵迅速跳到其中一只的头上,抓住他的脑袋脑袋,用力一扭,只听一声骨头清脆的响声‘咔’,又一个尸首分离!
还活着的那只好像感受到了恐惧,正欲逃跑,凛秋灵跳到地上,他捡起一块巨石,用力一掷巨石贯穿了‘恶灵’的身体,四分五裂。
凛秋灵看着满地的血痕他甚是欣慰“区区几只‘恶灵’而已,竟然能让幻狼灭绝,究竟还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太过脆弱了。”
凛秋灵缓缓走向来时的路,围墙仅仅被轻轻一推竟轰然倒塌。
小信使见凛秋灵以为是月秋便走上前“所以有什么收获了吗?”
凛秋灵不以为然,小信使刚看出来不对劲凛秋灵先一步抓住了他的颈部。
“咳,你是凛秋灵?”小信使抓住他的手腕但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凛秋灵歪着头,看向这个有些熟悉的生灵。
“月秋怎么会把你放出来了呢?”
“呵呵!放出来?”凛秋灵摇了摇头“是他自己放弃了这副躯体,如此美妙的”凛秋灵瞪出犀利的眼神“我的躯体!”
他放开了小信使,小信使摔倒在地,凛秋灵根本不屑杀他。
“我想起你了,你是那个……信使一族。”
“你知道还要抓得这么使劲,我感觉我的喉咙已经没有知觉了。”小信使轻抚后颈,脖子上已经掐出红印了。
“我还是第一次用眼睛看到你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凛秋灵好奇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
“看来你暂时不会回去了……所以你有什么目的?”【目前还是不要激怒他比较好。】
凛秋灵微微一笑“带我回羽麟城!我要让楠付出代价!”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了,不愧是被信使帝主看好的怪物……这一次切利克斯特几乎出动了全部主力。”
“只为狩猎我吗?”凛秋灵越说越兴奋。
“你想的太多了,哈哈。”小信使拍了拍凛秋灵打趣道“难道你就这么喜欢被狩猎的感觉吗?他们这一次只想灭绝羽麟罢了。”
凛秋灵不以为然,不过他觉得他们不可能单单为了屠杀羽麟出动全部猎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而且要万无一失。
凛秋灵带着小信使来到镇子中央,幻狼的尸体还是‘新鲜的’,虽然小信使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但是这股味道……
小信使想忍住呕吐感,可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吐了出来“真是的……我刚吃完午饭,这下好了全都浪费了呢。”
凛秋灵一拳击碎了那座雕像,看似有分量的雕像被彻底粉碎后露出了真面目,里面其实是空芯的,里面有一座方形石台,上面插着一杆杵,那是月秋小时候夜琦偷拿名为辅器的东西,虽然形态有所变化,但依旧能看出原貌。
“尸体与我而言哪个更可怕呢?”凛秋灵举起那把杵交给小信使,随后捡起一具幻狼尸体。
“切!无聊……相对于恐惧,我更偏向于厌恶感,至少你不会因为气味而反胃。”
凛秋灵深吸一口气,他放开身心享受这股味道,这是自由的味道!
“还有银月秋永远闻不到的,背叛的味道!”
凛秋灵扔掉尸体,阴险地质问道“信使的王到底看上了什么?搞得她要这么大费干戈。”
小信使又笑了“哈哈……是什么能让你觉得我会说吗?”
“你的命!”凛秋灵威胁道。
“你觉得我真的怕死吗?我很久以前就死过了。”
“还有一个你绝对不会拒绝的理由,我知道你一直再找《生灵录》而月秋和我是唯一见过那本书的生灵。”
“成交!”小信使举起爪子轻轻划过凛秋灵的下颚“还是你懂我呀~小秋灵。”
“切!真幼稚。”凛秋灵不屑道。
“你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至少你愿意谈一谈了,而不是……”脚下的血液蔓延到了脚底,小信使轻轻走动就会留下脚印“额,见到就杀。”
小信使属实不喜欢把别的生灵踩在脚底的感觉,就算已经逝去的生命也是一样。
“真是有够放纵了。”小信使的周围除了废墟,就是燃烧的尸体,作为怒火的火焰!
“现在你可以滚了,从今往后我和信使帝主互不相欠。”
小信使收起了那杆杵,他很明白要怎么做才最妥当。
“科达尔!科达尔!”
克洛德用粗糙低沉的声音呼唤他,虽然只呼唤着他的名字,这股无法被熄灭的怒火不断释放出来。
“我依旧是成功的,只要他还愤怒,我就是成功的。”
科达尔藏在一座高塔的背面,这座高塔本是羽麟城内几座保护城内安全的建筑之一。
“真是狼狈呀。”科达尔脱下了自己的装束,头上象征着荣耀的双角在此刻如此无用。
“呼~”科达尔脱完后靠在墙面上,看着举起的双臂“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战,不过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真羡慕你不会衰老呀~”
科达尔转头望着在高塔前不断寻找他的已经‘元祖’化的克洛德,现在的他无比愤怒,愤怒而产生的暴力无处发泄。
他在城里游荡,所有的眼睛四处张望,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看来这次真的逃不掉了,不过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摧毁建筑呢?”
科达尔的疑问只在于他对克洛德的了解过于片面,科达尔一直认为了解他胜于了解自己。
“为什么你不会去残杀了?你明明就是一个根本什么都不明白的怪物!为什么会饶恕那些不曾希望你存在的羽麟。”
科达尔飞到克洛德的上空,俯冲向下,重拳直击帝主要害。
克洛德吃痛,可是他没有怒吼,而是发出阵阵低吟声。
“格洁缇……格洁缇……”
他不断嘀咕着主女的名字,帝主向背上的科达尔伸出巨爪。科达尔又立刻飞离了他的背部,克洛德抓了个空。
“我曾唯一敬仰的羽麟你为了一个混血儿这么卖力究竟为了什么?你曾经可是将力量奉在头上的‘神’啊!”
科达尔又飞到他的翅膀上,巨大的翅膀上下煽动,他握紧双拳一齐向下又一个重击。
克洛德的身体摇摇欲坠,面目逐渐狰狞。他倾斜身体飞行,试图把科达尔甩下去,但是庞大的身躯对于相对灵活的科达尔根本无用。
“你不还手吗?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还要装清高!”
科达尔双爪**克洛德的翅膀中,奋力撕开一道裂口。
“你真的会对吉雅这种羽麟放下身份吗!你可是羽麟一族的元祖啊!”
科达尔用利齿撕咬起伤口上的肉,血液从肉中爆出来,鲜红色涂满了科达尔的脸庞。
羽麟的利齿并不锋利,可是打在身上的疼痛不比其他生灵要弱,然而就算这样科达尔也未能对克洛德造成威胁性伤害。科达尔再次掏出那把匕首,一刀插入了克洛德的身体内。
克洛德慢慢向地面坠去,科达尔‘紧咬不放’,就在快要落地之克洛德转动了身体。
科达尔所处的位置直向地面,科达尔折断刀刃欲要逃离,克洛德突然抓住了他的脑袋。
“可恶!”科达尔根本无法挣扎,自己与这种力量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他们砸到地面上,碎石飞溅,一道巨大的坑洞展现在所有羽麟面前。
凯永穿上了新的盔甲站在一旁,他的身后跟着几十个‘守麟’,站着整齐的队列同样整装待发
“这个老家伙!喂!还没死吧!”
凯永走上前呼喊道,科达尔从坑下爬了上来,已然头破血流,双翼也被折断。
他扶着心脏的位置,倒在凯永的面前,苦笑道。
“咳咳……暂时死不了……我还是没有算到。”
“不过已经足够了,拖延时间算是够了,可是我们的帮手还是不够。”
“你不要装出假惺惺的样子!随意责备我吧!我很不想一个祭上不是吗!”
科达尔用尽力气去斥责,没有生灵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凯永沉默地看着他。
凯永迈过祭上的身躯,转过身面相‘守麟’们,从身后拿出一支枪刃立在地面上。
“我们身为守麟的职责是什么!”凯永吼道。
那些羽麟们一齐有气势地回复道“永守羽麟城!”
“哼~”科达尔对守麟根本不放在眼里,如果真要这么简单,羽麟一族所受的煎熬和自我惩罚又算什么。
“我的使命是捍卫羽麟!我不懂你们的决策,不懂种族之间的矛盾,我并不讨厌鳞系羽麟,可是我不会让任何一只生灵毁掉我们唯一的容身之所!就算帝主也不可以!”
克洛德从坑中站了起来,他的身躯在凯永身后相比根本无法衡量,这就是一城之主,守麟们所要对抗的‘王’。
“我们会放下强者致胜的理念,只因我们是守麟!”
凯永举起枪刃向克洛德掷过去,可是枪刃没有刺穿他的身躯,枪尖撞碎后内部产生了巨大能量,轰然爆炸,然而就算这样克洛德也毫发无伤。
“这……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
克洛德身上被科达尔用尽全力打击出的伤口都恢复了,甚至还有了更进一步的‘进化’。
身体上的缝隙更加明显,鳞片生长的更加厚重,尾尖长出了尖刺。
“可恶!防御阵型!”凯永指挥拿盾的守麟挡在面前,枪刃从盾牌间的缝隙伸出对准克洛德。
克洛德甩起尾巴,尖刺如箭矢飞出,一根刺刺穿了守麟的盾牌,差一点就碰到了举盾守麟的身体,他们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阵线瞬间崩溃。
“这样根本不行,克洛德只有我能阻止他!”科达尔用尽力量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战斗,没走两步跪在了地上。
“年纪大了就不要逞强嘛……带科达尔祭上离开这里,剩下的听从指挥!”
守麟们纷纷上前,重新稳固防御。
“斥!”凯永下令,地上的守麟们举起枪刃顶起盾牌向克洛德冲上前,空中的羽麟举起弓矢朝克洛德射出活晶制作的箭头。
克洛德移动起来,他再次伸出自己的尾巴,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是现在最灵活的武器了。
克洛德的尾巴迅速飞出,一次就贯穿了在空中的两只羽麟,随后尾巴落地向冲上前的守麟横扫,守麟们的长枪及盾与他的尾巴撞在一起,属实惨烈。
守麟们皆有受伤流血的,克洛德的尾巴上也**了数根折断的长枪。
凯永冲了上去,紧贴地面飞行,绕道背后,举起枪刃砍向尾巴。
克洛德身上的鳞片缝隙中射出了无数细小的刺,凯永及时反应,四处躲避但还是被一根刺划破了脸颊。
“切!真耐打!是吧,帝主!”他摸了下划痕,除了鲜血还有一点绿色液体。
血液碰到绿色液体拥有了黏液的质感,却不会粘住其他东西。
“这可不妙啊。”凯永惊呼道“不要被他的刺射到。”
帝主全身再一次向体外射出细刺,守麟们用尽全力去躲避,被射中的羽麟只在呼吸之间便倒在地上,“血液……”
“帝主啊!请你清醒点!”凯永飞起用力一击用枪杆打到帝主的头上。
克洛德被激怒了,伸出爪子向凯永拍去。
凯永举起枪杆接下了这一击,可是冲击也让他被击退很远。
克洛德趁机又一次向体外射出细刺,不断有守麟倒下。
凯永看着倒地的守麟们愤怒涌上心头,停顿的一瞬间,克洛德抓住了机会甩出尾巴直击凯永,凯永砸向了一处废墟里。
“凯上!”守麟们见到凯永被击落,愤怒冲上前用肉体阻止克洛德移动,哪怕只是耽误他一会也可以。
“凯永!”环昼从远处跑来,他全身穿着十分厚重的盔甲,连同双角也被铁皮包裹住。
他顶着针刺奋力冲向克洛德的腿部,舍身的撞击让其身躯摇摇欲坠。
就算这样克洛德仍不断继续前进,环昼用尽全力紧抱克洛德的左腿,试图绊倒他。环昼双腿陷进了地面下,反而被抵着后退。
“不能让他再前进了,再前进就是羽系居住的地方了,至少要守到太阳落下!”
守麟们再次向克洛德发起进攻,不断向他脆弱的地方击打。
“咔!”盔甲裂开的声音从环昼的小腿出发出,“快支撑不住了吗?不行!就算断掉也要撑住。”
守麟们在克洛德面前是如此弱小无力,不仅仅是体型的差距,就算一拥而上,力量也不足与其抗衡。
“凯永!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环昼力气快要用尽之时,他用翅膀当做支撑杆抵在地面上。
凯永躺在废墟中,这一刻他如此希望自己能够永眠,他真的太累了,仅凭自己独自一个,怎能保护一座城呢?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不要让我去外面的世界呢?”
“因为外面的世界里有怪物……”
“怪物吗?”
是啊……那一天母亲被外族杀死了,一切都是因为我,固执的我认为外族是善良的。
是我将那个怪物带到了我们所住的地方,他明明都受伤了,浑身血流不止,看见我们的那一刻却发疯的像个怪物。
“快跑!永远不要回头!往前……跑!”母亲挡在了我的面前,将我推出门
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他从脸上的皮肤撕裂开从肉体里伸出触手杀了没有利爪的母亲。那双菱形瞳孔如蓝宝石般的双眼根本无法忘记……
我一路跌跌撞撞,边哭边跑,一路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从白天跑到了夜里,没有力气的我停在了一颗树下,蜷缩起来躺在树下,很快就睡着了。
幼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何为危险,危险何时到来。我躺下的那棵树其实是一只沉睡的罗寇,正当他准备吃掉熟睡的我时,他正在去往牧文的‘路’上。
“嗯?一只羽麟?在这种地方?”
克洛德发现了在黑夜中我,那只罗寇伸出藤曼缠住了我的身体和嘴,即将卷走我时,他在空中俯冲而下,同时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在落地的一瞬间快速旋转,只用一击就将罗寇‘拦腰斩断’。
帝主用真挚地眼神伸出一只温暖的爪子。我却还防备着他露出利齿低吼。
“不要,担心……我是羽麟一族的……”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时候他还是不熟练地自称道“克洛德。”
据说他从未学习过羽麟语,很久以前他一直在用一种听不懂的古代语言
“如果你要想叫我帝主也是可以的,虽然这个称号我并不是很喜欢。”
“帝主?”我磕磕巴巴地念出帝主,那是我第一次说‘帝主’这个词,羽麟语只有母亲教过我。
从那之后他把我留在身边,训练我,教会我职责。在正式成为守麟的那一年,他亲自为我戴上守麟的徽章,徽章由双系羽麟的羽翼和鳞翼一面带有水晶标记的盾牌所组成。
“凯永你长大了,我很欣慰。”那个笑容我至今难忘,随后他问到我未来的理想时……我根本没有打算,能够长大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我现在知道了,主上……我要永远留在羽麟城永守这个唯一收留我的地方!”凯永一口血吐了出来,这一击他全身的骨头还有翅膀都断了。
“给我站起来呀!”凯永单手支撑起自己,身体竟开始向外散发出黑色颗粒,双眼变得血红凶恶。
“就算堕入‘本源’也无所谓!我是羽麟一族的系长,守麟统帅,永守羽麟,为城而战!”他把存留在口中的 血恶狠地吐出来。
“唤羽生之灵!生羽息!啊啊啊!”
凯永脱掉盔甲,全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他扯掉自己折断的翅膀,剩下的部分艰难紧收起来
“撑住啊!”环昼仍顶着帝主庞大的身躯,“帝主啊!请您清醒一点吧!”
“轰!”凯永从废墟中蹦出,速度之快在原本的地方产生了巨大的音爆。
“就算死掉,我也绝对要让您清醒!”凯永抽出一根铁制短棍,凯永握住短棍的中心,短棍自动伸展开其中一头伸出一片活水晶做的锋利断刃
克洛德这一次甩出爪子去抓凯永,凯永转身躲过,借力使力踩到他的爪子上跳转到身后。
凯永用枪杆‘砍’向克洛德的背脊,环昼见机利用全身的力气后退一步再次顶向克洛德的腿,附近的守麟迅速拥上来三只撞向帝主的另一条腿,克洛德失去重心狠狠摔倒在地。
凯永被这股强大的惯性震到脱手,被甩了出去,环昼跑到凯永的前面接住了他。
凯永见到一副要感谢他样子的环昼,立刻推开了他。
“别碰我!”
“切!谁要接你个带毛的家伙了。”环昼也不甘示弱。
“我的身上有诅咒,你会被生羽息吞噬的。”
“切!那又怎样,用上新装备也不告诉我,你们羽系果然自私呀。”紧接着便欣然地闲聊起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算了,只要解决问题就好了。”
“是啊~要是真的只是这样结束就好了。”
他们看着倒地不起的克洛德虽说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凯永立刻命令剩下活着的‘守麟’们把克洛德束缚住,然后清理……凯永沉重地念出“尸体”两字。
凯永突然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守麟们欲要上前帮助凯永环昼拦住了他们,“你们不能帮他,生羽息和麟未是共通的,要是沾染上,你们也会死。”
凯永吐出来的全是血,甚至还有一些好似属于器官一部分的肉块。
“你一开始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去驱动契约?死了还是相对较好的结果,最糟的就是恶灵化。”
“不就是变成‘恶灵’吗,那又如何,我很早就想死了。”凯永一把抹掉了嘴上的血,甚至还掉了两颗牙齿。
“你死没关系,可是羽系要是再选出一只新的系长可就很难了,还有守麟统帅。”
“呵呵,是啊~那就伤脑了。”凯永站起身。
环昼摇了摇头不自觉地面露笑容出,在凯永的印象里这是环昼第一次这样笑,他本还想调侃一下,“算了,还是下一次吧。”
环昼目送他离开,凯永心里感慨道“他变了,真好啊。”
可是一切又真的结束了吗……
凯永不放心地回头看向环昼,此时环昼的身后出现了一只他从未见过的生灵出现在环昼身后。
那只生灵露出卑鄙地鬼笑,张开占满由血液组成的双翼,“那是!”
那只生灵伸出利爪即将刺中环昼,眨眼之间凯永挡在了面前。
其次是迟来的声音传到环昼耳边“生羽息二式!”
在那一瞬间凯永的意识中,只想着要去救环昼,他拼命地请求着,“无论是谁都好……请给我力量,让我救他!我绝不能再让我身边的任何一个羽麟死去了,他们已经失去足够了……”
可是面前距离是如此遥不可及,他根本赶不过去,“求你了!”
【归于元祖名下者,汝之求,悠已晓……】
凯永此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抓住了一样,双腿和双脚不受控制地自己做出奔跑动作。
【悠将亲身传授,羽麟祖之武,生羽息二式,代价:生命!】
凯永的拳头也已出手,在他打中的同时也被那只生灵贯穿了身体,从胸腔直至翅膀中间的背脊而出。
那个生灵收回爪子,克洛德再次接上一拳,打中后顺势抓住他的头按在地上的一瞬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原本还在他们面前倒地的克洛德也只剩下了一摊血水。
“究竟发生了什么?”环昼迟疑地回头。
只见凯永跪在地上,环昼看到了他背上的洞他震惊到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我……我……第一次做到了!超越了……帝主!”凯永只能用气息发声,但是他的肺也严重受损。
“喂!不要再说了!”环昼训斥道,他用双爪用力按住他的背部,试图堵住那个洞,但怎么可能!
“我……的……战友啊……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喂!你个带毛的不负责任地家伙!你的职责呢!你所追求的!你不许比我先走!”
“羽已落尽……不要怪我。”凯永双膝跪地,死前双翼是展开的。
太阳逐渐落下,又一天即将消逝,黄昏的到来见证了一只羽麟的陨落
“啊啊啊!”环昼仰天怒吼,守麟们纷纷单膝跪在凯永的面前,“我们真无能,如果再强一点凯永系上就不用为我们拼命了。”一只守麟叹息道。
“不!凯永并不这么觉得,他本身就是这么固执的想要用命也要捍卫羽麟底线的蠢货。”
“现在该怎么办?环昼系上。”守麟们的目光纷纷投向环昼。
环昼站起身,拿起那根‘枪’,“战争未完,若要战!存者奉陪到底!”
【你为什么抛弃温柔呢?为什么?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吗?请不要抛弃温柔好吗?】
他们不断地恳求月秋,伤心地泣不成声。
“我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办法。”
【这一次的放弃可能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很早以前就抛弃过,现在如何不行。”
【真的请不要抛弃我,我只是想活着,就这一个要求,活着!】
“身边的生灵都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吗?”
【就算不为了我,至少要为了你心中在弥留之际的心愿也可以。】
“心愿?”银月秋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心愿。
【对你来说这的确是个梦,但那都真实发生过,不能再真实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名字……希倉?”
【现在她以另一个身份接近你,已经融入到你内心的生灵,你对她也已敞开心扉,只差……再靠近一点。】
那个声音停止了,而这个决定终究还是由月秋自己来低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