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穆文触碰到了法伊尔手心的小瓶子时,突然一股灼热感传来,从指间瞬间蔓延到了手掌。
穆文的应激反应使他立刻把手抽了回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灼伤了。
再看法伊尔的手,就像是刚刚从炭火中抽出来一般,也像是开裂的熔岩,黝黑色的手掌皮肤上,手纹竟然呈现出发散着热气的亮红色。他手上的玻璃瓶,也在高温下开始有了融化的趋势。
“啊,抱歉,穆文先生,也许是我见到您这位大美食家太过激动和兴奋了,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啊。”法伊尔的嘴巴咧向右侧因烧伤而皱巴巴的面部皮肤。
“……”穆文被灼伤的手颤抖着,面无表情地盯着法伊尔,但内心却在因法伊尔这种不畏高温、还能让身体加热燃烧的能力感到惶恐不安。
“这仅剩的一瓶灰色粉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你的,即便我是您的粉丝也不能这么大方对吧。”法伊尔把外层有些融化、但此时已经冷却下来的玻璃瓶又放回了口袋中,接着,他走近穆文,在穆文身边嗅了嗅。“潘科老板是不是把他剩下的那些粉末也交给你了?能不能给我,因为那本来就是我们魔厨团的东西,潘科老板没能遵守约定,我有权回收。”
“你们的东西?”穆文嗤之以鼻。“你们魔厨团都是用偷来的东西吗?看来你们对自己的厨艺也没那么自信嘛。”
“什么意思?”法伊尔脸色一沉,头一低,帽檐的阴影已经与逐渐铺满天际的夜色一起笼住了他的整张面孔,“想挑衅我吗?”
“并不是,其实我巴不得你拿走呢,反正这玩意跟我没关系,只要我对门的那家西餐厅不再用这个东西就够了。”穆文一副看上去无所谓的表情。“不过我的手被烧伤了,不太敢动弹,灰色粉末就放在我裤子右侧的口袋里了,你拿走就是了。”说完,穆文向左面侧了一下,晃了晃右腿,把自己裤子的右口袋展示在法伊尔面前。
法伊尔注视着穆文裤子的口袋,那里面鼓鼓囊囊的,呈现出一个圆柱形物体的形状,想必就是那个装着灰色粉末的玻璃瓶。但是,法伊尔却不太敢动手。
“这应该是他的圈套,就像我刚才引着他来拿我手上的瓶子一样。”法伊尔如此想着,不敢轻举妄动。
“来拿吧,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有那么多心思,我这人很实在的。”穆文从容而又面带微笑地说着,仿佛是故意在用一种怂恿的口吻,还扭了扭右侧的大胯,“快点,你看我都受伤了,赶紧拿着离开,我好去处理一下伤口啊!”
穆文越是这样说,法伊尔就越是犹豫起来。
“你……你给我拿出来!”法伊尔退后了几步。
“喂,老哥,我手受着伤啊,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穆文无奈道。
“……”
“怕什么,你都这么大本事了,还怕我一个伤员不成?”穆文更近一步地怂恿说,此时,他的怂恿已经提升到了事业和人品层面了,在对着法伊尔进行一种道德绑架,当然,这都是穆文故意为之,“对于一个合格的厨师来说,犹豫和纠结是大忌,这样会错失火候,错失出锅时机,错失食物最美味时那短短几秒的时间。”
“哼,轮不到你来教育我,你只是个美食家,而我作为从业二十年的厨师,无论是下厨的次数还是尝过的菜肴,都远超于你!”法伊尔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对,就是这种自信,来,自信点,把手伸进我的口袋之中,把那个小瓶子拿出来,这样你不就高枕无忧了吗?”穆文催促着法伊尔。
“怂恿我没有用,您身为前【鬣狗小队】队长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法伊尔试探道,“拿出来吧,我刚才施展出的火焰温度并不高,仅仅一点烫伤不至于连一个小瓶子都拿不了吧,你们勇者的意志力这么薄弱吗?”
“好吧,确实,我这烧伤的程度跟您的右脸比起来差远了。”穆文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塞进了右侧的裤兜中。
“穆文,别给他啊!”
“穆文大哥!”
身后传来了露莎和琪琪制止的声音,但穆文只是回过头去,对她们使了个眼色,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作声。
“住口!你这家伙,别太得寸进尺了!我看在你是美食家的份儿上才没有做得太过火,赶紧拿出来给我!”刚才穆文的那句话似乎是中伤了法伊尔,法伊尔的情绪明显暴躁起来。
然而,穆文也是有意在揭法伊尔的短,他的目的是激怒法伊尔,让法伊尔产生一些因恼怒而出现的勇敢,让他敢于把情绪发泄向自己,从而注意不到自己将手伸进裤子口袋中之后那细微的动作。
“好了好了,我道歉,这就把灰色粉末给你。”穆文放在裤子口袋中的手握住了什么东西,准备抽出来,“只要你能接得住。”
“什么!?”法伊尔一愣,还没明白穆文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一股粉尘扬在了自己的脸上和眼睛里。
“如你所说,我把灰色粉末都给你了,可惜你没能接住啊。”穆文微微一笑,看着被那些粉末迷住眼睛的法伊尔在拍打着脸,然后把裤子口袋中空了的小瓶子丢掉了。
法伊尔在拍打的过程中打掉了自己的帽子,再次显露出了那张丑陋的脸,但是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是一边拍打脸上的粉末一边尽可能地再收集起来,他丝毫没有留意掉在地上的帽子,也没有留意穆文悄悄走过了他的身边,把自己身上的那瓶灰色粉末偷偷取走了。
“呵呵呵,以少换多,真有你的。”
“穆文大哥,干得漂亮!”
露莎和琪琪看着穆文仅仅凭几句带着怂恿和挑衅意味的话和一点小动作就能阻止法伊尔,同时还能小小得捉弄他一番,都对穆文这番对峙大加赞赏。
“你的手没事吧,他似乎有操纵火焰的能力啊。”露莎轻轻拖着穆文的手掌,担忧地看着穆文的伤势。
此时,穆文的手还在发着抖,一方面是由于灼伤的疼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心有余悸——如果刚才法伊尔看穿了自己的心理战,真的毫无忌惮地把裤子口袋中的那瓶灰色粉末直接拿走的话,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伤,如果用一些混合了我血液的药物涂抹一下的话,很快就会好。”露莎想着,接着,她转头询问潘科,“潘科先生,您这里有药膏吗?”
“我看,药膏就不必了……”穆文抢先答道,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自己的伤,而是面前已经调整好了态势、明显露出一脸凶相与恼怒的法伊尔,已经不会给自己这些人去拿药膏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