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情景,似曾相识的速度,现在发了疯似地穿梭在校园内。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天台上跑下来的。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校园内到处奔跑着。
「你个小老鼠只会逃窜,快给我过来!」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声音影响着我的听觉,让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你是我,你会停下来吗?混蛋巨型蚂蚁!」
我没有转头,只以惊人的速度朝向前面奔跑着。
其实,我在之前被少女妖魔袭击时就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不知为何,每当我被妖魔袭击,仿佛这个空间里只被留下我和妖魔两个人。之前被少女妖魔追杀时,即便,我是刻意跑进了小巷里,但也不至于见不着一个人。现在,我奔跑在校园内,也依然没见着任何一名学生。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不管是奔跑在走廊、教室、还是食堂,空荡荡的,根本感觉不出这里是人类使用过的场所,就连一点点的人类气息都感知不到。
「快来成为我的食物。咯吱咯吱!」
妖魔以飞快的速度,跟紧在我的背后向我袭来。
「哈,哈,哈啊!」
要是我之前做的不是前世的梦,而是预知梦的话,我一定会提前开始准备起来。这样不仅可以避免被各种妖魔的追杀,还能避开遇到前世勇者樱田。我不是说讨厌樱田这个人,我只是觉得自从与她相遇之后,奇奇怪怪的事情接踵而来。
呼吸乱成一团的我,一有妖魔靠近自己就大幅改变前进路线,冲进其他通道。
总之现在只能往前奔跑。只能与它尽可能拉开距离。什么平静早已抛诸脑后,只想从这种恐惧中得到解脱。
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跑下了多少个楼梯,又跑进了哪一层的通道。只是发狂地不停移动双脚。
「啊....!」
竟然跑进了死胡同里。我疯狂地拉动着门把,但是被紧紧锁住。
我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窝中飞出来,硬挤出来的破碎声音从喉咙中漏出。两眼打颤了半晌后,我心头一惊,转过头去。
原本紧跟在背后的脚步声中断了。令鼓膜麻痹的寂静一时之间造访四周。
下一个瞬间,悄然无声地巨型蚂蚁从转角探出了脸来。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那令人一身鸡皮疙瘩的咀嚼声,吱吱作响。
「哎哟,这不是撒旦嘛,不继续逃窜了?」
看着眼前四只脚、两只细瘦的手臂与硕大的双眼,全身通红的模样,果然会让人联想起蚂蚁。只是,与普通蚂蚁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有着快要撑满整个通道空间的庞大身躯,还有以细腰为起点,上半身像抬起头般挺立着。
「可…可恶!」
我的牙齿咔喀叽喀叽地响,背部紧紧贴在墙面,双脚不停地打颤。
「什么嘛,这和我听到的消息完全不同嘛。撒旦弱的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呢。」
仰望着比自己大上一、两圈,脸上露着诡异笑容的巨型蚂蚁。我的脸上浮现崩溃般的丑陋笑容。
「你想把我怎么样。」
「没怎么样哦,只是想尝一尝魔王的味道。我吃过很多其他妖魔,但是真的是难吃的要死。你知道吗?当一个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吃着难吃到让人想呕的食物时,整个人都会发了狂似的愤怒起来。现在我就是饥肠辘辘的状态,你知道你自己会是什么味道嘛?」
明明根本不是人,却把自己称为『人』的巨型蚂蚁。它用布满血丝的红眼瞪着我,随后,用细长的舌头舔舐着我的身体。
湿哒哒的制服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我知道我不可以再怀抱着被人相救的期待,但是到了真正需要独自去面对恐惧时,果然还是会渴望着可以有人来救我。我明明是魔王诶,不是说魔王是恐惧的象征吗?撒旦不是统领着魔物的魔王吗?为什么我作为魔王却得瑟瑟发抖?
「让我想想,你说我该先吃你的脑袋呢?还是说,先把你的四肢撕开,再挖出你的内脏,最后把你的脑袋当做甜点品尝呢……别看我是这样个模样。其实呢,我可是个美食家哦。我不仅仅只是去品尝美食,实际上我是为了享受,毕竟美食也是一种崇高的艺术嘛。」
我听着巨型蚂蚁的一派胡言。我根本不想知道它对美食有着什么样的看法。现在、此时此刻,我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从这里解脱。
我用手触摸着能够伸进的所有口袋,实际上,也就只有裤子两侧的口袋而已。
(啊…啊…快点,快点想出办法啊。)
「那么、就让我品尝一下吧。」
巨型蚂蚁说着抬起放在手臂前侧的发达四肢,在空中画出白色弧线,向着我砸了下来。
「噼里啪啦、砰砰砰砰!」
在巨型蚂蚁的四肢砸下来的那一刹那,在它的前面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貌似巨型蚂蚁也被一时突然响起的巨响吓到了,往后倒退了几步。
(真的是太感谢身上的唾液还未蒸发。)
我趁着巨型蚂蚁混乱之时,利用巨型蚂蚁留在我身上的唾液,紧贴地面,一脚滑了过去。我从它的肚子底下顺利逃脱了出来。
现在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着奔跑。打颤地双脚好几次差点绊倒,但继续狂奔。
「宗石郎,你果然是我的挚友啊。」
今天上午,因为宗石郎误会了我和樱田之间的关系。貌似为了惩罚我的『脱单』,想要恶搞我。就按他本人的口述,好像还打算拍张我的丑照发给樱田。但是在他还未能按照计划执行,就先被自己掉落的霹雳球给吓得个半死。最后,我还从他那里抢来了两颗。真没想到,只是为了怀旧童年而抢过来的霹雳球救下了我的命。
不对,只能说暂时我还未丧命。
「哺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走廊上爆发巨响,仿佛就快要把鼓膜穿破。
大音量,明显能感觉到巨型蚂蚁现在怒在头上。它应该是发现我使手段逃脱了出来。
我又开始了四处逃窜的状态。
也许巨型蚂蚁已经愤怒到失去了理智。追着我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更加鲁莽而迅猛。不顾自己的身体到处碰撞,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虽说这次成功逃脱了,但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小手段了,霹雳球也已经用完了。我也不懂击败妖魔的办法啊。
「我要死了、我还不想死。我会死的、我还不想死。」
消极的言论与否定的言论,轮流着从嘴里说出。
「喂、喂喂,海腾,快跑到这里来。」
「宗…宗石郎。」
我朝向宗石郎的方向跑去。
卡啦一声锁上了门锁。
「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抓着宗石郎的手臂,泪流满面。
「你在说什么啊,这里是学校啊,我在不是理所应当嘛。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你在被那种恶心的东西追杀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而且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见了?」
「真是的,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是在做梦么?」
宗石郎不断地自言自语。
「撒旦!撒旦!我要吃了你!直接把你脑袋给啃下来!」
被锁上的门强烈晃动着,隔着玻璃能隐约看到红色的背壳。巨型蚂蚁为了想要突进这里疯狂地撞击着。
「撒旦?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算了,现在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海腾快点躲在讲台下面去。」
「可是、那里最多也就只有一个人能藏得下啊,你要怎么办啊。」
「你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宗石郎啊!是足球部的金牌球员。比起你那纤细的毫无肌肉的小腿,我的腿可是坚硬的多了。我会找机会逃出去,顺便带着这个混蛋离开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
「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给我躲进去,别碍我的事。」
宗石郎一把推开我,催促着我快点躲进讲台,自己却站立在门口。
这家伙现在是想当英雄救美?但是我可不是公主啊,他也不是王子,干嘛还要在我面前耍帅。而且,这不明显是想拿自己当诱饵吗?
「哐啷啷啷啷啷啷!」
教室门直接被破坏,门上的扇形玻璃被支离破碎,碎片洒落在地面上。
「你这个怪物,想怎么样啊!混蛋!」
宗石郎朝着比自己高大几倍的巨型蚂蚁怒吼了一声。真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勇气。
巨型蚂蚁并没有理会宗石郎,而是直接在教室内肆意打乱。
它跑到教室的中央,疯狂地用前面的四肢敲打着地面,直接把地面踏碎。
「你这个混蛋怪物,竟然还无视我!」
不知道宗石郎的哪根筋搭错了,径直走到了发了狂似的咆哮的巨型蚂蚁面前。
「我要的不是你!」
巨型蚂蚁抬起前肢,朝向宗石郎身上挥去,还没搞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宗石郎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宗…宗石郎!」
我呼喊着宗石郎的名字,从讲台下爬了出来。 他到底去哪里了?
我朝着四周到处张望,宗石郎,千万别给我出事啊。
「!」
就在被巨型蚂蚁破碎的教室门外,我看到像被折断的树枝一般,用扭曲的姿态躺在地面的宗石郎。我抛下站在眼前的巨型蚂蚁,直接奔出了教室。
我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缓慢抬起毫无生命迹象的宗石郎。他瞪着双眼,张着嘴巴,仿佛前几秒还在和我说话一样。但是从他头上潺潺流出的大量鲜血,直接破灭了我的幻想。宗石郎并没有在和我说话,他甚至还未能做出反应就直接被巨型蚂蚁给挥死在地。
看着眼前为了救我,自愿当上诱饵的宗石郎。霍然间,我的身体变得火烫。
我强迫吓得发软的肌肉使出全力,站起来。
好可怕,好可怕,刚才我能逃脱只是运气好,并不是那个巨型蚂蚁好对付。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宗石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心中道歉,一边将宗石郎放在了地面上。
从教室里爬出来的巨型蚂蚁,发着「咯吱咯吱」声,站在我的背后。明明刚才也听过这个咀嚼声,为什么现在反而变得更加刺耳呢?
「果然蝼蚁就应该躺在地上才对美观。区区蝼蚁,竟然还敢站在我的面前,真是让人倒胃口。」
巨型蚂蚁依然以『人』来自称着自己,随后,对着我的身上吐出来了唾液。唾液顺着我的发梢滴到了躺在地面上的宗石郎的脸上。
我用牙齿咬住打颤的嘴唇,咬破了它。在巨型蚂蚁朝着我挥下前肢前,我几乎是反射性地伸出了右臂,叫喊道:
「——死亡。」
「哺喔!」
巨型蚂蚁突然开始扭曲着身躯,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哈哈哈哈,什么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配合你稍微演了一下,怎么样,感觉自己变厉害了嘛?」
「——爆裂。」
「怎么,还想要我陪你玩?但是我已经饿的快不行了,咱们还是快点结束吧。」
巨型蚂蚁再次举起前肢,以骇人的速度挥向我的身体。就差几毫米,它的脚尖就要碰上我的脸旁。
「我要享受啦,哈哈哈哈。」
「…….」
我的视线没有从眼前丑陋的巨型蚂蚁身上移开,现在身体正燥热着。
恐惧与愤怒、悲愤与自责,体内各种情感搅在一起,早已乱成一团。
就是因为我的弱小,没能保护自己的挚友,就算不是挚友,我也没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我是魔王,有着强大力量的魔王。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懦弱、虚弱、软弱、怯弱、微弱、晖弱、卑弱、脆弱。
本身以为坦然接受的嘲笑话语轻易地如旧疾复发,折磨我的内心深处。
之前相救我的萝莉魔族的话语「为什么会被那种东西为所欲为」在我的脑中盘旋。
现在和那时被少女妖魔追杀时一样,弱小的自己,是如此地令人不甘心。
「消失吧,可悲的妖魔哟。」
我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从我的嘴里说出,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仅十分的悲伤,而且快要发狂般地愤怒。
巨型蚂蚁还未击中我的脸面,又一次卷曲身体,在地面不停地蠕动。嘴里发出快要撕破鼓膜般的凄厉声。
「唔诶!」
倒在地面上的巨型蚂蚁看起来十分痛苦。它的身体比前几分钟要庞大许多,但是更像是肚子里被充满了气体,感觉只要拿一根针就能把他的肚皮戳破。
它依然发出尖叫的叫喊声。 这是痛苦的声音。
「魔王…撒旦…你到底、到底做了什么?唔诶诶诶诶诶!」
我沉默不语,没有回复。现在我对这个巨型蚂蚁只剩下愤怒,别无其他。
快给我消失,快给我消失,快点给我从这里消失!我的内心在呐喊着。
「哺叽….啪!」
巨型蚂蚁的肚皮突然爆裂开来,喷出血沫与红黑色的液体。
我的全身沐浴在大量的鲜血的骤雨里,巨型蚂蚁也不再蠕动。
周围变回了一片宁静,感知不到任何声息,仿佛我的时间也开始停滞了。
我不知道这个妖魔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倒下,又突然死亡。在他死去的那一刻,我是兴奋的,我一定是露着扭曲的笑容享受着妖魔的死亡的吧。但是,等一切结束之后,我的内心开始变得极度空虚。
我看了一眼以难看的姿势躺在地面上的宗石郎,我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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