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冷哼了一声，即便母亲当下已经有了让步的意思，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一回家就只知道打麻将，衣柜里的衣服都快装满了，林楠的就三套，结婚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做过几次饭！”
林楠在母亲身旁默默的翻白眼，说的好像父亲曾经为他做过什么似的，不也是每次回家就躺尸。
父母吵架让这段时间本就情绪压抑的林楠此时分外的难受。
但母亲可能是出于对林楠的愧疚也没反驳，只是继续道：“看体检报告！楠楠的！”
父亲这才闭上嘴，老老实实的看起了体检报告。
这一份报告是昨天早上去医院体检的，并非此前林楠那一份全身体检的报告，因此只是几分钟后，父亲就通篇看完了。
但是他的文化水平还不如母亲，母亲好歹读到了小学五年级，而他只有小学三年级，只都认不来几个，看完后，又不肯承认这里头的字只看懂了一半，随手将报告丢到了床头柜上。
“懒得看，你说！”
母亲知道他的性格，也懒得计较，开门见山道：“楠楠检查出来是个女孩子。”
“净瞎说！你想要林楠房子就直说！”父亲不屑一顾的将体检报告丢在地上。
林楠只觉得身体在一阵阵的发寒，父亲的态度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不提他的事情，光说他们离婚，虽说目前为止不知道是谁的过错，就按照和平离婚来看的话，父亲这种离婚后几乎不打算给母亲一分钱的做法就让人心寒，还有那明显的双标……
他退后了两步，抬起头看向父亲。
而这时候父亲才见到了林楠的正脸，他眉头紧皱，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确实跟他儿子长相极其相似。
“你什么时候在外面又生了一个？”他冷哼了一声，“我也懒得管你，你喜欢怎样就怎样，离婚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母亲一把拉过躲在身后的林楠：“仔细看看，你儿子！”
“？”父亲怔了下。
“你儿子查出其实生下来就有畸形，其实是个女孩，体检过两次了，不会有错。”母亲黑着脸继续道，“手术要十来万，你能出多少？”
“你就想着方骗老子钱！林楠要是女的我也懒得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母亲听到这种话，只能心疼的看向身旁的林楠，却见林楠抿着嘴将头扭到了一旁。
“你说的是人话？”
“老子养的是儿子！不是给别人养媳妇！”
父亲紧皱着眉，骂道道：“赶紧滚！懒得跟你吵！”
“你真就这么想的？”母亲难以置信的问道。
“废话！”
母亲还要说点什么，可是林楠却猛然挣脱了她的手臂，低着头就朝着病房外走。
她惊慌失措的试图跟着林楠离开，可房门却被林楠离开时猛然摔上，这一会儿的耽误，当她来到走廊时，林楠却已经和陈尧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林楠正一言不发的快速从楼梯下楼，陈尧紧跟其后，满脸担忧的望着林楠的背影。
他不知道林楠在想什么，可此前林楠父亲说的话确实让人心寒不已。
“没事吧？”
陈尧担忧的询问道。
“没事。”林楠的声音有点沙哑，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脚步匆忙。
“你现在去哪？”
“回家拿行李去学校了。”
“动车是晚上七点的，太早了……”
“那就在动车站等两个小时。”
陈尧苦恼不已，此时的林楠完全听不进任何劝，而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抚别人的家事，只能紧跟在林楠身后，尽可能的帮助林楠。
“那你妈怎么办？”
“随便她怎么办。”林楠来到了住院部大门口，回头望去，依稀能看到母亲急匆匆跑下楼的身影，于是他拽着陈尧径直走进了附近的小巷子躲藏。
而这时候陈尧才看见林楠那已经含满了泪水的双眼。
不论是谁被父亲这样说恐怕都会奔溃吧？
陈尧试图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给林楠擦擦泪水，可是他全身上下就只有一部手机和家里的钥匙。
“他可能还不太清楚情况……”
“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我还贴上去干嘛？”林楠靠在了墙上，微微仰着头，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他说的是气话。”陈尧安抚的自己都心虚了。
林楠的身子逐渐从墙上滑落，蹲在了地上，头埋在双臂之间，不愿意让陈尧看见他的表情。
他明明和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可是当父亲说出让他自生自灭的时候，还是被深深地刺痛了。
这近二十年来的父子情在父亲眼里或许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或许还有点为了养老的成分。
如今他对传宗接代没有作用，变成女性后也不再需要什么婚房，那么父亲完全可以离婚后再找一个妻子，为他生一个男孩。
林楠低垂着脑袋，心脏痛的好似被锥子硬生生的凿开，哪怕是大姨妈最疼痛的时候他也从未有过如今这般疼到近乎无法呼吸的错觉。
蹲在地上的他蜷缩的更深了，埋着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陈尧站到了林楠的身边，听着这令人心疼的呜咽，伸出手拍拍林楠的肩膀。
“要不我们改签回学校？”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安抚林楠的情绪，“你爸就是没搞清楚情况，跟你妈吵架还在气头上，说的话不算数。”
“他不给你钱手术，你妈总能想到办法，要是实在没钱，我就去跟我爸妈借，就说他未来儿媳妇缺钱花？”
“要不我先给你打五百？”
然而本来对林楠效果卓绝的打钱战术却没有了效果，他依旧只能听到林楠的轻声的呜咽。
陈尧始终不会哄人，更何况林楠的性格似乎趋于女性化，哄女孩更是一件地狱级难度的任务，这让他完全没有了应对的办法，干脆也蹲在了林楠身边，时不时拍两下林楠的肩膀，企图这样可以让其逐渐安定下来。
可这一安慰，林楠的呜咽声反倒是越来越大了，但他总算是愿意开口了。
“我……我…….”林楠抽噎着，“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正正常常的，我也想找个女朋友结婚，家里连房子都给我准备好了……”
“我知道，这不怪你，天生的畸形，都怪医院。”陈尧心疼不已，他想直接揉住林楠，可又觉得那样会太过亲密。
“我这样过的好累……真的好累，有时候想直接找栋楼跳下去算了……”
林楠本来就不是个内心坚强的人，可他也不是愿意敞开心扉的人，当压力过大，只觉得脑袋里绷紧的那根神经随时就要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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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后又是学校日常了，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