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支援的土卫六第二分舰队在收到敌人撤退的消息后便返航了,由此正式为木卫三战役画上一个句号。
是役,UNN木卫三第一分舰队战沉21艘各型战舰战舰,损伤18艘,伤亡约21000人;ARN第六舰队战沉8艘各型战舰,损伤15艘,伤亡约8000人。总战果:击沉敌方驱逐舰2艘。
这次的敌人并不是来决一死战的,说白了这六艘驱逐舰就是被派来捣乱的搅屎棍,但他们却以极小的代价让地球与奥坎特共和国付出了更为惨重的代价。至今甚至没人知道三个月前发生在“极限”帝国太阳系的战役里,UNN和ARN以两支舰队全军覆没的代价给敌人造成了怎样的损失。
不久之后,当战役的结果传到地球联合国政府的时候,秘书长气的直接昏过去了。
受损的战舰停泊在木卫三海军基地的港口里接受维修,无人机群吸附在“阿伯纳西”号舰桥上那块巨大的三角形金属板表面,马力全开将它拖了出来。
重伤的“京香丸”号被两艘驱逐舰拖到港口泊区的上方,再由驳船辅助其停泊于码头。在码头的对接桥与“京香丸”的气闸对接好的一瞬间,来自多艘战舰的白衣船员蜂拥而入,他们携带着担架、医疗物资前来提供帮助。
将“京香丸”号拖回的两艘驱逐舰又立即掉头前去回收由“阿斯本”号在最后发射的那一百多枚反舰导弹。远处那两艘敌方驱逐舰爆炸留下的残骸正在被一艘木卫三舰队的驱逐舰和一艘第六舰队的轻巡洋舰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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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雅在医务室慰问伤员,军医手持一个平板终端走了过来。
“舰长。”军医敬礼道。
“中尉。”安沐雅回礼道。
军医将终端递给安沐雅,她接过后看着界面,最醒目的是五名船员的证件照,然后是他们的官职与姓名。
“这五人受重伤后被送来,很遗憾死于救治不及时。我很抱歉,舰长。”
安沐雅反复打量着这五人的基本信息,他们都是比自己还年轻的青年,最小的甚至是一个只有18岁的陆战队士兵。证件照上的他们神采奕奕,似乎都为能够成为海军的一员而感到由衷的自豪。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着属于自己的20来年人生。但他们现在不过只是此次战役中八千余具尸体中不起眼的五个。
“向右翻一页,是总共阵亡名单,一共64人。”
安沐雅翻到阵亡花名册,他们的证件照列在最左边,表格的右边部分是他们的个人信息。她快速地向下翻看,估算着这些男男女女的平均年龄,那每一张自信的面庞现在早已毫无生机。
她感到胸腔里一阵阵的隐痛,她打心底为这些年轻人的牺牲感到抱歉,尽管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她只是觉得这是时代的悲哀。
“谢谢你中尉,我会确保他们的家人尽快得到通知,请把这个发到顿斯科伊指挥官和我的卧室终端。”安沐雅说着将终端还给军医。
他拿回终端后站直敬礼:“没问题,舰长。”随后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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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卧室里,灰白色的烟雾徐徐向上,最终被空气过滤系统如丝般顺滑地抽走。安沐雅右手纤细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旧时代香烟,她掸了掸烟灰,又将香烟送于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
门铃响了,她知道是谁,便干脆地命令辅助AI:“开门。”
叶萝走了进来,看着安沐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像个下了班的陪酒小姐一样满脸憔悴地吸着烟。她性感的双腿就这样摆在外面,平常叶萝看到后时不时地会吹嘘安沐雅的魅力来自嘲一下,但现在她实在没有这个兴致。
安沐雅注意到这莫名其妙的沉默后,扭头看向她。
叶萝开口了:“给我来一根。”
安沐雅抓起桌上的烟盒朝叶萝扔了过去,她接住后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捏住烟的前端在烟盒一侧使劲划了一下,那根烟像划火柴一样点了起来。她叼在嘴里后扣好烟盒,又给安沐雅扔了回去。
“我刚刚得知……”叶萝说到这深吸了一口,“咱们舰队阵亡的所有人,平均年龄才24岁。”
安沐雅僵硬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掸着烟灰道:“将军什么时候需要在乎杂兵的生死了?”
叶萝看出了安沐雅的不满,她便顺着安沐雅的态度说了下去:“将军是不用关心,这是阿米纳什大校统计的。”
安沐雅这才反应过来叶萝一直是站着的,便伸手请她坐。
叶萝双腿并拢坐在了安沐雅的床边,低头吸了一口烟后抬起头看向安沐雅,她皱着眉,看起来她也有自己的不满。
“问题是,政客发动了战争,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扣上对抗邪恶帝制的华丽帽子来获得民众认同。”她说着伸出右臂指向一边。“成千上万的年轻人被这滑稽的笑话骗上战场,死的是我们,政客们只会坐在安全的后方清点着尸体的数字和得失的金钱,还要骂咱们废物导致这么大损失。”
叶萝说的这些安沐雅并非不懂,但她和叶萝的本质区别是:安沐雅是自行选择了名为海军军官的这种未来,而叶萝则是迫于父亲的期望才来海军服役。实际上对方懂的她们自己也懂,只是立场不同。
“可是大部分人进海军就是为了国家,又他妈不像旧时代那样是为了出人头地或者混饭吃。”安沐雅说着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蒂,“我们的目的和地球一样,是通过打赢这场有限战争来获得‘极限’帝国对反物质的科技研究成果,我国的经济重心在于仿生人相关的产业,新能源的发展能直接带动这一切的发展。”
“是,没错。”叶萝肯定道,但安沐雅的眼神仍充满警戒性。“然后他们就可以毫无阻碍地完成那所谓的‘精英社会’的建设,然后呢?高产阶级能压榨剥削的就只有中产阶级了,那是谁?你和我啊!”
安沐雅没能及时组织出应对的语言,开始逐渐丧失主动权。
叶萝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政客是为了发展我国经济,但你别忘了他们也是上层资产阶级。我不是说他们参与了剥削,但他们听之任之。他们主张不将无能之人纳入社会,逼迫人们成为一枚有用的社会齿轮,届时90%的人都将会是中产阶级,他们会穷尽一生为养家糊口和还房贷而疲于奔命,还要为将孩子培养成像自己一样的‘有用人’再持续狠砸大笔钱。”
“唉……”安沐雅深深叹一口气,抬起疲态的双目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就算那些杂操的仿生人反对派能改变当前的社会发展方向,无非是把工薪阶级拉回来和中产阶级一起被压榨剥削而已。”她无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起来真的是身心俱疲。“我们两个臭婆娘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是让自己不被剥削就已经拼老命了。”
叶萝也站了起来,走到安沐雅的书桌前把只抽了一半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安沐雅弯腰拿起桌上的一瓶香水,往她自己和叶萝的身上喷了点以消灭烟味。
“然而你从来就不是也不会是被剥削的人。”叶萝说完便奔着安沐雅套间里的洗手间去了。“漱口水我用一下。”
“请便。”
叶萝漱完口后回到卧室里,安沐雅叫她在走廊外稍等一下后也进去漱口。她看到洗漱台上叶萝刚刚用过的漱口水,拧开瓶盖倒掉了里面的液体,然后将瓶子扔进垃圾桶,打开橱柜又开了一瓶新的给自己漱口。
安沐雅出了门后看了眼手表:“六点半了,走吧,会议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