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孤独者•黑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现在去找津斯了。”
「放学后,我在礼堂后门等你」
发信人是自己不认识的号码,津斯看着亮着白光的屏幕,有点不知所措。
“唷,是哪位美女吧~”
不理会身旁好友的调侃,津斯拎起书包,径直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那家伙,她到底想干嘛。”
一路赶回学校的路上,黄昏的光芒洒满一地。
“真是的,害我旷课了一下午。”
葵有点不满的嘟囔道,这时身后的久茉开口了。
“那家伙,你们不知道她的由来吧……其实她是我的怨念。因为那次追逐而招来了不明不白的死亡,也让大家以为我就是‘犯人’了吧,其实不是的。在那后来,我调查了事情的真相。”
“结果呢?”
礼堂后门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生。她有着一头黑亮的长发,柔顺地披在两肩。从背影来看,的确是一美女。
可是……我们学校的制服不是蓝色的吗。难道她是外校生?
“那个……”
“‘犯人’是嘉冢。当年被水冲走的那个人,应该是嘉冢,而不是我。”
“请问,发短信给我的人,是你吗?”
“津斯。”一直以背影出现的少女在这时转过身。津斯眯起眼睛,不一会儿皱紧了眉头。
“还记得我吗,津斯?”
“得知了真相之后,迷茫啊不甘啊愤怒啊什么的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觉得这太可恶了。为什么死的人是我,而不是嘉冢,为什么你们可以继续在这世上欢声笑语,而我却要永远地承受这独自一人的黑暗。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说着,久茉竟呜咽了起来。宫之佑俯下身,温柔地抱住了她。
“你并不孤独。有我们陪着呢。一直地。”
[M]犯人•隐瞒者
这附近,没人吧。
男孩独自走在树林里,像是忌讳着什么似的,边走边四处张望。最后,他来到一棵较粗的树干下,躲在背后,再一次望了望四周。确定这附近只有自己一人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直藏在裤袋里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像念叨着什么咒文似的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原本,死的那人,应该是我啊。没想到……
“久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就原谅我吧!……”
男孩悔恨地呜咽起来。他把香蕉丢到地上,然后狠狠地把它踩扁。
“都怪你!都怪你!”
原本,我只是想,开开玩笑而已。你们不是说,我最不会开玩笑的吗……
果然,我是不适合开玩笑的啊。
“都怪我……”
思绪已经完全混乱的男孩跪倒在地,泪水大滴大滴掉落在干裂的土地上,泣不成声。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对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男孩突然想起什么的迅速地胡乱地擦了把泪,然后,他从地上捧起一捧沙,撒到刚才被他踩扁的香蕉上。裤子膝盖的那一寸地方,沙沙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仅仅因为一根香蕉,十年后的他从此就要背上一生的作为报应的惩罚。
“犯、犯人不是我……嗯,对,不是我。”
[W]反目•遗失昨日
“人真齐呢。怎么,是打算玩‘警察与犯人’吗?”
站在对面的,是长成十年后的外表、名为久茉的少女。此刻与她对峙的,正是十年前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们。以及……在十年前本就应死去的,却因自己怨念的堆积而致使自己本应从此消失的命运之轮发生了滞留的……八岁的自己。
“只有杀死她,怨念得以解除,我的‘一半灵魂’才能回归到我的身体。这样,我也就能真正地跨入‘死亡的门’了。”
是的——就在刚才久茉告诉了他们“解救”的唯一办法。正是因为这挥之不去的怨念,使得久茉夹在了生与死的门缝中,转眼便是十年。
“久茉,”宫之佑站了出来,“十年前的事故完全是出于意外,我承认,我也有错,不应该相信嘉冢的胡言……”
“你们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不存在什么公平概念之类的废话?哈哈,那好啊,你也去死好了!去啊!你也去死好了!”
久茉充满讽刺意味地笑着,两手交叉环抱在胸前。
“神经病啊你?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作为妹妹的宫之葵忍不住了,便开口反驳道。
“是啊,你们活得好好的,当然不理解我的感受。”久茉的脸上依旧维持讽刺的笑,手却伸进她刚才就提着的书包里。伴随手抽出的动作,久茉的脸在瞬间迅速扭曲成一团。
那是一把相当长的泛着银白光芒的利器。
“既然如此,你们都给我去死好了。”
说着,便扔下书包,手持利器飞快地向这边冲来。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津斯,他笔直地边向久茉冲去,边举起了书包。
“你这个白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哐啷——”
利器被津斯用书包用力挥到了地上。但久茉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见她突然纵身一跃,接着便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直接跃过津斯的头顶,在他身后落地。
就在大家惊讶万分的时候,久茉已捡起了脚下的利器。
“小心!”
久茉转过身,对着背对她的津斯,双手举起利器。她的笑意更深了,怨恨像散发着恶臭味的黑色液体一般从她的五官流了出来。
“不!——”
[M]End•M
久茉的葬礼上。
稀稀落落地站着久茉的家属,及久茉生前最好的五个伙伴。他们都低头沉默不语,谁也不愿打破这悲恸的气氛。只有葵最终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接着空气像被搅乱的漩涡,把一切悲伤扭曲成一团,挤出来的是从刚才起就蓄势待发的眼泪。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一张稚嫩的带着天真笑容的脸庞被定格在里面。
所有的来不及说的话,玩的游戏,承诺的约定,都将永远地——被埋葬在这个地方。安静。销声匿迹。
少女抚摸着照片上的属于自己的容颜,眼里充满了爱怜。过了一会儿,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抬头望向了天空。
我明明还在呢,可是……你们都看不见我了。
那时——她目睹了在林中发生的那一幕“真相”。让她意外的不仅仅这些,她发现了另外一个目击者。
北步盯着那张黑白照片良久,像是感应到什么的,她抬头看向天空。那寂静无声的苍穹里,释放着漫无边际的蓝。
对不起,久茉。
……因为真相,大伙们可能会反目成仇的。
即使,这片宁静的白色之墓终有一日,变得不再纯洁无暇。
但我仍爱着你们。我最亲爱的伙伴们。
[W]End•W
久茉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不速之者,不,准确地说,她是被北步过于突然的叫声吓着了。她认识了北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北步大叫过一次。
“嘉冢……他才是、你的敌人啊!你最大的敌人……不、不是犯人吗!”
嘉冢是北步叫出来的,自那天见到久茉后他就变得神志不清。
而现在,已稍微恢复正常的嘉冢,他看起来虽还带着颤巍巍的怯弱,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此刻的眼神终于生出了一丝坚定。
“没错,我就是当年的‘犯人’。抱歉一直隐瞒着大家——所以要罚要杀,都、都冲着我来好了!你——”
“久茉!你什么都忘了吗!你怎么忍心杀死你的伙伴!”北步又一次叫喊了起来。夏日的晚风呼呼地过,带着难以忍耐的燥热融在这声呐喊里,像一只咆哮的猎豹。
“久茉——”久茉的“身体”说话了,“收手吧。”
“收手?”有那么一瞬间,久茉的身体出现那么一丝的颤动。“你在这条门缝里徘徊了十年,现在报复的机会到了……你叫我收手?”
“我过去一直放任着你不管,让你的怨恨与日俱增。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什么?”
“没必要怨恨什么。那不过是儿时的一场游戏罢了。只不过是我的好运气一时消耗过快,以致于极端化,才酿成了这一事故。与他们没关系。”
“那嘉冢呢?”
“你现在看到的嘉冢,已经不是过去的嘉冢了。杀他无义。”
“北步呢?她瞒了大家十年!她就没有错?!”
“她隐瞒事实的真相,”久茉的“身体”顿了下,“是因为,大伙们可能会反目成仇的。”
“是因为,大伙们可能会反目成仇的。”
同样的话语,同时从北步口中脱出。
就是现在了——
随着沉闷的一声巨响,宫之佑一个箭步跳上前,把久茉扑倒在地。利器闪着银色的光芒,像陨落的星石一般掉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环绕在她身边的黑色气流,正缓缓地散去。
久茉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哽咽的声音。
“佑……哥哥。”
悔恨的泪水从久茉眼眶里流出来。
“长大后的久茉,很漂亮呢。头发一如既往的柔顺。”
宫之佑轻轻地抚摸着久茉的头发,温柔地笑了。
久茉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一直颤抖着,直到触碰到佑的脸庞。传到手掌的,是温热的毛茸茸版的触感。可惜她感受不到。尽管如此她还是像模像样地摩挲着,像在抚摸一件珍品。
“知道吗,在佑哥哥的心中,”说着,佑从地上支撑着半身坐起来,抄起掉落在地的那把利器。“久茉是最听话、最漂亮的女孩。”
利器的尖端,从久茉的心脏,深深地刺了下去。没有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没有皮开肉绽的撕裂声。像是划破一道空气,新鲜的空气也因此源源不断地被灌输进来。
……是怎么认识的呢。
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了。这个故事。从同一条小村,同一个教室,同一片天空里,开始。正因这些同一元素,我们的命运,不知不觉就被牵连到了一起。
呐。我们,是六个人哦。
最好的伙伴。不论贫富,不论贵贱。我们相互包容着,爱护着彼此。
永不分离。
“这回,你就能真正地跨入那道门槛了吧。”
“嗯。”久茉点点头。“抱歉……因为我,勾起了大家不好的回忆。”
“不,”伙伴们摇了摇头,“相反,那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那天。在那个太阳已经完全下山的树林里。我们又玩起了“警察与小偷”的游戏。
角色的分配由抓阄来决定。确定好后,大家便分开来,形成不规则的点。作为警察的宫之佑开始了寻找犯人之旅。
除了自己,剩下的人,都是具有犯人的嫌疑了吧。会是谁呢?这里有性格开朗大咧咧的妹妹葵、胆小经常被大家笑作“小兽”的嘉冢、勇敢但易冲动的津斯、沉默寡言但遇事冷静的北步,以及乖巧又可爱的久茉。
一个都不能排除。毕竟是抓阄,这可不是光从性格外表就能判断得出的。比这儿的各位要年长两岁的宫之佑头脑更为灵活清晰一点。
在对方并不知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我该先找谁去做试探呢?
“随便吧。”
宫之佑迈开步伐在小树林里小跑着,他四处张望,看能否遇到那抹米色的身影。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在那里,等待着我发现她的吧。
这样想着,宫之佑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