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历3026年某日,94号悬浮岛,某昏暗房间。
“吱吱吱。”(F-407,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独自一人抱膝坐在床上的少女?尘封许久的仿真娃娃?
机械性的抬起脑袋,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只是漫漫大海上的小小涟漪罢了。
感受到少女望过来的眼神,黑色仓鼠放下背在身后的双爪,递到少女了无生气的眼前。
浅棕色的方块物体,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坐在床上的少女也不由得耸动了几下鼻翼,这方块状的物体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难道,这就是希望吗?”
精致的玩偶发匪夷所思的问话。
“吱吱吱。”(虽然咱很想告诉你希望长什么样子,但是很遗憾,这只是一种叫做巧克力的食物罢了,你尝尝,肯超级好吃的。)
F-407伸出纤细的双手,用手指轻轻在‘巧克力’的表面刮了一下,将带着些许碎屑的食指放入嘴中。
霎时间,仿佛天亮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着少女的味蕾。
【从未尝过的味道呢,或许希望的味道也是如此吧。】
长年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少女,何时尝过如此甜美的味道,对她而言,进食只不过是补充能量的手段罢了。
有的,永远只有那没有丝毫味道的营养制品。
又有谁,会来考虑一个兵器的感受呢?
“你不吃吗?这个‘桥克利’,很好吃的味道呢。”
“吱吱吱。”(不用了,我吃过很多,已经吃厌了,你吃吧。)
嘴角还含着手指的少女,欣喜的从仓鼠手中拿走了‘巧克力’,满脸喜悦的捧在面前,仿佛手中是难以割舍的珍贵宝物。
好吧,对于F-407来说,这也确实是宝物了吧。
‘小希’嘴里说着不在意,可是那努力躲闪,却又控制不住朝着少女手中的巧克力望去的眼神,彻底的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想法。
想来也是,对于鼠类来说,获取食物本就不易,何况是在这种濒临毁灭的年代,去获取那么一块巧克力呢。
也许吃过,但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吧。
“我开动了。”
这是F-407偶然看到,研究所的大人在进食之前所做的仪式。
平素F-407当然是不屑做这种仪式的,因为浪费时间,作为兵器完成任务就够了。
但难得的,珍贵的巧克力,不知为何,少女就这么做了。
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巧克力放入嘴中,又来了,那股让人舒服的味道。
少女不由得闭上眼,静静享受那片刻的幸福。
‘小希’一直盯着进食中的少女,虽然很眼馋少女手中之物。但少女微微扬起的嘴角,‘小希’突然觉得。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片刻的平静随着少女睁开眼而被打破,看着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黑色仓鼠。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吱吱吱。”(不,什么都没有。还有,你笑起来,很可爱。)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少女脸色微红,这还是第一次作为兵器的她被夸赞可爱呢。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F-407拉住‘小希’的爪子,好像递给了她什么东西。
“呐,还剩下半块‘桥克利’,真的很好吃的呢。”
突然感觉像是断了什么东西,‘小希’接过剩下的巧克力,一把放入自己的嘴中。
“吱!”(嗯,一起吃。)
却不知为何,这半块巧克力,居然带着一种咸咸的味道,明明应该是甜的。
......
......
“吱吱吱。”(F-407,我给你带了玻璃球,漂亮吧。)
“哇,kirakira的,真漂亮。”
即使在黑暗中,这简单的玻璃球仿佛也在闪着光。
......
......
上一次是巧克力,这一次是玻璃球,下一次也许是某个漂亮的饰品,或是某张奇怪的图画。
每一次‘小希’的前来,都会给少女带来一些新奇的东西。
每一次‘小希’的前来,都是少女了解外部世界的唯一途径。
“原来天空是蓝色的啊,还有云,各种各样的,就像棉花糖一样软乎乎,很好吃吧。”
指着‘小希’带来的一副图画,典型的小孩子画风,带着笑脸的太阳,构造简单的云朵,还有几只飞翔着的不明白色物体,想来应该是鸟吧。
F-407好奇的看向‘小希’。
“这是什么呀?白云和蓝天之间的东西。”
抬起头,‘小希’看向少女手指的方向,那团奇怪的白色物体。
“吱吱吱。”(这是飞鸟,会飞的飞鸟,在外面很多的。)
“飞鸟呀,真想见见呢,不知道飞翔是什么感觉。”
抬头望向半空,少女好像能看见天空的模样,然而入目可及,只有房间中浓郁的黑暗。
少女向往的神情清晰的落在仓鼠的眼中,她暗下决心,有机会一定会带给这个少女看看,真正鸟儿飞翔的感觉。
【一定会,约定好的。】
于是才有了,‘小希’费尽力气带着庞大的千纸鹤来到少女房间的这一幕。
......
......
距离‘小希’带着千纸鹤到来已经有段日子了,期间‘小希’也断断续续来过几次。
这也是F-407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能笑还能哭的唯一时光。
这段时间少女一直再重复做着一个梦,每次闭上眼睛就能感觉自己似乎脱离了身体的束缚。
红色的天空,和图画上蔚蓝的颜色截然相反。
焚毁的森林,四处倒塌的建筑物,和实验室完全不一样的建筑物。
【坐在树下的孩子是在哭泣吧?可是为什么要哭呢?】
长年呆在实验室的F-407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只知道那个孩子带给她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又完全说不出来。
【她和我长得好像。】
抚摸着自己又尖又长的耳朵,少女不由得这样想到,毕竟和实验室里的大人们相比,这一点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耳朵,短短的,圆圆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不知道是第几次见到这个坐在树下的少女,被烧的只剩下焦黑的树干之下。
F-407试着去搭讪,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回应,少女只是哭着,一直哭着。
多次搭讪无果,F-407也只能放弃了,反正只是梦,很快就会结束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大概吧。
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一阵眩晕感袭来,F-407突然感觉自己被剧烈的疼痛所包围。
【人类,肮脏的物种。】
【战争,侵略,屠杀,不断袭击其他种族。】
【奴役,贩卖,掠夺,一切都是他们的玩物。】
【破坏,毁灭,焚烧,大地在哭泣。】
【为何,这么肮脏的种族会出现在这个1世界上。】
【可恨,为何我如此无力。】
......
大量记忆不断袭击F-407的大脑,这远远超过其能忍受的极限,这样的记忆还不止一份。
在剧烈的疼痛中,F-407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一模背后,早已被冷汗所浸透。
试图回想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只能被持续袭来的剧烈头疼所打断,只能迷迷糊糊的回忆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来,不知道第几次了。
正当少女扶着脑袋,气喘吁吁的时候。
“吱吱吱。”(F-407,我又来看你了,你这是怎么了呀。)
‘小希’惊讶的看着虚弱的少女,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少女成了这个模样。
平素来的时候,虽然少女也不是很活跃,但可以看出来,还是很健康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少女。
“我做了一个梦,可是我回忆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少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从诞生以来就没有生过病的人应有的模样。
“吱吱吱。”(做梦不是好事吗?有什么可怕的。我也经常做梦,到处都是奶酪和蛋糕的梦。)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做梦我都很难受,很难受,就像心脏都要碎裂一般的感觉。”
F-407抱着头靠在膝盖上,低低的抽泣着。
“吱吱吱。”(嘛,不管这个了,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不是想看看真正的飞鸟吗?)
‘小希’举起自己的爪子,紧紧握着一根不知道属于谁的羽毛,五彩斑斓的,在阳光下应该能闪闪发光。
“吱吱吱。”(这就是从真正的飞鸟身上拔下来的,新鲜的羽毛,我拔的,厉害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仓鼠心虚的瞄了少女一眼,显然是刚刚干了什么亏心事。
(事实上,这根羽毛只是某只仓鼠在掏鸟窝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不过掏鸟窝那件事,还真是废了它不少力气呢,鸟蛋的味道不错哟。)
“这就是飞鸟的羽毛吗?看起来真的很厉害,她们就是靠着这个飞翔的吗?”
“吱吱吱。”(大概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鸟。)
彩色的羽毛终于让少女短暂的忘却了这场梦,从‘小希’手中接过羽毛,F-407仔细的端详着,上上下下把弄了一番。
“真的很漂亮,谢谢你,小希。”
少女的感谢让仓鼠先生不由得昂首挺胸。
可是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少女迟早还会再次进入那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