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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课大家记得要带作业A啊,我们下一堂继续,各位同学再见。」
「「「多谢和老师再见。」」」
课堂一完,人声鼎沸,同学们各谈各论,都围成一组又一组的『派系』各诉己事。
「你听过吗？猪老师他喜欢田中老师诶。」
「欸！？不是吧。」
「这可是大消息诶！呵呵。」
「喂！笨蛋德一！别走！你还未还我钱啊！」
「谁要还你啊！？白痴。」
「你这臭家伙！」
女的办起间谍情报的交流,说说谁喜欢谁,谁又是十恶不赦之人,就像刚刚所听回来的猪老师,就是上一节课的那个,人如其名,身形肥如壶瓶,因此招来同学们的笑讽,多几个流言蜚语也不足为奇。
然後男的,少不了动作上的活动,像是人叠人啊,追逐啊,打架啊已经是家常便饭,又就像志一这一类人,不还钱对於他说是天公地义的,因此他可谓是班上最为『受欢迎』的人物。
很可惜地,这些班事我都未踏过一脚,并不是说我有多麽的孤高,寂寞,看淡世俗繁事,只是很单纯的,管这些,真的很累。
就是这麽肤浅的理由,你说,假如我要加入这些活务,我可要花多少时间？说是非,我要注入庞大的时间去收集各种有趣的事,先不说社交网的需求,你去发放这些消息时,还要背负被人发现而厌恶的风险,一失足成千故恨,更能沦为众矢之的,我可承受不起,更不用说动作团活,我已经够累了,跑跑动动的,经不起。
因此，我选择虚度光阴,在自备的白枕棉头上,置在桌子上,把自己的精神力调到最低。
对的,为了方面能随时,枕头随身是必须的,对我来说,甚至比手机更重要。
传说中,动漫里,靠窗边的男主专有座位不是这样用的吗？
这般光景的衬托下,我昏昏欲睡。
很累。
「喂,睡鬼。」後颈传来重重的打击声。
「痛...」我急忙护着颈,昂起迷然的视角,映入眼帘的,束着金啡色的马尾,两只洋娃娃般的蓝瞳眸,端正的鼻子,苗条的身材,她鼓着笑脸,从上瞧着我,她是星川杏。
「悠悠你好~！」
「星川...我一点都不好...」
「没关系的啦,动画里的巨人也是这样被斩的。」她做了个批砍的动作。
「那,是什麽？」
「啊,悠悠你不用管,就只是用刀把巨人的後颈斩掉就会死掉而已。」她在自己的喉上隔空割了一下手刀。
可以别用这麽天真的笑容配上这麽可怕的动作和内容吗？
星川杏,传统的超级宅女,对於动漫游戏轻小说偶像等范畴无一不精通,有关的问题,她能对答如神,她喜欢宅文化的地步可说是数一数二,据说她把八成零用钱都投放到宅物上,最近很夸张的那次,好像是什麽...艾茄逼湿死爸（AKB48）？还是驶是巴？是个女子偶像团体来的？不知道,举办了个活动...详情我也不知道,就知那天搬着一袋又一箱的周边回家,让说足有了几个用的积蓄,真奇怪...明明是个女生,却对一堆女生这麽痴迷。
「所以,你又在睡觉啊？」她弯着身子直视着我。
我别开眼後,道：「因为很累。」
她又移到我面前：「我可觉得睡觉很浪费时间,把时间放去睡觉,倒不如去破多几次DarkSoul更好,啊不是,去看航海王也不错。」她竖起手指点着自己的脸。
「喂,别把一堆我不懂的名词塞到我脸上啊。」
「那你会什麽？」
「我知道苯二氮卓类和三环抗忧郁剂（注：都是安眠药的种量）中该如何选择,冷萃咖啡和滴漏咖啡那种有更多咖啡因。」
「是那种啊？」
「冷萃咖啡,一杯12安士冷萃咖啡含大约153至238毫克咖啡因。」
「哇,你真熟悉,那麽你的眼袋还这麽黑啊？」
「愧言,这是我十六年来最失败的地方。」
由小到大,我的睡眠质素一直不怎麽优,打个比方,正常人睡个六七八个小时就足够撑一整天,但是我可能要睡上两位数的小时,才勉强活过来,看过医生,吃过药,但最终都没多大的效用。
「没事没事的,别气馁,杏为你打气。」她摸着我的头,像在安慰小孩子一般。
「等等...星川,我又不是...」
她霍然抓起我一大把头发,笑里藏刀的凝视着我,气氛急堕。
「悠悠,那封辞职信什麽时候交给我啊？」
「痛痛...星川,这很痛。」
「你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没好处的吧？」
近期,星川一直强迫我退出工作,所谓的工作,即是说在她家里开的店内工作,类似杂货铺的类型,经营的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婆婆,行动不便加上曾有恩於我,初时搬到这边时人生路不熟,多得这位婆婆不忌生人,多次出手援助我,我为了报答她,就留在帮她。
久而久之,婆婆也基於答谢,就把的当成员工给予薪资了,在她的猛烈的要求攻势後,我也不这麽婆婆妈妈,就接受了。
而这位婆婆的孙女,就是星川杏,所以说,她算是我半个老板娘。
「真的...拜托停...再这样下去,会秃头的...」
「秃头比黑眼圈好看。」
喂...这是什麽鬼说服手法？
「...」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她才松下魔爪。
「啊啊啊...很痛。」
「悠悠,你会听我的话,对吧？」她歪着头,那是邪恶的笑容...恶魔的化身！
「啊啦...你在想什麽啊？你想说,我很可怕吗？」
「是,不是不是...唔？你为什麽知道我这样想。」
「我可是非常熟悉你的,青梅竹马君。」
「不要熟悉我,我会害怕的。」
我跟杏可算是传奇般的偶遇,十多年前的儿时玩伴,在某日突然消失,但竟能在几年前我搬来这的时候让我遇见了她,她却苦笑着对我说：「我,家破产啦。」好像是她的爸爸爱赌成疯,把资产都输光了,後来家庭破裂离婚,杏在八岁那年,就是消失那时,就已经搬来这了,而我们在一年前却重逢,也算是缘份安排。
因此现在的杏在婆婆家里住,家庭什麽的,她也没告诉我,也不好意思问,总之她现在过得好就可以了。
「好了啦...我会考虑的啦...」
她声称要我辞工的理由是『想看到更帅气的悠悠』,天啊...我,我也无可奉告。
「真的吗？你每次都是这样讲。」她顿时显得有点忧愁,火热的眼神缓和了下来。
「啊...唔」
————或许会。
「嘛...算了。」她在一旁拉来一张櫈子到我桌旁,托着鳃子瞧着埋在枕头内的我。
「因为,我会一直督促悠悠的啦。」她嫣然一笑。
「啊...唔。」我的脸胀红了起来,为掩饰的我把羞脸移去另一旁。
「嘻嘻,悠悠脸红了呢。」她在我耳廓後窃笑。
「别烦...」
「这样的悠悠...」她把身子靠了过来,嘴唇快要贴近我耳朵似的说：「...我觉得很可爱。」
我不禁鸡皮疙瘩,颤动而起。
「哼哼...」她用白如雪的手掩着嘴巴,甜美的笑出声来,精致的五官,脸颊上的酒窝都表露无遗。
「别烦我啦...我想睡...」
「嘻嘻,其实你心里仍然有馀味的吧？关於心动的馀味~~」
「才没有啦！」
「明明就有。」她弹了我一下额头。
「...痛！」
「小孩子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哟。」
「——烦死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激动一喊,在班房聚来羣众目光。
「总...总之,我很累了,想睡,你,你就别烦我了。」我缩起了脖子,再次趴到枕头上。
「唔...悠悠真无情呢。」我缄默不语,她站起来,搬回櫈子後说道：「可爱的少女可要被凶恶的少年赶走啦~~」
谁会称赞自己可爱的啊！？还有,凶恶的是谁？
「啊！对,在走之前,先提醒你,今天婆婆腰痛,我要陪她去诊所检查,所以你就不用来了。」
婆婆都这种年纪,身体毛病也多了,上个星期她才说手痛,实在让人有点担心。
「唔...好...」我为自己简短的回应感到无能为力。
「嗯,我走罗。」她挥手後,便走回我对角的原座位上。
那家伙...星川她好像也没什麽朋友,曾宣言说：「人生只要几个交心的朋友就行。」的她,倒头来,也跟我一样,是个孤独的蠢货,我就不论了,以她不错的样貌,铁定可以吸引到一大堆男生了吧？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不过我这种社交败类也没什麽资格就是了。
伏在软棉棉的枕头上,我合上双眼。
我讨厌睡觉,对,我十分讨厌,但我这体质就是要我睡,因为睡觉,我几乎把自己的人生都赔光,我的外表,我的时间,我的生活,我的交际,你能想到的,没能想到的,我都把它们奉献上去到我的睡觉中。
包括,我的家人。
大约十年前,就是因为睡意,以及不成熟的我,害了妈妈,害了她脊椎受创,除了眼睛外,身体都不能动弹,成为了实实在在的植物人,她就这样躺在医院十年,状况也没有好转的趋势,反而每况愈下,换言之,离开,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什麽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又恍如坐享其成一般,抱着虚无的希望,祈求安称,我总是那麽的不诚实,还是跟一个懦夫一样。
到如今,我连一句对不起也说不出口。
简简单单的心意也抒发不出去,『对不起』,『我错了』这些,一生都未从我口中化为现实,一次都没有,往时是因为不成熟,现时的我是因为儒弱。
这样的自己,我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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