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罗郡秋没有热血上头。
“我……我怕。”
“先吃饭吧，你从家里逃出来，大概饿坏了吧，”罗郡秋打算拿出一锭银钱给他，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石见川在楼上松了口气。
诺言大概是真饿了，狼吞虎咽，时不时偷偷看着罗郡秋。
庄定很快就回来，看到多出一个少年，他也有些愣，穿过熙熙攘攘的饭堂先上楼了。
“仙长姐姐，那个哥哥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观察力很敏锐啊小子，罗郡秋说，“是的，也别叫我仙长姐姐了，叫我罗姐姐就可以。”
“好的，谢谢罗姐姐。”
“楼上躺着的是石哥哥，刚才上去的是庄哥哥，”罗郡秋虽然在宗里是个仙二代，被一个小孩子一口一个“仙长姐姐”叫得有些不习惯。
不一会儿，两人走下楼来，石见川去柜上结房钱，庄定则来招呼两人。
“庄哥哥好。”
少年虽然有些哀沉，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庄定则依旧神情不变点点头，即使化神成功，离找到人的情感还有些距离，只是看到罗郡秋稍稍温和一些。
……
庄定阴沉的拂去剑身上的血，石见川平静地看着少年抽泣不成声，这样的情形，早年闯荡江湖他看过很多次了。
罗郡秋走到他身边，“你好像很冷静。”
“习惯了就好，”石见川抄起铁锹挖坟，声音平静，“半年前，叹流宗的景象让我们很多很少见血的核心弟子几天睡不着觉，连一些宝树都被修士的血滋养成一株株邪物，冤魂的哀嚎吓得一些人失去心智，沦为废人。”
“那为什么人要杀戮呢？”
罗郡秋问完才发觉这个问题很蠢。
石见川认真的回答，“为名为利为法为寿，终有一天，你，我，庄定也会成为杀人与被杀者，俗世道场，皆有争执，谁也休想独善其身。”
要是平时石见川讲这话，罗郡肯定笑他卖弄，但此刻却异常沉重，这大概就是宗门让他们出来历炼的真正意义。
“动手吧。”
庄定走了过来，两人把歹人的尸体堆在一块，正想点火，石见川想到什么，止住他的动作，走到屋里，拔出长剑，“要不要刺他们几剑？”
少年闭眼点点头，走出屋子，凄清的月光从他脸上拂过，罗郡秋和庄定沉默地看着这个少年颤抖着手一剑一剑劈在烂肉上。
火光升起，罗郡秋走过来问，“他怎么办？”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石见川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他寄养在一处人家，你要是挂念，可以时不时下山看看。”
“我……”
“别傻了，大小姐，”石见川伸手，远处的长剑入鞘，“你难道见一个就要带一个回宗门？俗世道场，皆有争执，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会成为宗门的打手和刀。”
“你……”
“你觉得我不是？”
罗郡秋哑然，没出来行走前，她也是这般认为的，直到掌教在临走前带给她压力的嘱咐：
“和石见川交心，顺便看看那个庄定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这样决定，修行也不会让人更开心幸福。”
罗郡秋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是非常希望，只是看着和自己一样境遇的人心有戚戚。
……
“这就是问雨宗赫赫有名的栈道，当初问雨宗位于群山之中，开宗的前人们当时为了修建这座栈道耗费不少心血，有人说这栈道只是给入山拜宗之人的考验，有人说它还是一座恐怖的杀阵，极具灵性，倘若叹……那个宗门也有这种杀阵，我们就是七路尽出精锐也未必拿得下。”
庄定蹲下来，仔细抚摸栈道，“很厉害。”
“何事？”
谷中响起令人心神摇曳的声音。
“听闻叹雨宗不吝赐教，后辈冒昧拜谒。”
“话说的文邹邹的，先过栈道吧，”樵夫背着一捆柴从不远处的栈道走来。
“那他？”罗郡秋指了指诺言。
“不针对凡人的，走吧，”石见川倒是做足了功课。
“你怎么什么都懂？”
“没背景嘛，就多努力多读书。”
三人同时踏上栈道，一开始走得还算轻松，但罗郡秋步子慢了下来，又随即轻快，石见川倒是好一会儿才步履蹒跚，庄定则像平时一样。
“这压力怎么轻了？”
“又不是惩罚外人，只是让人不至于轻佻上门讨教，问雨宗是一流宗门中最大气的，以前没栈道时候，上门讨教的快把这条谷踏平了，即便修了栈道也有不少人来，不过也有好处，由于常与人切磋，问雨宗历代出能人奇人。”
“那其他宗就不能如此吗？”
“也有，只是程度较少，而且，容易曝露门内的一些情况，问雨宗大气，有一部分就是占了这群山之利，让窥伺者难以借讨教之名细查，谁知道这群山之中有多少隐世奇人呢？就比如这位樵夫前辈。”
“你如此非议问雨宗，不知他听到了惩戒？”罗郡秋吐槽。
“老头子没有这么心胸狭窄，”樵夫一袭短衣，不知何时出现在四人身边，诺言吓得退了几步，樵夫看了看他，“很不错的天赋，他没有修行吗？”
“路上碰到的遗孤，师妹心善，就带就他了，”虽然嘴上无所谓，但石见川还是拘谨了一下，庄定则眯了下眼睛，石见川知道他也有些紧张，并不是所有从石头出来的都天不怕地不怕。
樵夫又看了下庄定，没说什么，显然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我刚才打了些野味，一起吃点？”
现在的前辈都这么随和的吗？
“谢谢。”
几人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一块横出的巨石上，樵夫一边就地烤着肉一边说，“刚才你说的话不无道理，问雨宗能海纳百川，也占了地利，不过历代宗主长老也比较开明。”
“前辈不是宗里的人？”
“你猜得很准，”樵夫分给几人几串签子，“想知道为什么吗？”
“也许是因为一个约定，比如说前辈喜欢的女子是问雨宗的，为和她在一起，前辈不得不苦守宗前，等待有情人终成眷属……”罗郡秋说的石见川一头黑线，刚才不让自己编排问雨宗，现在又给前辈安上了一个八卦级别极高的前尘往事……
“哈哈哈哈哈——”樵夫朗声大笑，说出一句让石见川差点把肉吐出来的话。
“八九不离十，想听听吗？”
庄定转转眼睛，耳朵己经竖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