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帕洛斯拥有者整个荷鲁斯村落最强的防御力,可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类,连圣阶都未曾踏足的人类,阻挡下贝希摩斯的一击,那已经是寻常之人难以想象的超凡战果,这样的真空炮,即使是贝希摩斯,一天也只能发动两次,还是在这片充斥着风元素的空间中,如果是在外界,冷却时间高达一周的绝杀之技,足以威胁到主神的攻击!
挡下这一击后,斗气透支,经脉破损的帕洛斯,如果能得到足够的休息,还是有痊愈希望的,可是,自觉没有危机的情况下,他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贝希摩斯是风之神兽没错,但贝希摩斯更多的战力,源自于它庞大结实的身躯,而非它的魔法!
即使处于狂暴之中,贝希摩斯也很清楚,眼前这个蝼蚁,挡下了自己自信的绝杀一击,现在,他毫无防备,在战场上背对敌人,被如此愚蠢之人挡下了自己的攻击,贝希摩斯很生气。
足以吞下山峰的血盆大口,精准地咬断帕洛斯的脖子,根本不需要多大力气。
蝼蚁,就该保持蝼蚁应有的样子!
“帕洛斯大哥……”伊洛斯的任务,是带人拉起弥天巨网,束缚贝希摩斯的行动,身在侧面的他,刚好看到帕洛斯被贝希摩斯咬去头颅的一幕,短暂地呆滞后,撕心裂肺的咆哮,响彻战场。
最强之盾,明明是所有人中,最有希望活下来的一人,为什么,为什么帕洛斯会成为领导层中,第一个死去之人?
不可原谅……
即使是贝希摩斯大人,即使贝希摩斯大人被狂气侵蚀,即使他心中明白,这是一场笑对死亡的战斗,但是,他无法原谅,无法原谅贝希摩斯,无法原谅大酋长,更无法原谅,未能限制住贝希摩斯行动的自己!
“我跟你拼了!!!”热血上头,双目充血的伊洛斯放下手中拉着的网绳,握紧拳头,跃至半空,斗气外放,如同流星一般,砸向贝希摩斯的脑袋。
未曾料到还有蝼蚁敢于照着自己脑袋冲来的贝希摩斯一时不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拳斗士伊洛斯燃烧全部斗气乃至于生命力的全力一拳,竟将以防御力著称的贝希摩斯砸地眼冒金星!
“回来!伊洛斯!别冲动!”荷鲁斯同样自责,但他还保持着理智,作为大酋长,作为战场的指挥官,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把帕洛斯大哥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啊!!!”暴怒中的伊洛斯却充耳未闻,外放的青色斗气中,渐渐被渗出皮肤的血液染红,生命力在不断被燃烧,而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一拳又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贝希摩斯山一般的头颅上。
贝希摩斯怒极,但身为一头四足动物,它没有办法够到自己的头,更没有办法处理头上那个蝼蚁一般的人类,可是,这个人类的拳,确实让它头昏脑涨。
“嘎噗!”身为神兽,贝希摩斯自然拥有应对任何情况的办法,既然自己够不着,那就养一些能应对这种情况的伴生生物!
贝希摩斯全身的毛孔打开,大群嘎普从贝希摩斯体内涌出,作为半元素生物的嘎普,正是贝希摩斯的伴生生物,之前羊驼四人讨伐的嘎普一族,不过是这些嘎普中,在贝希摩斯长眠后,移居到外界的一支罢了!
“竟然是嘎普?!这……”就连荷鲁斯,在见到嘎普后,也短暂陷入震惊之中,但是他立刻做出反应:“长枪队!投弹兵队!重整队形,应对嘎普!天网队,继续限制贝希摩斯的行动!盾士队,结成盾墙,组成防线!”
村民们依照荷鲁斯的命令,迅速开展行动,长枪队边打边撤,阻止从贝希摩斯身上被喷出的嘎普冲击阵型,盾士队小跑着从长枪队之间的缝隙冲到最前排,为长枪队提供保护,投弹手队在泰洛斯的指挥下,从贝希摩斯身上滑到地面,从贝希摩斯身下跑出,临走前还对着贝希摩斯张开喷射嘎普的毛孔投入大量土炸弹,阵阵闷响从贝希摩斯体内传出。
虽然停下了强行的步伐,但贝希摩斯发现脚下的蝼蚁后,自然不会放过,四条腿轮流抬起,踩踏地面,凡是被踩中的,无论是村民还是嘎普,全部都直接被压成一滩肉糜,没有任何幸免的余地。
三名朴素的汉子,紧跟着泰洛斯,他们是最后撤离的一批,大群蝼蚁逃跑,让贝希摩斯怒不可遏,这一脚,它势在必得!
“酋长!保重!”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坚定地点了点头,三人都运转起全部斗气,沉重的推掌,同时落在泰洛斯背上。
突入起来,从背后发起的攻击,让泰洛斯受了些伤,惊怒交加地回过头,却看到三张淳朴的脸庞,带着些许歉意,以及更多的满足,被落下的巨足踩在脚底,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那是他们身上剩下的所有土炸弹,被他们全部引爆。
泪,不自觉涌出眼眶,虽然他是战斗酋长,但一心扑在修炼上的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的样貌,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头。
被拍飞的泰洛斯飞过一群嘎普头顶,最终摔落在阵前,被卡洛斯眼疾手快地一枪挑住衣领,在附近嘎普的攻击尚未落下之前,再次飞到空中,落回阵中。
贝希摩斯不满地抬起左前足,那下面,已经没有了三人的身影,只有一滩红。
“投弹兵!抛投!不要留手!”泰洛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投弹兵们本来也在攻击,此刻听到命令,将包裹中所有的土炸弹全部取出,不要钱地抛向阵前潮水般涌来的嘎普群中,将无数嘎普炸上天空。
这种一次性消耗品终究有限,当最后一枚土炸弹被泰洛斯亲手抛向贝希摩斯身前,一只巨型嘎普所在位置后,投弹兵队拔出弯刀,冲上一线,开始了白刃战,直到这时,众人才惊觉,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方才在炸弹不断爆炸的光亮中不曾感受到的黑暗,笼罩了战场。
面对这样黑暗的环境,贝希摩斯的躁动也平缓下来,嘎普们在黑暗之中并没有方向感,贝希摩斯也不得不停止前进,不知何时力竭摔落被当成死人没有去管的伊洛斯被突入敌阵的泰洛斯冒死救回,村民们开始后撤。
无论怎么样,阻挡贝希摩斯前进的任务,第一天,完成。
不同来时的士气高昂,此时的村民们陷入深深的悲痛,荷鲁斯、泰洛斯、卡洛斯三人将帕洛斯无头的残躯撞入裹尸袋,伊洛斯被放到一张担架上,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静悄悄地向后撤退,在后方,后勤部队已经为他们建立了一座营地,他们可以在那里得到物资的补给,一天的战斗中,枪折了,刀捐了,盾碎了,他们必须更换装备,以应对明天的激战。
平静的夜晚,沉默的营地中,谁也没有说话,嘎普出现的时候,事实上,已经临近傍晚,因此死亡的人还不算多,粗粗统计一下,死亡人数不到一千,这大概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按照这样的死亡速度,还能打八天……
不,人数越少,越容易死,或许,只能挡住五六天,加上变得低落的士气……
“同胞们……”荷鲁斯站起身,嘶哑的声音,沾血的衣服,蓬乱的头发,与往日的他大相径庭,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事,大家都是差不多状态:“今天,大家表现的都很不错,我知道,经历这一战后,很多人心中会产生惧意,我也在害怕,我也在恐惧,贝希摩斯大人,太可怕了……”
围着篝火,村民们略显呆滞地看向他们的大酋长,荷鲁斯苦笑一声:“我失去了多年相交的好友,同时也是我左膀右臂一般的后辈帕洛斯,我能理解大家的想法,但是,我们无路可退……”
终于,有人开始崩溃,开始哭泣,即使是这些好斗的武者,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战场,他们也是第一次经历。
荷鲁斯暗自叹息一声:“你们可以哭,可以闹,甚至,无法忍受的,可以离开,我不会说什么,这样的战斗,没有荣誉可言,也没有胜利的希望,因为,我们就是来送死的,用我们的生命,为后方的亲人,争取时间。现在,想要退出的,起身离开,回去村里,没有人会笑话你们,至少,在今天的战场上,没有人临阵脱逃,没有人是孬种,都是好样的,我以你们所有人为荣。”
听到荷鲁斯的话,有相当的人产生了动摇,但是更多人的情绪反倒稳定下来。
环视整个营地,荷鲁斯沉默了三分钟,他清楚地看到一些人眼中的动摇,但是,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所有人,都愿意留下来,留在这里,继续死斗?”
又是三分钟过去,终于,有一名少年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面带羞愧:“对……对不起,大酋长,还有大家,我……我想退出……我只是……”
似乎有什么担心,少年想要解释,荷鲁斯笑了笑,走到少年面前,宽厚的手掌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和颜悦色:“没有关系的,这并不耻辱,勇于直面自己内心的真实,这也是一种勇敢。退出一场没有胜利希望的战斗,并不可耻。去吧,回到后方,如果我们最终全部战死,将我们奋战的故事记载,留下我们曾为了家园奋战的证明,就是你的任务。”
少年闻言,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边哭边回到他的帐篷,带着简单的行礼,准备离开营地。
最终,离去的不过百人,在他们羞愧离去之时,剩余之人却是没有一个看轻他们,反而是以鼓励的目光,看着清一色准备离去的年轻人。
这百来人,都是刚刚成年的少年少女,有些,还是他们的晚辈、弟子。
“虽然是个不情之请,麻烦你们带上帕洛斯和伊洛斯一同回去,相信你们可以做到的。”就在少年少女们即将消失在峭壁的转角处,荷鲁斯叫住他们。
之后的夜,静悄悄。
次日,日上三竿之时,营地里的村民们才陆续起床,昨日一战,他们确实累的很,但并不是因为他们放松了警惕。
他们的任务,是阻挡贝希摩斯前行,如果贝希摩斯开始行动,势必地动山摇,躺在地铺上的众人,必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直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地面的震颤,说明贝希摩斯还没有动起来,他们可以放心地休息。
在之后的一周内,又与贝希摩斯发生了三次冲突,每一次都相当惨烈,泰洛斯在第二次冲突时,因为之前所受的伤,不支倒下,之后,便再也没能站起来。
最后一次冲突时,村民的数量已经下降到只有四千不到,而嘎普中却进化出一种自爆嘎普,只要冲进人堆,就能造成相当规模的伤亡,在最后的时刻,为了让其他人得以撤退,卡洛斯一人一枪,守住一处狭窄的地势,力战而亡,直到次日早间,前去寻找卡洛斯下落的村民们发现他时,卡洛斯依旧站在那里,长枪已经折断,却无法将枪杆从他掌中取出,另一手上,从帕洛斯那继承的神泥盾早已碎裂。
看着卡洛斯依旧瞪圆却已无声的双眼,村民们强忍着泪意,轻声说道:“卡洛斯酋长,我们,回家吧……”
“噗通。”不知是否卡洛斯的执念得到化解,僵硬的身躯直挺挺扑倒在地,干瘦的躯体中,血液早已被他燃尽,轻轻一提,就被抱起,带回了营地。
与此同时,风之方舟的发掘地,芭布婆婆双眼充血,十天中,她只睡了9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修复方舟的动力法阵,羊驼和萝曼两人一直在旁打下手,兔兔和葵则往返于仓库与动力室之间,作为最终战的王牌,她们四人被强制要求进行必要的休息。
“完成了……”芭布明明如同幼女一般的身形,却显得那般苍老,皮肤都皱巴巴的,此刻无力地瘫在地上。
将猎杀嘎普得到的风元素结晶放在动力阵法中间,整艘方舟的魔纹逐渐点亮,沉睡无数岁月的风之方舟,再次苏醒!
芭布欣慰地看着亮起的法阵,露出欣慰的笑容:“召集所有人,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