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经得刀光剑影，唯求马革裹尸。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中二，但恐怕每个生活在现代的男生都幻想过类似的场景。
手持青锋，白衣染血。
随着一柄长剑挥砍，诸敌无不退散，如此刺激的画面只是想想就会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少年人热血沸腾。
只可惜那些终归是出自文学作品中的想象，唯有真正立足于两军阵前，才能切身体会到人类是何其渺小，才能切身体会到人命如草芥这个词是多么让人恐怖。
比如方鹤，他现在就很有感触。
虽然刚刚经历过死亡，但他的身体此刻仍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医学生的他即便知道这是因为脑信号传输神经系统导致的肌肉收缩舒张，也无法抑制住身体的本能。
一阵草原凛风吹过，吹得战阵大旗猎猎作响的同时，也吹来一阵令人反胃的臊臭味，那是草原人的战马排泄的味道。
畏惧情绪占领脑海，方鹤不自觉地后退。可哪料他刚退出去一步，便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这身重装战甲背后竟有手腕粗细的铁索彼此勾连，这样子……就好像三国演义里曹操设置的铁索连环战船一样。
因为这个设计，没有人能单独行动，只有整个战阵一起行进或后退。他们的战甲与肉体便是中原战阵在草原上对抗骑兵冲锋的移动城墙！
而战阵中似乎有监军一类的军官发现了方鹤的退缩举动，立时勒马举剑大吼道，“依我大楚军令，临阵退后者，斩！动摇军心者，斩！诸将士只管奋勇向前！”
方鹤这回彻底愣住，人都傻了，是进也不对，退也不对。
忽然！
咚咚巨响骤然响起，那是无数双脚踏击地面的声音。方鹤身边的人，不！是楚国战阵中的所有人都在一边跺脚，一边呐喊，“杀！杀！杀！”
那声音惊天动地，豪气冲天。
看不懂旗号的方鹤还以为是战斗开始了，好一阵手忙脚乱。幸亏这还只是战斗开始前的叫阵而已。
只见楚国战阵中距方鹤数百米的一处阵列忽然打开，一道人影如牢中猛兽般冲了出去。
那人影骑黑马挎银枪，加上其身后的赤红斗篷，一人一马直如一柄红缨尖枪刺向敌阵。
骏马奔驰，只见楚国骑将挽着枪花，帅气洒脱的模样就犹如影视剧中的少年将军一般，会引得少女们发出满是荷尔蒙的尖叫那种。
而作为回应，草原队伍中亦是冲出一人一骑。
方鹤试图仔细观看，却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那人身材矮小，好像是个孩子？
但战场不分大小，唯有生死。
只见他们的距离愈来愈近，距离愈来愈近！
就在冲突发生的一刹那，楚国骑将身上顿时爆发出一道白光，随着长枪刺出，方鹤竟模模糊糊从那骑将身上看到有一条银龙向敌方少年扑去。
这难道就是小说里常常提到的武技？真气？
再看对方少年，少年不愧是生于草原，马术娴熟非常。只一瞬间，少年便自马上飞身跃起，那银龙自其**飞掠过去，可还没完……
空中，少年抽出了弯刀，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自空中扑杀向中原骑将的背后，骑将急忙回身横枪阻挡。
“嗥！”
一声鹰啼骤然炸响，自少年身上陡然爆出无限金光。
乒的一声脆响，银枪折断声就仿佛响在所有人心头一样。
噗，血液飞溅，中原骑将顿时横飞出去，滚滚落地，再没了声响。
……
……
“啊！！！”
草原骑兵一方顿时爆发出热烈欢呼。
任方鹤看过多少小说演义，他也万万想不到那少年竟能凭起手一刀干脆利落地将中原骑将斩于马下。
少年举起弯刀，草原武士一呼百应，喊杀震天，场面热血至极。
一匹汗血马，一柄弧弯刀，好像他一人的感染力便抵过数万精兵。
再看方鹤，他亦是感慨……
卧槽！哥们儿你这也死的太干脆了吧！说好的大战三百回合呢？说好的决战到天明呢？
刚才还在琢磨要如何脱身的方鹤见自己穿越的这方竟如此干脆利落的败下阵来，眼泪都要出来了，这还打个屁啊？
人家那头儿可是一刀就把咱的先锋给砍了好嘛！
这个楚国的元帅啊！虽然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提议咱们现在就撤军！
撤军？
怎么可能？
那骑将的鲜血就仿佛唤醒了楚国战阵的野性一般，擂鼓声惊雷一样的从战阵各个角落响起，军官们一级级向下辖部队传达出战命令，声音即便嘈杂，但法令严整有序。
“箭上弦……”
“立山盾……”
“枪如林……”
始终空着手站在楚国战阵第一排的方鹤亦是从身后士兵那里拿到了属于他的武器。
那是一面大盾，一面几乎比他人还大的大盾！
才一入手，方鹤就险些被盾牌带的栽倒在地。这通体由坚铁打造的盾牌怕是有三四十斤重。
卧槽？这么重？方鹤心里骂街。
老哥们以为我是美国队长吗？打架就带一个盾牌？
这尼玛让我怎么打？带着盾牌去里面撞人？你以为打橄榄球呢？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穿越的，开打之前能让我先离场嘛？
对不起，我刚死过一次，我不想这么快死第二次？
说了许多白烂笑话却无法掩藏住心中恐惧的方鹤只得长叹认命，无奈苦笑。
在浩大的楚国战阵中，他不过是个蝼蚁般的马前卒罢了，并没有人会在乎他这个穿越者的声音。
想到再过几分钟便将有无数生命如熟透的麦子般被死神之镰收割而去，兵卒们的性命将犹如草芥。
这里没有人权，没有人性，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国家间权利碰撞的牺牲品。
楚国战阵在擦亮獠牙，对面的骑兵队伍自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将手中的弓箭弯刀举国头顶，喊着方鹤不曾听过却雄浑壮阔，整齐划一的口号。
狂热的模样不禁让方鹤联想到以前看过的“白帝圣剑”的搞笑视频，只可惜此刻他却全然没了躺在床上笑嘻嘻的闲情雅致。
他望向骑兵队伍，犹如望着一台绞肉碎骨的屠宰机器。
时间如同凝滞，渴求鲜血的双方都在等待导火索燃尽的那一刻。
不知是那头儿先开始的，草原人喊着呦呦的呼哨声策马冲来。楚国战阵中的弓箭似漫天飞蝗般向敌人扑去。
呼啸的羽箭破空声，强弓在紧勒后释放的嗡嗡声，马蹄声……
他无法看清有多少草原人中箭落马，他只知道有很多，很多很多。
“盾墙！”指挥的命令下达，方鹤身边的重甲士兵齐齐单膝跪地，将手中大盾斜插入地面。
受身后连环铁链的影响，前一刻还在愣神的方鹤被左右兵卒按得跪立在地上。
骑兵已经杀到。
看着身前十数米处，身上插满箭矢却仍然高举弯刀，大喊着口号杀向自己的草原武士，方鹤恐惧地将大盾顶到身前……
哐当，哐当!
第二排重甲士兵将盾牌架在第一排架起的盾墙缝隙处，合理的设计让两层盾牌严丝合缝的卡在一起，中原人的精巧在兵器上体现无遗。长枪自盾墙孔洞中伸出，让这面专注防御的铁壁化身为一只吞噬生命的巨兽。
方鹤紧闭着双眼，他不敢向前看。
即便他视野前方已经被盾牌遮挡的严严实实，但他知道在铁墙的另一侧会是怎样惨烈的场景。
噗，咚，啊。
马匹倒地声，战马嘶嚎声，中箭声，武士惨叫声，……
听着这一切，仿佛让人置身在了修罗战场之中。
咚！
盾牌上猛然传来巨响，方鹤从未感受过的重量倏然降临。那是马蹄践踏的声响，那是马蹄落下的力量，骑兵已经踏上了盾墙！
真正的厮杀这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