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鲁措的话，方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难道是战俘们的尸体？
想到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心情来。
两人紧张对视着。当鲁措从方鹤眼中看出不适与焦虑，他忽然展颜笑了起来，前后变化之快，犹若变脸。
他一把掀开遮盖尸体的皮革，露出其下血腥场面。
“方兄莫要惊慌，我这不是与您开玩笑呢吗？”
“既然可汗下了旨意说禁止我们朔北汗国各部伤害中原俘虏，那我们就肯定不会做出伤及他们性命的事。”
方鹤随之望去。果真如鲁措所说，那皮革下遮盖的并不是人类尸体，而是马匹的尸体。
只不过那尸体死相极是可怖，皮开肉绽，肌腱爆裂不说。仔细打量，原本赤红的血肉此刻黑的发紫，明明是表皮组织却呈现出渗人的暗紫色。
七窍流血，眼球爆开……
这种死法……
如果不是方鹤穿越前就曾解刨了许多尸体，加上又经历了朔北汗国与楚国的那场血腥大战，恐怕寻常人看到这一幕，就要反胃许久。
“这是？”
方鹤想起鲁措之前提醒自己的话，他说这是中原人最不想见到的东西？稍一思虑，方鹤询问起对方来，“这难道是前日那场大战中冲开楚国盾墙的黑甲重骑？”
“哟！方兄果然还记得。”鲁措笑道，“这的确是那场大战中的黑甲重骑的坐骑。”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手绢包着手摆弄起马尸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个顶个的纯种好马，放到中原每批都价值至少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
方鹤在心中盘算着古代百两黄金折换为现代货币的价值，问道，“那为什么都死了？”
“哎呀。”鲁措听言，惋惜地摇了摇头，随手将那手绢丢弃。
“这是大可汗的命令。是她让我们每个部落都贡献出上等好马并给它们服用石兽之药，这才有了那天的黑甲重骑。而现在，我们呼韩部吃了石兽之药的马都在这里。”
“石兽之药？那是什么？”方鹤来了兴趣，出身中医世家的他对历史上的药方颇有些研究，知道有虎狼之药，有福禄之药，还从未听说有什么石兽之药。
鲁措把皮革重新蒙好，摆手示意武士们将马尸运走。
吱嘎吱嘎，目送着车辆离开。鲁措反问道，“我还以为方兄你既然精通医术便应该晓得这石兽之药呢。没想到方兄也不知。”
“这药是可汗的那个中原师父给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药的成分是什么，只知道它药力异常暴戾。在给马匹服用后，那些马匹体力耐力暴增数倍不止，更是不畏刀枪，不畏疼痛，属实是可怕至极的战争兵器啊。”
“体力耐力暴增，不畏疼痛……”方鹤低吟蹙眉，试图以现代知识解释。
从效果上来看，那石兽之药应该是类似于他那个时代兴奋剂一类的东西，但如果说能让身体机能暴增数倍可着实是有点儿匪夷所思。
不畏刀枪疼痛，从方鹤的角度看来并不难实现。无非是有致幻效能的精神类毒物使然，神经阻断而已。可这能让身体机能暴增的效果……
要知道人体看似普通，但实则是大自然最为杰出的造物，各部位器官之间同气连枝，缺一不可。
如果说是让战马的体力耐力增加些许，那可能是因为某些器官代谢加快而产生的短暂爆发效果。若是说爆发数倍且足以支撑战马完成一场时长为一下午的大战……
从方鹤的角度来看，那便需要心肺功能，代谢功能，神经系统等一系列器官同时爆发，以他的了解，这样效果的药物即便是在他原本生活的后世都没有。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反人类到食之必死的兴奋药剂即便开发出来，也不会被公之于众，但毋庸置疑这会是科技最前端的产物。
难道这个医学水平低到连心肺复苏都不曾有的世界会有这种bug药物？方鹤不由得陷入沉思。
一旁，将话题引导到这里的鲁措自始至终在观察方鹤的神情细节。之所以和方鹤聊这么多，他自然是有他的私心的。
方鹤既然有能力救活可汗那位神秘师父都救不活的雅若，那他的医术就绝不会差，懂得东西也必然不少。如果他能从方鹤手里套出石兽之药的药方，那可是大功一件，万一以后朔北汗国爆发内战，这东西……可抵万军。
只可惜方鹤他确实不知道这石兽之药为何物。
希望落空，鲁措也只得继续指引方鹤向雅若休息的病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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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一间颇为奢华的帐篷外，鲁措对方鹤说道，“方兄，这里便是雅若的帐篷了。她既然是你施以妙手救活的，那之后的康复恐怕也要一并麻烦您了。”
方鹤点头。
正说话间，雅若的侍女迎了上来。她们纷纷施礼，年轻而貌美。
“鲁措大人。”
她们一齐开口，用的仍是方鹤听不懂的草原语。
“雅若醒了吗？”
“回大人，还没醒。”
“嗯，知道了。”鲁措点头，随即指着方鹤向侍女们介绍，“这位是方大夫，是可汗派来给雅若小姐看病的，以后你们听方大夫的话就好。”
“是。”
在侍女们前簇后拥下，二人终于来到雅若床边。
这番看去，与方鹤施救的那天相比起来，此刻的雅若干净了许多。想必是回到呼韩部后，侍女们帮着她清洗擦拭过了。
安静恬适，容貌动人，尤其是胸怀广阔挺拔……咳咳！不愧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
侍女搬来小凳，鲁措示意方鹤可以诊脉。方鹤这才敢扣住雅若的手腕，他切诊脉搏，表情亦是得以舒展，“雅若小姐的脉象还算平稳，估计再有几天便可以醒来。只是……”
“只是还有些脉滑无力，估计是生理期到了，这些天注意多吃含铁的食物。”作为大夫，方鹤直言不讳道。
“生理期？含铁的食物？”鲁措一时猛住，脑回路无法跟上。
虽说鲁措是雅若内定的未婚夫，但在这男女之隔严重的古代，两人自然是没有多少深入了解。鲁措除了知道雅若生得漂亮，性格温婉外，对其他是一无所知。
这本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族长桑多希望藉此拉拢与鲁措家族的关系，鲁措希望有更名正言顺的理由走入汗国权力的核心，仅此而已。
“方兄，这都是什么意思？”鲁措茫然问道，“难道说是要在雅若吃的稀粥里加上铁块一起喝？”
方鹤被鲁措的脑回路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是语塞，“不是在粥里加铁，是……”
“在肉汤里加铁块？”
方鹤啪的一拍脑门，你说我好端端和他们说什么专业术语呢？我浪催的？
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方鹤用接地气的方法叮嘱道，“粥里加点儿红枣，加点儿枸杞。这回能听明白了？”
鲁措无语，一脸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的表情去叮嘱侍女。
“对了！”说到这里，方鹤忽然想到自己帐篷里那个小女奴。自己不是说了会想办法让她不去干那些体力活来着？
忙不迭地鲁措询问，“你们这里有药材吗？”
“药材？药材自然是有。”
“那我为雅若小姐开几副有利恢复的药方，劳烦您遣人按分量抓好送到我帐篷去。对了，药杵碾子铡刀之类的东西也一并送去，我亲自处理。”
鲁措点头应允，对此不感到意外。
“然后那个小奴隶……”方鹤侧击旁敲，“就让她先留在我这里吧！处理的药材不少，我自己可能忙不过来。”
“哦？”听到这话，鲁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可以。”
呵！鲁措心中暗暗不屑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把那女奴留在自己身边，据为己有嘛？道貌岸然的中原人……
哼！缠绵吧！欢爱吧！
之后有你死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