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去,就见欧阳芷等在门口。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的招呼还没打出,她就劈头盖脸开始盘问。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
“有点事出去了。怎么了?”
欧阳芷摆摆手,“没什么事了。谢晴今天回来发现寝室灯坏了,想找你帮忙换一下的,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你。”
“哦。那我这就去。”我找钥匙开门,想先把书放寝室里。
“不用了,已经找别人弄好了。”欧阳芷拦住我。她又递给我一张单子,“下学期的课程出来了。”
我接过来看了看,似乎比上学期的课程多了许多。
“还有一件事,关于回魂草的。”欧阳芷说着示意我进屋。她回手把门关好,似乎不想被他人听到。
“我问了一下家里,回魂草原本是一颗绿豆大的种子。将种子放入尸体口中,与尸体一同埋下,并以灵魂为养料,可以生花。花的样子因性情而异,各有不同。待花完全开放后,尸体将会复活。不过回魂草并不是给人用的,而是复活鬼的。回魂草即将开花的时候是最有营养的,因为它几乎含有一整个灵魂。许多鬼会在这个时候窥视,寻求恰当的时机吃掉它。”欧阳芷解释道。她家里人知道的竟比鬼知道的还全面。
“那还真是个方便的东西。不过有了这个东西,鬼不就可以无限复活了吗?”我问。
“不。”欧阳芷摇头。“用回魂草复活鬼有一个必要条件,就是这个灵魂养料必须由另一个灵魂提供。从尸体埋下开始,到完全开花,每日如日一些,不能停下。注入时还要在心中念着复活之鬼。这就相当于一命换一命,所以如果不是有特别强烈的复活意愿的话,回魂草是不会开花的。”欧阳芷的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异常严肃。
我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见我张着嘴发怔,不知怎么了,试着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问她:“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吗?”
欧阳芷想了想,“你是说回魂草附近遇到的那个女孩?”
我点头说对,“我去找过她了,那棵回魂草,就是她种下的。”
我顺便把女孩和望的事告诉了欧阳芷。欧阳芷皱着眉,怜惜道:“她每天都要这样消耗自己的灵魂,一定很痛苦吧。”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校园里逐渐变得忙碌而热闹起来。而我每天依旧会去看护望,照顾相弘。
从欧阳芷那里听来的消息无论真假,我都没有问相弘。无论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既然她决定这样做,我就没有理由劝阻。
但是,她每天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有时会让我感到害怕,害怕她突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的身体越来越弱,有时神智都开始飘忽。
她很喜欢阿喵,但很少陪阿喵玩。阿喵似乎也理解她,不会特别缠着她。她需要休息,生命的消耗要远比体力的消耗累的多。
“你什么时候开始种这朵花的?”有天我趁着她醒着的时候问。相弘摇着头,表情有些茫然。“我……不记得了。”
“那它还有多久才会开花?”我又问。相弘的表情依旧迷茫,看了望许久,像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一样。
“不知道。”相弘的声音,已经不只是微弱,甚至失去了音调。大概因为灵魂的减少,她开始失去一些记忆了吧。
开学之后,我因为要上课,无法继续整天去看护望,就让阿喵过去,有事情就回来找我。蓬头鬼那边一直没有再来找我,应该是茶还没回来。
说起来,茶究竟去了哪里,连蓬头鬼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不过开学之后,繁忙的不只是课程。近日似乎整个黑渚都笼罩在一片无形的迷雾的之中。学校并没有说明原因,却让全体学生随时戒备。假期的时候只有一些老师在,就连欧阳芷也打听不到一点可靠的消息。
被蒙在迷雾里看不清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最烦心的一件事。只知道身边存在着一种不安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随时都可能会发动攻击。
“也许,连学校都不敢确定究竟是什么。”欧阳芷说。因为这种危机感的存在,我们整天几乎都聚在一起,我和路博更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虽然我们俩确实是最弱的,但他们这个样子难免让人觉得羞耻。
阿喵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大概是因为相弘的休息时间渐长的缘故。后来我干脆让阿喵留下陪着相弘,她现在这么虚弱,比我们任何人都需要保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天空始终阴沉着,一整天也见不到太阳,却也不下雨。空气开始变得潮湿,这样的天气使得食物加速变质,衣服也更容易发霉。这种末日一样的感觉让人心慌,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城市的居民就要受不了了。
平时没有课的老师会结伴外出巡视,趁着周六周日没有课,我们也自行组队出去寻找原因。
我趁机去看望阿喵的相弘,相弘如平常一样出去找吃的,留下阿喵守着望。阿喵也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即便我们去了它也没有睡觉,而是一直警惕着四周。
我们围坐在樟树下,讨论这几天的情况。
“我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欧阳芷说。旁边立即有人附和,“刀劳鬼。”
欧阳芷回了一个简单的“对”字将所有人拉入沉默。我们曾在黑山中杀死一只刀劳鬼,难道是它的同类来复仇了?
“首先,应该不会是聻。聻的力量的确强大,但我们遇见的那只刀劳鬼已经彻底被我们烧死了,不可能变成聻,除非另有其他。此外,如果是来复仇的,它应该找我们或者某个人,总之是有针对性的,不应该这么发撒在全城之内。再有……”欧阳芷看向我,我低着头,看着潮湿的褐色土地,“回魂草。”
显然有人知道回魂草,有人不知道。欧阳芷又讲解了一遍,特别在回魂草即将开放的部分加重了语气。意思就是说,那只鬼,可能盯上了这株回魂草。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吧,这样不是会暴露自己吗?”谢晴问。
“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欧阳芷说。那只鬼,它弄的这样人心惶惶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们在相弘回来之前就离开了。去附近走了走,这里的住户受影响似乎不大。他们现在只觉得这是连日阴天,除了天气异常之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恐惧。
其实很多时候,能像他们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比知道的好。至少他们不必惊慌,还过着正常的生活。
从楼前经过时,明显还能听到他们说我们贪玩,这么阴的天气也不带伞。按照常理来说,这样阴霾的天气应该很快就会下雨才对。
“诶,看我捡到了什么!”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我们身边快速走过,怀中遮遮掩掩地抱着什么东西,对迎面而来的另一人说道。他们似乎是这附近的住户,互相认识。
起初我们并没有注意。但听到另一人问这是不是狐狸时,我们都一齐把目光投了过去。中年男子有些心虚的样子,生怕我们看见,拉着另一个人急忙走开。
虽说是捡的,但也不至于这么隐蔽吧。至于狐狸,这里真的能捡到狐狸吗?
忽然,白树朝那两个人追去。他小跑几步追上,一把夺过中年男子手中的狐狸。中年男子有些生气,迅速抢回去还要大声呵斥白树。
“怎么了?”我们赶过去,却见白树执着地索要那只狐狸。中年男子把狐狸藏在身后,连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
欧阳芷推了推白树,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白树死死盯着中年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楚说出,“那只狐狸的身上有毒!”
中年男子并不相信,以为白树在骗他。白树说狐狸身上有紫色的肿起斑块,那是中毒部分,连碰都不能碰。
那是一只褐色的狐狸,身上有紫色斑块并不容易发现。但看中年男子慌张的眼神,显然白树说的没错。
“你说是捡来的,你捡到的时候那些紫色斑块就存在吗?”白树问,语气咄咄逼人。中年男子有些退缩,“是、是啊,那可不是我毒死的!”
“让我看看。”白树不容分说绕到男子身后夺回狐狸,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还给男子。“最好把它烧了,不然你也会中毒的。”白树的口气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男子虽然不服,但还是有些害怕。在白树的逼迫之下终于答应,并在我们的注视之下把狐狸烧了个干净。
男子脸上满是疼惜,不知道他捡这只狐狸尸体究竟为了什么。
我们离开后,几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看那斑块的样子,应该是刀劳鬼没错了。”
刀劳鬼大多数时间在睡觉,平时以动物为食。这只狐狸大概是他捕捉其他猎物时无意中波及到的,虽然伤口不重,但毒素足以致死。这只倒霉的狐狸刚死不久就被人发现,可以断定是死在城里或是城郊,至少不会是山上。
而当我们这边刚把注意力转向刀劳鬼,相弘那边又出事了。星期一下午我还在上课,她突然来找我,急得气喘嘘嘘。我问她什么事这么着急,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大哥哥……帮……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