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瞳 我的瞳孔中映射的少女是天使还是恶魔?——当然长翅膀的也有可能是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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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认为除了自己身边的人之外,其余都只是毫无关系的路人而已。
我是主角,其他人是配角。
我主宰着自己以及他人的命运,周围的人发生什么事,遇到些什么事都与我好关系,就算死掉我也不会在意。
在那一天后,一切都改变了。
我的想法改变了,生存方式改变了,甚至是人生观也被彻底颠覆了。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呢?是从那次诱拐事件开始,亦或者是那次事件之后?
人的生命真是意外的脆弱,就算是昨天还和你刚刚成为了朋友,今天就有可能会变成一具永远不会再动的尸体——现实就是如此讽刺,当自己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就必须作出选择,杀掉自己的朋友亦或者是自己去死,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如何选?
当然我无法得到其他人的结论,至于我自己的答案我早就已经忘记了,那时的事件对于我的内心实在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以后的人生也被那次事件的结果牵着走,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不关心他人,不关心其他事件,我变成了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这里有依心,有我的父母,有我的朋友钟芸,勉强要算的话还有玛丽亚小姐。其余的人就连名字都不愿意去记住,因为就算记住了,成为了朋友,天天见面天天欢笑——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说不定明天就会相隔两世,一切的羁绊都化为乌有,仅仅成为了毫无存在价值的回忆。
回忆吗……没错呢,我和依心之间相连的东西,只剩下了回忆。
无法驾御命运的我只能任凭他人宰割,随这个绝望的世界肆意欺凌,最终遍体鳞伤毫无作为。
这和死了没有区别。
现在的我,如此认为。
「怎么了,一副坏掉的样子,不过你是否坏掉和咱家可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给我活下去就行了,至少给我活上几天吧,之后就算想要死也随便你。」
居高临下看着我的黑发少女脸上没有丝毫的倦意,她就这样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名字是渚怀,而银发的少女名字则是渚厌。
一个相当罕见的姓氏,最初我还以为是比较常见的朱氏姓,在详细了解后才明白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奇特姓氏。
「喏,左眼还疼吗?如果觉得疼的话再给你打点麻醉剂也不是不可以,咱家可是医生,这些医疗用具还是有很多的,你就这样疼死自杀的话可是会很麻烦的。」
「不用你……费心了。」我从口中勉强挤出这些话。「就算是死了……我也无所谓。」
「那么你就去死吧,反正对咱家而言也只是离开这里而已,请不要误会咱家的话,你的生命可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对咱家而言杀掉你也没关系,但是毕竟也是能够利用一下做个交易,所以给我活到那个时候吧。」
「呵……」
我发出了不屑地笑声。
说实话因为麻醉过了左眼眶开始有了剧烈的疼痛,甚至有时候剧痛会让我失去意识,然而正是这份痛楚才让我感觉到了活着的感觉,才会让我记得要报仇这件事。
我靠着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让自己的呼吸渐渐均匀,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在反击无用而被痛殴了一顿之后,我也明白仅仅依靠现在的身体是没有办法杀掉那个女人。
她是个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有着常人之上的恐怖怪力,那只诡异的手腕轻轻一击就可以把我打飞,如果用尽全力恐怕那时候我已经死了——我这条命只是因为她的施舍而捡回来了。
明白了这一点的我选择暂时观望,虽然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但是至少在死之前要为依心报仇,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做。
「依寻……依寻……」
银发的少女坐在我的床上,身体左右缓缓摇摆并且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她的声音显得异常温暖,略带稚气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她这个年龄所应有的样子。
「厌啊,你为什么要念他的名字?」
「厌,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名为渚厌的少女直言不讳地说道:「厌,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他的味道。」
「不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臭男人么,也罢了……要是厌你喜欢就随便念吧,只要是你的声音无论说什么都是那么动听呢。」
渚怀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虽然她的妹妹此刻看不见,但是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一般地同时展露微笑。这样的笑容,仿佛似曾相识。
「厌,你的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昨天之后就不疼了。」
「这样就好,如果疼的话要告诉咱家哦,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有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说哦。」
「嗯!谢谢姐姐。」
渚厌再次左右摇摆起身体并且念着我的名字,虽然有些枯燥但是却并不觉得吵闹,反而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能够有她的声音存在后,气氛也不再觉得那么沉重。
「喂……」我把脸专向坐在椅子上的渚怀。「你刚刚说的眼睛……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眼睛啊,难道你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那种事——把我肆意按在墙上,在无法反抗的我身上取走我的左眼球,这种事……就算自己想要刻意忘记,左眼眶里传来的的痛楚也会时刻提醒着我那时所发生的事。
「准确地说是眼球移植手术,咱的妹妹的眼睛从小就看不见任何东西,过去咱家把自己的眼睛移植给了她一个……」
「等等,你是说眼球移植手术?」
「没错。」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开什么玩笑……你当是小说里的场景么,眼角膜移植还听说过……眼球移植什么的……」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渚怀伸出左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她自己的右眼上。
「这只眼睛就是咱家通过眼球移植手术移植给妹妹的,虽然做手术的人并不是我自己,呵……这不是废话嘛,自己怎么可能给自己做手术。先不说这一点,至于你的眼睛可是我做的手术,虽然手术比较简陋但是姑且是成功了,老实说咱家还以为你肯定会当场死掉呢,真遗憾。」
渚怀边说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声音里充满着对我的不屑一顾。
「真是让咱家很在意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下来了,果然是麻醉剂打太多了吗?你以前从来都没用过麻醉剂吧。」
「我啊……是为了杀你才活到现在。」
对着那个嚣张的女人,我不做丝毫的掩饰而直言不讳道:
「在杀掉你之前我绝对不会自杀……除非你现在就杀掉我。」
下一秒,我的脸再次被她的爪子捏起来,顿时脸话都没办法说出口,鼻子嗅到的是一股恶心的血腥味。
渚怀轻蔑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想要杀掉你对咱家而言很容易,你明白吗?明白的话就闭上嘴好好睡觉吧,如果你想要死的话咱家也可以成全你,咱家最讨厌的就是啰嗦的男人。」
「来……啊……」
「切……」
渚怀脸色不悦地抽回手,然后像是在似乎搜索着什么一样环视了房间一圈——虽然现在这个房间或许已经不属于我了,但是终究还是我所熟悉的房间,失去了主人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其存在的价值,就连原本温馨的布局也被满地的棉花给破坏,变得暗淡无光起来——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人的我一样。
我已经不再是过去完整的那个我,失去了依心的我仿佛是缺少了灵魂一般残缺不全,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残缺的求死之人,无论是否活着都已经不重要,甚至觉得死了也没有关系。
「你的妹妹是咱家亲手杀的,但是咱家不会对你道歉,也没有打算取得你的原谅,你想要杀咱家的随时放马过来就好,但是啊——」渚怀转过头望向床上的渚厌,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但是啊,就算是为了厌,咱家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给杀掉,无论是谁都一样,听明白了吗?」
「呵……」
「更何况,咱家并没有错哦,一切都是你的妹妹自己不好。」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身体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要跳起来冲向她,然而却被先发制人按在了墙上,和对方相比力量过于悬殊的我只能在墙上无助地扭动,丝毫无法靠近她半步。
我几乎是用尽全力,歇斯底里地冲着渚怀咆哮。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依心怎么可能会有错!依心才没有错!依心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绝对不会犯错……都是你的错!是你杀了依心!都是因为你……」
「没错,你的妹妹是咱家杀的,但是那对于咱家来说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不然的话咱家也不希望做些毫无意义的杀戮。」
虽然杀掉那种东西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渚怀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说道。
可恶,可恶,可恶。
好想要杀掉这个女人。
我的嘴角渗出了血液,遍体鳞伤的全身虽然使不上劲,但是却拼命地想要推开她的那只爪子——即便我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事,仅仅只是本能上的行为。
「你不知道吗?是你的妹妹把我和厌放进来的哦,咱家原本也没打算杀人,只是单纯想要请求……呵呵,那可是咱家难得卑微地低下头求人,是相·当·的难得哦?可是谁知道商讨到一半竟然想要对厌出手,不可饶恕呢,所以咱家就动手了,然而咱家只是想要保护厌而已,谁知道你的妹妹这么容易就被杀掉了,壹家果然在死之前……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明白呢。」
「说这些听不懂的东西来蒙混……你这家伙别再胡言乱语了!依心才不会……才不会想要伤害别人……」
依心是那么的懂事,而且乖巧可爱,绝对不是什么会去主动伤害别人的人,如果要说她伤害别人那么一定是弄错了——没错,渚怀在欺骗我,她在侮辱依心,依心不会伤害别人,一定是那家伙在说谎。
「喂喂,不要一副想要咬人的表情,不相信咱家说的话吗?也罢……咱家可没有打算欺骗你,反正欺骗你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至于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对咱家而言都无所谓,完全无所谓,明白吗?」
我渐渐停止了挣扎,尚未痊愈的身体已经无法再使上劲,刚刚被渚怀放下就开始了剧烈地咳嗽,仿佛从喉咙深处传来阵阵血腥味,伴随着急促的心跳声,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地新鲜空气,这份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感觉是千真万确的。
「说起来那时候可真是让咱家吃惊呢,原本还说的好好的,谁知道一提到你就突然态度骤变,不就是一个眼球嘛,咱家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角端之瞳给厌而言,又没打算杀人,至于你们自己想要来送死的话那就不能怪咱家咯。」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出现在她的话语中,似乎从最初开始这一切就已经不平凡了,为什么要袭击我,为什么要杀死依心,以及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眼睛,这全部的原因我都不得而知。
她们并不是普通的强盗与杀人犯。
渚怀与渚厌。
有着奇特外貌与装束的少女二人。
渚怀口中所阐述的理由又究竟是什么呢?
「角端之瞳……是什么?你们又是谁……」
在胸口痛苦的感觉稍稍减轻后,我才抬起头看向渚怀,开口试着向她询问道。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真是可怜啊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渚怀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声中夹杂着的轻视丝毫没有隐藏起来的打算。「想要咱家告诉你么?」
「呵……不告诉我也无所谓,结果都一样……你杀了依心这件事不会改变,我会为依心报仇,一定要亲手杀掉你……」
「那可真是可怕呢,咱家都快吓死了哦,呵呵呵呵……」
「切……」
渚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顺手把那只赤红色的爪子放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刹那椅子的拷贝变成了碎屑,坚硬的木质结构就算是直接砸在地板上都不会轻易断裂——然而被她如此轻易地破坏了,在我面前瞬间粉碎了。
伴随了我数年之久的椅子变成了残缺品,就像是被夺走了重要人的我一样。
已经成为残缺品的我,能够做的只有静静聆听着仇人口中叙述的真相。
渚怀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来到床边,褪去鞋子爬上床,把她的妹妹——渚厌一把抱在怀中,我看着她的这个举动,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依心已经越过了普通兄妹的底线。
名为禁忌的枷锁一直以来拘束着我们,虽然我想要把依心就这样拥入怀中,然而世人的目光却总是那么地尖锐,随时都能够刺伤脆弱的我们。
依心她曾经问过我,以后要怎么办。
那时我并没有思考那么多,仅仅是抱着她静静地与她相拥,感受着她肌肤温度的同时告诉他「别担心,我们永远都会这样下去。」
我们是兄妹,同时也是彼此相爱。
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些什么改变,亦或者是周围的其他人对我们说些什么,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当然我并不知道依心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猜她大概和我想的一样吧。
然而这个所谓的「永远」却被如此轻而易举地破坏了。
依心死了,我却还活着。
这个真相已经确定了下来,是我绝对无法撼动的残酷现实。
我讨厌这个世界,打从心底讨厌着。
「所谓的角端之瞳,是传说中的寻人之眼哦。」
渚怀的怀中抱着渚厌,冷静地、一字一句吐露着我所不知道的真相——
角端本是在中国山海经中有描述,传说才存在于现实的神兽。
只存在于传说中,传说中并非等同于现实。
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之兽,其眼自然也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之物。
然而这个东西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辟邪之物,同时也会招来邪物。
无害之物,并非绝对无灾无害。
万能之物,无能者使用必招灾。
角端本身具有可以预见灾厄,发现灾厄的能力,其眼可以洞察周围一切的祸源,而其特殊的性质与神器的力量则作为一个传说保留下来,至今仍然在夜世界下流传着一系列的传闻,并没有人见证过其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角端之瞳在哪里,甚至连其是否存在于现实世界上都无法确证。
然而本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之物却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让我的命运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咱家得到的消息是能够寻人的角端之瞳在你这边,虽然原本听说应该是在女性身上,咱家本来猜测是你的妹妹,不过为什么会到你身上呢?真是讽刺呢,如果知道你妹妹身上并没有角端之瞳的话,也就不会弄这么多麻烦了。」
「角端之瞳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的眼睛……是角端之瞳?」
「就事实来说没有错,但是无论在谁身上,咱家都会去把它取出来给厌,只要依心能够拥有这个力量,那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危险了。」
只要是为了厌,咱家什么都会去做,即便是杀人也不例外,渚怀闭起眼如此说道。
换作是我的话,或许也是如此吧。
记得依心以前问过我『如果老哥的女朋友和我掉水里,你会先救谁』这种问题,我稍稍回忆了一下——
『我不会游泳啊。』
『那假设老哥你会游泳,你会去救谁?』
『我没女朋友啊。』
『那假设老哥你有女朋友,你救我还是救你女朋友?』
『你不是会游泳么?』
『啊!好烦!不问你了!』
似乎那时是这样收尾的。
我头靠着冰凉的墙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容——即便那是凄惨的苦笑。
「依心,现在的我一定会选择你。」
只不过此刻的回答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依心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并非是幻觉亦或者做梦,而是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
失去了依心的我就算是死也无所谓,但是在死之前我也必须为她报仇。
看着此刻渚怀毫无防备的背影,我的手指在颤抖,这对我而言或许是最好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然而当我的目光与渚怀被绷带所缠绕的双眼所交会时,我放弃了。
虽然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仿佛却能够感觉到她可以透过绷带看着我,一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只是我的错觉吧。
「姐姐,我肚子饿了。」
「这样啊,那咱家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吧,要乖乖地待着哦。」
「嗯。」
渚怀仿佛是意犹未尽地放开了渚厌,然后下床穿上鞋子,现在我才注意到她穿的是鞋子以及大衣都是医院里通用的服装,只不过她的言行举止以及诡异的身体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医生——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怪异气息的食人医师。
望着走出房间的渚怀,我用虚弱的左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顿时肚子传来一阵阵抗议的声音。
「依寻也觉得肚子饿了吗?厌,听到了哦,肚子在咕咕叫对吧,厌也是哦。」
「我大概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是姐姐告诉厌的,依寻睡了很久哦,好久好久都没醒来。」
「这样啊。」
肚子空空如也的原因原来是这样,我回忆着昨晚的经历,自己实际上根本就什么都没吃,说起来昨晚的晚餐究竟怎么了。
「依寻的手艺,厌,很喜欢哦,只是冷掉了。」
「冷掉了也没办法。」
渚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关上厨房的们后就只能听到使用厨具的轻微声音,房间里再次又只剩下我与依旧在念叨我名字的渚厌。
对我而言空气冷得凝固。
对我而言时间多得残酷。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要说,只想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以至于或许可以有机会杀死渚怀,虽然她有着怪物一般的可怕能力,但是终究只是个和我年龄相仿,不……甚至从外貌上似乎是比我还小的女孩,只要先下手为强还是有有机会杀掉她的。
杀掉她,用我的双手。
然而,那时候我真的可以下得了手吗?
「依寻,厌想知道,依寻想要杀掉姐姐吗?」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实际上渚厌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我并不想要让渚厌伤心,她是无辜的,我不会为了报复而把一切的罪孽都发泄在她身上,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为依心报仇,这个时候我应该欺骗一下渚厌比较好?亦或者说瞒着她,在杀死渚怀后再向她坦白呢。
我沉思了片刻就得出了答案。
「是的,我想要杀掉你的姐姐。」
「这样啊……」
对于我直率地回答,渚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并非不想要让她伤心,仅仅是觉得在她面前谎言是毫无意义的而已,更何况这种事她早就知道了,也谈不上欺骗或者隐瞒。
「你的姐姐杀掉了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要报仇,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虽然会很对不起你,但是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去杀你姐姐,就算我被你姐姐杀掉我也不会后悔。」
「厌不想要姐姐死掉,也不想要依寻死掉哦。」
「你这样叫做完美主义者,或者是理想主义者?」
「厌不懂。」
「简单地说,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没有这么容易得到,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正如同我为了依心,可以愿意舍弃任何东西。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如果你姐姐没有杀依心,那么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可能了,渚怀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
「那么,依寻就夺走厌吧。」
说到一般的话被渚厌打断,我吃惊地看着她,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渚厌弯下身姿,用下巴摸索着床的边缘,并且向我的方向爬过来。
无法用手也什么都看不见的她向我渐渐靠近,但是沉浸在她刚才那句话中的我并未能够及时阻止她,这让在来到边缘后的渚厌失足摔下了床,在那一瞬间我伸出手想要去接住她,然而我那脆弱不堪的身躯却并不争气,在抱住她的瞬间自己也摔倒在地,背部再次传来了痛楚,不过还好应该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我躺在地上,身上抱着像是小猫一般温顺的渚厌,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或许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才是正解。
当然思考这种事毫无意义,渚厌的话只是无心之言,她大概自己都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就显得我像是笨蛋一样了。
「厌不想要看到依寻和姐姐相互残杀,厌讨厌这种事。」厌躺在我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厌讨厌姐姐死,也讨厌依寻死,有人死掉这种事最讨厌了,依寻妹妹的事对不起,是姐姐不好,但是姐姐也是为了厌才犯错了,所以都是厌的不好,依寻要怪的话就怪厌吧,依寻要杀的话就杀厌吧。」
「开什么……玩笑。」
我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甚至嘴角渗出了血液我都没有注意到。
「人命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渚厌你什么都不明白,这才不是杀谁就能解决的问题,依心她死了啊……为了这种小事就死了啊!我怎么可以原谅你姐姐!」
恨之入骨,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憎恨一个人甚至想要杀掉对方。
过去的我并不知道所谓的憎恨是什么,直到如今亲自体会到后,我才明白这是一种和爱相似的感情,只要一旦拥有就很难抹去,除非对方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后才会渐渐消失。真是意外的讽刺呢。
「依寻说的,厌不是很明白。」
渚厌像是毛毛虫一样扭动着身躯,摆正了身躯骑在了我的身上,虽然感到有些厌恶与不悦,但是我却并没有把她推开。
嘴上说不要,内心或许并不讨厌她吧。
「依寻憎恨姐姐……那么憎恨厌吗?」
「不会。」
「依寻不恨厌,厌很高兴哦。」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看上去想要尽力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但是双眼缠着绷带后让这笑容看上去显得相当诡异。
「厌有东西想要给依寻看。」渚厌从我的身上挪了下来,然后坐在我的身边。「依寻把这个拉下来。」
「这样吗?」
我照着她的话做,伸出手捏着拉链向下一路拉到底。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拘束服这种特殊的服装,过去也只有在电影中见过有类似的服装,因此对于构造以及穿脱完全不熟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渚厌要穿着这种行动极为不便的服装。
根据渚厌的指示,我一步一步地解开束缚着她的扣带,每当一条口袋解下落在我的身边时,我都能够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沉重感,如果让我整天穿着这种东西恐怕不用一天我就会疯掉,然而她却能够毫不在意地一直被拘束着,或者数她本性都抖M?
放下玩笑,我拉下了她拘束衣最里层的拉链,顿时层层束缚着渚厌的枷锁宛如鳞片一般剥落在我面前。此刻的我却并非对拘束服复杂的构造而吃惊,而是拘束服里面根本就没有穿任何衣物。
失去了拘束服的少女一丝不挂地坐在我的面前。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做工精致的人偶,苍白的身躯上没有一丝的赘肉,手臂甚至纤细到像是易碎的工艺品一般,仿佛轻轻一捏就可以将其粉碎,而她的胸口与腹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着许多刀疤,似乎是曾经做过许多手术,然而这种不协调的存在却并未让她的外貌有丝毫的丑陋,反而是让这附神造之物显得更加活灵活现。
她身体轻盈的理由我终于明白了,这并不是瘦还是根本没有赘肉,甚至可以说纤细到像是树的枝干。
我望着她那毫无遮掩的身体陷入了沉默,然而视线却久久没有能够从她美丽的身躯上挪开——这并不是情欲,而是美丽到无法让我挪开双眼。
「你……这是……」
「这就是厌的身体哦,很可怕吧。」
「不……一点都不可怕,很美丽……相当的美丽。」
这是我内心深处的感想,不过也正如同渚厌所说的那样,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美丽的同时确实也很可怕,因为这并不像是人类应有的身体。
手臂纤细到那种程度恐怕连重物都拿不起来吧,下身虽然因为拘束服并没有看到,不过恐怕也是如此,这大概也是她走路跌倒和没有平衡的理由。
「谢谢你,依寻很温柔呢,厌的身体也只有姐姐和依寻看过哦,不过厌知道自己很可怕,所以姐姐才让厌穿拘束服吧。」
「原来不是你喜欢才穿的。」
「厌不喜欢这衣服,也不讨厌这衣服,姐姐说是为了厌好所以才让厌穿,那么厌就会穿着。」
如果说让她穿女仆装护士装那么她也会照做咯?
「依寻……」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依寻,可以抱我吗?」
这一瞬间我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亦或者是说大脑无法理解她所表达的意思。
抱我?那么也就是那个意思吗,别开玩笑了,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说这种话绝对不可能,当然我也应该没有听错,大概是抱着她的意思吧,只是这样而已对吧?
「那个……」
「依寻不明白吗?那么换个说法……依寻,来做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