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会软化吗?刃在崩溃边缘!
这个秋天,我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我所就读的大学在一个小镇里。这个小镇附近有很大一片刚开发出来的欧式别墅群,由于这块别墅群才被开发出来不久,别墅大多都空着没卖出去,小镇的环境一直很清静。
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小镇啊,满天繁星、大大小小山坡上遍布纯白野花、还有很多铺满枫叶的小道。
全是些久居市区的我很难见到的景色。
可这如梦幻般的舞台,却没有给我的大学生活带来什么浪漫。
“再快一点!”
少女停住了脚步,回头瞪着弯着腰气喘吁吁的我。她眼角和眉毛都有些上挑,瞪人的时候显得特别凶恶。
遗憾的是她的五官很玲珑、身材也是娇巧型的。倘若她高那么个20CM,被她瞪着的话才是会产生很强烈的威慑力吧。
反正就算是她现在握着一把日本刀,我也只是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得有些滑稽。
唔,或许不能叫那把刀日本刀,该叫带点儿日本刀风格的刀。
它没有镡,而且刀身很薄很短、有点小太刀的味道,却又比小太刀长一小截。估计是为了便于隐藏而特别定制的。
哎呀为了顺口,还是叫日本刀比较好。
“我也想快起来,可我是伤员。每天都这样颠簸只会让我手的伤势加重!”
我把手臂抬到她面前。
手臂上的淤青就是因为她才造成的,她肯定不好意思再说我什么——当然这是后话了。
她把日本刀收入刀鞘,塞进了短裙下的长筒袜里,看了我一眼,背对着我半蹲下身子。
“你真是麻烦死了,上来!”
少女侧转腰身、扭头对我发出了邀请。不过她那语气与其说邀请,不如说命令更合适一些。
“哈?”
黑白相间的国中制服、过膝长筒袜、墨色马丁靴,以及一个别在头上的浅灰水晶花发夹。假设她不在身上藏一些乱七八糟的凶器,我想我会二话不说跳到她的背上。
上次我与她装作情侣伏击肢解魔。
呃,我知道一下子就这么讲,好像会显得很两光,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脱线。不管怎么看这些都应该是警察的工作,什么缉捕肢解魔这种事情,从我一个学生的口中而出,简直是中二电波到突破天际。
但这是真的。
不是漫画也不是小说,这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请相信我!
在这个深秋,我被迫跟身藏各式凶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的凶恶少女,一起追捕不知身处何处的肢解魔。
那么言归正传。
我揽着她腰部时,隔着她的国中制服就察觉到了异样。她身上似乎均匀地缠着什么咯人的东西。
事后她告诉我,那是从脚踏车上取下来的铁链……
好在经过我细致的劝导,她了解到我们目前的确是无法预测出肢解魔的出现地点、终止了“伏击”这蠢行为。
我终于能松一口气,不需要再提心吊胆地揽着她了。这家伙的危险程度丝毫不输肢解魔啊。
“愣着做什么?难道你想再尝一下我的新式手刀攻击?”
“别,别别。马上!啊喂……我还没准备好怎么就跑起来了啊!手手手、你别把我受伤的手也一起抱住啊——”
在皎洁的月光下少女背着我飞奔着,迎面吹来的风使我半眯起了眼睛。我很难相信这种奔跑速度是人类的奔跑速度,要是她去当代表我们国家,去参加奥运会的短跑项目,绝对会是冠军。
啊不对,不是吐槽的时候。
现在可不是什么悠闲的时光。
没有时间诧异只有不到160CM的她,是如何把高达180CM的我背在背上的。
也没有时间去体味,从她黑长的柔发中传来的香味。
“杜绘、慢一点!痛死了!我的手抹了药膏伤势还日渐严重,这全是你的功劳!所以说给我跑慢一点啊,再不慢一点的话……我只有抓住你的胸部让你刹车了!”
“白痴啊!你敢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我就让你另外只手也裹上膏药!”
“啊呀,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手早晚会废掉。”
“少啰嗦!磨磨蹭蹭的话一辈子也别想抓住肢解魔!”
疾驰着的少女一个右转弯拐进了小巷。
……
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咚!
强大的惯性使我的鼻子撞到了她的后脑勺,鼻腔热得像是塞进了燃烧着的火炭。更重要的是,我受伤的右臂也碰撞到了什么东西,同样也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突然就停下来是想谋杀我吗,杜绘!”
我揉着鼻子抱怨道。
少女没有理会我,她单是站在原地。
“鼻子里满是血腥味,快把我放下来!我拿纸擦擦鼻血。”
“那不是你血的味道。”
她说了一句电影中很常见的老套台词。
……
我单手撑着她的肩膀直起身子、把头越过她的头顶望向前方,想要了解目前的状况。
这个小巷是个死胡同。
少女的前边,是堆满各种腐败垃圾与垃圾筒的垃圾堆。在那堆垃圾旁边,有一堆同样可以被称为垃圾的东西。
远盖过血腥味的恶臭,就是从它那儿传出来的。
……
无法分辨出性别。
它早就完全失去了“人”的形态与标志,作为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块被胡乱砌在一起。
好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碎尸场面了,感谢杜绘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很多,我还有剩余的力气忍着呕吐感从她的背上下来。
“开始工作了,林振。把编织袋拿出来。”
“啊啊。”
我一边敷衍地回应着她,一边戴上手套、顺便取出单肩包中折叠好的编织袋。
咝——
我口鼻并用深吸了一大口气再塞入鼻塞,开始屏息收捡着地上的碎尸。
看起来,肢解魔被自己这次的猎物彻底激怒了。它的内脏全都被踩了个稀巴烂,我塞着鼻塞还屏住了呼吸,也依旧有令人作呕的气味。
纵使碎尸现场万般恶心,那也还是得收拾。放着这些尸块不管的话,明天会让警察很头疼的。再说了,像这种猎奇杀人案……一定会在这个清静的小镇上引起轰动。
“杜绘。”
“什么?”
我忽然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一个从最开始答应同她一起追捕肢解魔时,我就已经意识到、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单凭我们两个,真的能行吗?”
“能行是指?”
“缉捕肢解魔这事儿。”
“当然!”
少女很有自信,她想也没想便断言道。
一直以来只要提到“能否缉捕到肢解魔?”时,她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为什么有自信抓住肢解魔?她为什么有把握抓住肢解魔?
她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一定能够抓住肢解魔——我不清楚。我无法判断出她的自信与把握源自何处。
这次又是连肢解魔的影子都没看到,真的感觉好盲目。
“杜绘,我们要重复这种工作到什么时候?”
“你今天怎么了?老是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我们当然是得重复到抓住肢解魔为止。”
看似弱智的问题并非真的就毫无意义,至少对我们来说它很重要——它是我们原动力的闸门。
这关乎我们目前为止一切所作所为的意义,以及……坚持到现在仍未停下的理由。
“什么时候才能抓住肢解魔?”
“……”
少女沉默了。
啊。就连神经大条到异常天然呆的她,现在也意识到了这是必须面对的东西。怎么逃也无法逃掉。
这可能会成为我和她永远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我深知如此。
“我们为什么必须要每天做这些事情呢?杜绘……”
放学后在整个城镇搜寻肢解魔——这句话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都和身为学生的我们扯不上半点关联。
这压根儿就不是该我们操心的事情,这是警察的工作。
可我们就是每晚都不知疲惫忙碌着、我们毫无理由地重复着,本来就该由警察去操办的一切。
简直就像被扯掉了触角的蚂蚁。不知不觉中,我与杜绘都无意识地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每天理所当然地重复这看不到头的工作……是为了什么?缉捕肢解魔并不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果然还是交给警察去处理比较好吧。我们循环的日常不该是这些。”
杜绘没有说话,她的脸阴沉得看不到表情。
说真的,如果整个事件早点让警察接手,会不会现在已经缉捕到了肢解魔了呢?从此往后我再也不用每夜乱窜,再也不用不用看到这种恶心到了极点的碎尸。
再也不用、再也不用,与这随时携带无数凶器的凶器女……杜绘、产生半点交集。
“林振,你刚才说‘我们循环的日常不该是这些?’。那你告诉我,我们循环的日常该是哪些?”
少女的问题让我戳手不及。
的确,我不清楚属于我“循环的日常”是哪些。我想对杜绘来说亦是如此吧?
没有太好的办法,我只能从大脑中、筛选出一些公认的瑰丽校园日常作为回答。
课堂上,把老师所讲的重点全部记入笔记本——课间与同学谈笑风生——放学积极参加社团活动——回家温习功课——躺在浴缸里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我佯装底气十足的模样告诉杜绘,这些才是我们充实温馨的学院生活。
“这些是你的日常、而缉捕肢解魔不是你的日常?”
“当然!”
我和方才的杜绘一样,想也没想就断言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啊……”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大家都这样认为的呀?不信你随便拉你们学院的一位学生来问问,绝对不会和我的回答大相径庭。”
“你的说辞真奇怪呀,林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