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乐十四年,春,阳光和熙,大庆朝的臣民们早早地起床等待,准备看一场许久不见的盛大典礼。
“铛”的一声,一只羽箭临贯长空,直直地射入了百步之外的标靶,离红心只差一寸。
“母后你看,我射中靶了!”在一旁宫人的喝彩声中,一个黄衣锦胄的男孩雀跃道。
“好,等你能射中红心,母后便奖你一套锦衣战甲。”茧玲笑道,审阅着面前的奏章,“不过比起剑射骑艺,你也该多看看书本,再过不久,这些奏章就是要你批阅了。”
“孩儿明白。”琅仪笑道,纤细的脸庞上却透露着成熟男子的气质,“母后的奖赏,孩儿不要了。因为只怕之后,孩儿也就没多少时间射箭了。”
“明白就好。”茧玲放下手中奏章,伸手为琅仪擦去额上汗水,“宏武殿已整修一新,只等你去举行亲政大典,那时也要宣布柳景云将军为国捐躯的消息,为他举行国葬。”
“咦?”琅仪一愣。
“极北蛮族侵扰,柳将军率军征讨,将蛮族逐回极北,然柳将军追敌过深,反而被围。虽然后来援军赶到,大败蛮族,但柳将军不幸战死沙场。为柳将军举行国葬,赐爵护国公这些事,前几日陛下和娘娘都是准了的。”一旁的宫人看琅仪疑惑,赶忙上前说道。
“哦,对。柳将军居功彪卓,当有此赏赐。”琅仪说道,“但是,有必要在亲政大典那天宣布吗?孩儿还是觉得,这样不合礼制……”
“这会让天下人都知道……”茧玲微微笑道,“仪儿是一位如何爱惜忠臣的皇帝。”
“是。”琅仪答道,“那孩儿先下去换衣服了。”
茧玲望着琅仪快步走远的身影,一如当年他父亲般坚毅明亮,她屏退了下人,把奏折丢到面前的石桌上。
她靠进椅背中,用手背遮住了双眼,微微一笑,一滴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后年幼坚忍聪慧,与帝少识,及帝崩,辅庆不衰,灭伪端,平宫乱,导储君亲政,及庆千秋卓有其功。民称狐姬,国颂昭烈皇后。然正史多有微词,皆以一介女子执政致乱朝纲,然观后一生所作所行所敢所谋,当世男子几人可出其右?如此女子,志真英杰也。”
——《纪史·庆海录·昭烈皇后》
朔风飞扬,卷起黄沙勾画出行进的轨迹。流光流尘带走的不光是人们的生命,更是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时间,当一个人的存在化为历史长卷中不可抹消的一笔后,在一代一代的传颂之中,将会化作怎样的词句?
在宛如幻梦的时代中,那独一无双的花朵只是高贵的笑着,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