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在丰收者的都市里，有那么几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去触碰打扰的禁地。
譬如说那座位于顶点的黄金宫殿，那里是贪婪的王之女居住的寝宫，是绝对不容外人去打扰的地方。即使是那些与她亲密无间的参谋们，在没有得到首肯的前提下也不可能走进那座气势恢宏的黄金殿堂的。
其余两个不能去打扰的地方比起那座宫殿则更加神秘，甚至关于它们的地理位置目前都还是模棱两可的混沌状态，如果想要从那些层至不穷且愈发荒诞的小道消息中筛选出真假，恐怕这项工作要进行到天荒地老了。
丰收者之所以能够连续不断的在秩序乱斗中取得胜利，说不定秘密就和这两个神秘的地方息息相关。
统合出大部分的小道消息之后，经过层层筛选，这是能够得出的唯一感到有用的情报。
“真麻烦啊，现在每天出门都要经过这样严格的层层审查，这样一来就连出门的欲望都没有了啊。”
和位于顶点以及半山腰以上的高层生活区不同，在都市低层里生活的一般团员们相比于那些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上层管理们，或许他们的日常生活才算得上是正常人的生活方式。
聚拢在一起的住宿休息区，单独开辟出来的购物体验区，花样百出的娱乐生活区，巨大的人工都市在统合过所有一般团员的建议后，经过数次改变，最终落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除了秩序乱斗以外，这里和现实世界里的生活几乎没什么两样。
“好了，别发牢骚了瑞德。要知道昨天那场丰收祭上，你小子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出尽了风头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把你当时那副幸福的痴汉模样刻在脑子里了，换成是我也会立刻把你从人群里揪出来好好折磨一番的。”
“唉......难道说接下来这样痛苦的遭遇我要一直经历了么？好像那个时候明明是因为你们那些家伙不断的蛊惑我，所以我才大脑短路一样跑去邀请卢菲娜大人跳舞的，这种时候你不会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吧！”
和面积广阔的巨大人工都市相较，生活在这里的丰收者团体就显得非常的少了，即使五十连胜的丰功伟绩让这个过去默默无名的守序团体突然变得声名大噪，但就算加上那些刚刚加入的见习团员，丰收者的总人数也不会超过500人。
在刚刚加入的见习团员如今正被强制性的隔离在特别区域的当下，能在都市里正常活动的人数大约维持在300人左右。
“我们才不管这个呢，卢菲娜大人的芊芊玉指和她身上好闻的香味，你小子已经近距离的直接享受过了吧。说不定视线在那样的高低差之下，你这个闷骚君子连她胸前的美妙风光都看......”
“呜哇啊啊！别用这种糟糕的说辞啊，你这个眼镜死变态！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是因为卢菲娜大人她性格善良不忍心让我难堪，才同意和我跳舞的，而且我也没有...没有对卢菲娜大人那么想过...我，我......”
除了那张可恨的脸以外，现在这个形象衣着已经和祭典当天迥然两异，脸颊通红身姿扭捏的男人，正是那天胆大包天对着尊贵的王之女提出共舞邀请，最后还侥幸成功的该死男人。
当时那段漫长又短暂的舞蹈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记住了这个幸福男人的痴汉笑脸，在‘贪欲黄金’刺眼光辉的照耀下，这名与她共舞的不起眼男人把所有人都变成了陪衬，成功晋升为了那场盛大祭典的男主角。
而现在负责整个都市秩序维持的队员中，自然不乏出于嫉妒想要报复他的龙套路人。
“喂！现在这个都市正在全面戒严中。你小子看起来很紧张啊，难道说...是潜入进来的情报小偷吗？”
两名穿着特别制服带着特制臂章的男人直接忽略掉了从一旁走过的四人群体，径直穿过这条街道，来到了查尔斯·瑞德和他的好友面前。只是从他们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上就能猜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对话了。
“不是的，我不是情报小偷。我就是丰收者的正式团员，我的名字叫做查尔斯·瑞德，话说咱们之前好像见过的......”
“哦呀~是这样吗，但是我明明看你很面生唉~你说是吧，艾尔？”
“就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这张脸看起来就是让人感觉生气，很想跟他亲·密·交·流·一·下·呢！”
“咦——救救我，救救我啊......”
“非常抱歉，哎呀~这个人是谁呢？我好像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呢~第一次见面，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身旁的好友立刻挪动脚步，同时用僵硬的语气和自己撇清关系，眼看着接下来就要遭受一顿足以令灵魂和内心都饱受折磨的审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女性声音。
“你们这两个笨蛋，工作的时候赖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呢？”
宛若被按在粗粝的沙砾地面上摩擦，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顺着耳道撞击着大脑的中枢神经。那两个从左右共同揽住瑞德肩膀的队员立刻打着寒战，条件反射一般立正转身，同时高声和声回复道：“什么都没有，斯芬克大人！”
丰收者最趁手的破坏性武器，连续胜利24场的冲阵将领。即使在整个守序阵营内，也能凭借疯狂却不失理性，同时精神坚韧的宛若怪物，这样的战斗风格令许多高阶位强者也为之侧目。
如果说‘贪欲黄金’卢菲娜是用体内熊熊燃烧的贪欲之火成为了君临丰收者的王之女，那么‘破城撞角’斯芬克就是以疯狂而强硬的战斗风格，成为了丰收者普通团员心中谈之色变的暴君。
“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别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身高超过190公分的高大女人正如她这幅巨人一般的身躯一样，浑身上下都释放着让人喘不上气的压力。以至于那身黑白两色，袖口领口裙边满是蕾丝花边，风格复古却又极致可爱的女仆装穿在她身上，都违和地让人不忍直视。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偷懒，只是在例行公事维持秩序。”
“那么为什么不敢看我。如果敢说我不可爱的话，就杀了你们。”
“怎，怎么会呢，斯芬克大人您当然非常可爱了。我，我我说的对吧，艾尔？”
“就是这样的。斯芬克大人您这身美丽的衣裙和您独一无二的美貌真是相称，不仅是您高挑丰满的身姿，还有您这充满了健康魅力的肤色，窖藏红酒般的红发简直就是艺术品一样呢，这样惹人怜爱的您穿上这样可爱的裙子所产生的化学反应简直可爱到让人快要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呼哈~哈~哈......”
“......”
“......”
“......”
“很好，跟我走吧，去下一个检查点。”
“...惹人怜爱这种形容词，根本不适合斯芬克阁下吧。”
“等他们走掉了再吐槽，这一点很值得称赞啊，瑞德。要知道刚刚你要是敢这么说的话，我和你的脑袋都会被锤爆的。”
当斯芬克走过都市的所有检查点后，已经是临近中午了。假如这次的对手不是‘晓之渡鸦’的话，这样谨小慎微的对应手段是本不会出现的。明明还不到乱斗正式开启前的预备期，甚至连正式参战的团队名单都还没有公布，整个都市就已经这样如临大敌了。
这让她感觉十分不爽。
不过幸好那些团队同胞们直到目前为止都很遵守命令，除了少数人以外，大多数的成员都已经尽量避免了不必要的外出，至于离开都市就更是明令禁止，这样一来让她所负责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真是巧遇啊，斯芬克阁下。要一起坐下喝杯咖啡吗？”
“您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巧遇吧，库尔特阁下。”
常常会去的咖啡店里，除了少数几位客人以外，在靠窗背对着门口的固定桌位，斯芬克见到了本不应该在这里遇见的男人。
当两人对上目光的时候，店内原本有说有笑的几位客人纷纷识趣的起身离场。
在特殊开辟出来的座位坐下，由虚无积分创造出来的NPC一样的人偶店员如同执行固定程序的机器人，为坐下的斯芬克贴心服务着。
“确实面对像斯芬克阁下这样坦率的人，这些虚假的客套话完全没有用呢。”
“呼~......您不在自己的领域工作，为什么会来找我呢。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做，要离开都市吗？假如是这样的话，我奉劝您打消这样的念头，现在无论是谁，如果不能说服我，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斯芬克一边品尝着咖啡，一边面无表情的对这男人提问，说实话对于这个一向神秘且过分阴沉的男人，她实在没有太多的相处经验。所以只能随便猜测一个理由。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斯芬克阁下也清楚，我只不过是个研究人员，是根本不会离开都市的。我来找您另有目的，其实我想委托您去拜访一下伽玛先生。”
“拜访伽玛先生？理由是什么。伽玛先生和您一样都是受到卢菲娜大人重视的研究人员，如果换成古雷阁下或者早智子阁下，我作为战斗人员还有去打扰的权力。但是伽玛先生的话......”
“斯芬克阁下有这样的顾虑我当然理解。不过在几位参谋都打算无视的现在，我能够委托的值得我信任的人，就只剩下您了，斯芬克阁下。”
多少也在这段话中听到了点真实含义的斯芬克表情严肃的等待着库尔特接下来要说的话。
“关于我与伽玛先生共同协作的实验，相必斯芬克阁下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了吧。”
“嗯，虽然详细的内容我不想知道。但是我也清楚卢菲娜大人带领我们取得连胜的秘密也和两位的实验有关。”
“是这样的，能够受到卢菲娜大人信任，把这样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实在是我的荣幸。虽然有关实验的核心我无法对您透露，不过并不紧要的一些您也是有权利知道的。”
“啧~......您想让我去拜访伽玛先生的理由使得我必须听这些事情吗？”
“哈哈哈，没关系。作为研究者的我最清楚不过了，我不会故意让您感到困扰的。”
“既然如此，那我洗耳恭听。”
04
克隆人，或者说是复制体。
原本在现实世界已经初步掌握，但需要花费数年时光才能完好克隆出某个幼小生命体的科学技术，如今在太初城这个人工乐园里，已经成为了并不困难就能实现的目标。
虚无秩序，基于这样的恩惠所构建起来的掌控者系统，让那些掌控者可以利用虚无积分在人工乐园里实现一个又一个超越常识的神迹。
譬如那些为了所有掌控者日常生活服务的秩序人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也是一种复制体吗？也许两者之间仅有的区别就是，这些空有外形的人偶内部并没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
假如‘灵魂’是可以经过解析或通过某种途径将其数据化的呢？假如再把这些解析后的数据注入到复制体的空壳里，那么这些复制体就能顺利拥有‘灵魂’吗？
“基于那场实验，我和伽玛先生选择了同样一种方法。那就是利用某种物质制造出了固定数量的复制体，然后把碎片化的灵魂以程序的方式注入进这些空壳。并且利用这些复制体去解析一座宝山一样庞大的数据之海。”
“灵魂碎片化？谁的灵魂？在这个人工乐园里，在过去的一场场乱斗中，我战斗过无数次。当然也见过许多人死去，在我看来掌控者确实可以像挪动棋子一样自由操纵那些相位里的神灵或怪物。不过我们终究还是人类，一旦死去，是不会复活的。”
“是的。最安全的秩序乱斗不必说，死在私斗中的掌控者几乎每天都会有呢。就算位于顶点的国王能用大量的分数改造自己的身体，死亡最终还是无法摆脱的归宿。我所说的灵魂碎片化，当然不是把某个人完整的灵魂打碎。事实上一部分的感情，或者一部分的记忆，这些都能算是灵魂碎片。”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两位正在进行的是某种残忍的人体试验呢。”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这个人虽然性格有点怪诞，但我可不是魔鬼啊。不过伽玛先生选择的道路比起我明显更加极端，毕竟他是以自己为蓝本制造出无数复制体的。”
“啊，是这么回事啊。所以卢菲娜大人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猜他到底是不是本人。不过，以自己为蓝本制造复制人......那场面想象一下就让人感觉不快呢。特别是对于库尔特阁下您来说，无数个伽玛先生一定很让你非常难受吧。”
正是因为斯芬克足够率真，所以才能不加思考的说出这种让他人感觉不快的话。
“不不，我和伽玛先生不合拍的理由十分复杂，大多都是因为我们两个做事的风格实在相性太差，所以我们的实验场所才会离的那么远。我之所以针对伽玛先生的理由是因为他现在的实验一定出现了某种变故。”
“变故？”
“伽玛先生将自己的复制体用来解析那些数据之海，这样做的优势当然是同一个人的复制体之间所组成的计算网络可以更加深入的潜入。不过这样做的后果还有可能会出现记忆共享的可能性。无论是那些复制体，还是作为主体的伽玛先生，他们都有可能已经获得了那些连续解析出来的数据。”
“唔——非常抱歉，库尔特阁下。这些数据有什么危险的吗？”
实在听不懂的斯芬克露出一头雾水的神情。
库尔特扶着额头，对眼前这个对状况一无所知的女人只能解释到底。
“听好了，斯芬克阁下。那些宝贵的数据不是别的，里面全部都是用以召唤召唤物的重要情报。我们这场实验的最初目的，就是希望通过这些数据让卢菲娜大人不断获得胜利，最终到达王座。而过去我的每一次解析结果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卢菲娜大人。在知道伽玛利用自己的复制体解析数据后，我就有了相关的担忧，尤其是这次他还擅自延长了实验的日期，这让我怎么能够不担心！”
或许是因为斯芬克在这方面格外的迟钝，库尔特情绪激动的同时也说出了属于这场试验核心内容的有关情报。
“唔......库尔特阁下您是说，现在伽玛先生利用实验正在做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请相信我，斯芬克阁下。那些数据对于任何一个秩序掌控者来说，都是有着致命诱惑的宝物。如果彻底解析出那片数据之海最深处的真相，说不定可以直接到达终点，去完成获得神之躯的进化神迹！在不知道伽玛解开了多少，又隐藏了多少的现在，我的提议都被参谋们拒绝了。如今我能依赖的人就只有您了，斯芬克阁下！”
“我？”
“没错，和我一样，对卢菲娜大人忠心不二，毫无任何保留的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盟友。我无法也没有权利去调查伽玛先生的事情，然而现在负责监管都市秩序的斯芬克阁下不同，你是目前唯一有权力去往他的实验基地去调查真相的人。”
“呼~......去调查比我阶位更高的伽玛先生，这可是很冒风险的事情。这样做搞不好会让卢菲娜大人盛怒的......”
“我知道，可是我愿意和您一起承担风险。我实在无法容忍，像他那样神秘，连本体的所在都无法确认的危险人物居然掌握着那样重要的数据。至少有一点我想请您为我确认，在都市全面戒严的现在，呆在那个实验室里主持一切的，真的是伽玛先生的本体吗？”
库尔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原本还有一点犹豫的斯芬克瞬间冷静下来，表情阴沉的她丢掉了那仅有的一丝丝犹豫。
“我知道了，库尔特阁下的委托我接下了。伽玛先生身上的种种疑点，我会用我的双眼睛，我的双耳，我的内心以及我的大脑，去好好确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