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住宅在燃烧的模样,
瞅见居民在逃亡的模样,
望见生灵涂炭皆被浸染那艳红颜色的模样。
那是无计可施的绝望,如同癌细胞扩列增殖般的侵蚀,土生土长的故里转眼便消失殆尽,老人、少年和小孩内心残存的侥幸希望……
被紫衣背影的杀人魔践踏粉碎。
……
黑洞洞的,周遭环境一片死寂,男子想去抵抗去挣脱,却奈何得双手被反拷身后,见证灾难的眼眸里恍然出现零星光点。
为避免被灼烧,他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眼时——
“快!往后撤!!!”
伴随着那句撕心裂肺的呐喊,翻涌的热浪自年轻人的身体倾泻而出,肺叶与喉咙充斥滚烫的蒸汽,四肢和肉体全然不听使唤,一切的恐惧皆升华作黑雾。
“怎么回事!?”来不及跑路的信乃,诧异地大叫道。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芳村叔的身影乍现,他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倒俩娃娃,将肉身比作盾牌护在他们跟前。
天羽羽斩的脸色倏然一变,惊道:“叔!”
芳村稳稳抱紧二人,失声喃喃道:“这是天野……他的权能。”
一只体态雄伟壮阔,毛色绮丽惹眼,大体呈棕黄,背有双行黝黑纵纹,腹位内侧皆白,尾上有十个黑环,四肢强健,尖牙利爪,标准的东北大老虎。
而掉落在老虎旁侧的那串银铐,恰好诠释了它的真实身份——天野。
芳村吃力地解释说:“「兽化」将自身拟化各类猛兽。”
话音刚落,矗立于10米开外的老虎发起突如其来的攻势,他后脚蓄力一个箭步冲上前,令敌我间的距离骤然缩减,虎爪直直逼近芳村的脖颈。
情况危急之际,姬朔信乃拔出兜里的信号枪瞄准老虎的头部,也不管能否击中奏效,权当威吓的开出一枪。
“嗵!”一声沉闷的枪响。
绚烂的烟火在老虎面前迸溅开来。
“成功了吗?”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肉眼可辨。
「温馨提示:信号枪击中非人型目标,效果减少百分之八十」
他本想庆幸自己巧合命中目标,可系统小姐的提醒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嘎呜!”西伯利亚虎的血性似乎同时被激起,即便受到刚正面的枪击也全无退缩之意,他傲慢的仰起头瞅准猎物的弱点,冷不防地张嘴扑咬。
“小心!快闪开。”紧要关头,芳村叔叔再次舍身撞开信乃,然而他的右臂难逃此劫被啃咬去。
男人扯断的臂膀血流不止,染红了少年的衣襟。
“叔……”
“呵!”
哪曾想,芳村叔咬紧了牙关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松的给天野占得便宜,既然注定要赔上一条胳膊,那就以一物换一物,你咬我手臂我夺你……
上半身朝里侧扭转,左手掌作鹰爪状,憋足一口劲儿,颓然出拳,直轰西伯利亚虎的脑门。
“眼珠子!!!”
有一个瞬间,少年忆起以往在网络上调侃的键仙五虎将士,人和人的体质是不能一概而论的,有些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单手撂倒一头成年老虎!?
“权能「断罪之锁」”
芳村举起左手,银白光辉的庇佑,两串大口径的手铐编织结合,再度给天野先生佩戴枷锁。
天羽羽斩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凑近前问道:“我、我们……这是打败他了吗?”
叔叔的脸色阴沉难堪,他摇摇头说:
“还没得很……这杂碎的头盖骨硬得出奇,我拼了老命打出的拳头,只是让他多睡小会儿。我们必须得趁他醒来前跑起来!”
“叔,你坐下我先帮你包扎。”说着,天羽羽斩扯去衣布作为绷带,替他简单绑系,避免因伤势扩张而导致流血过多身亡。
亲眼目睹大叔硬汉级别的操作,身为一介平庸学生的信乃心下漾起敬畏,感激涕零的同时,难免有所疑虑,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们?”
“你问我理由麽?说起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人老了,总会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我的小儿子若是还活着,也该有你俩这般年龄了吧?”
芳村痴痴地开口,一副老父亲般的慈祥笑容。
“……”
这番话语的背后,想必肩负了一位父亲无比沉痛的追忆吧。
“上来吧,我背你!”
无需再多的修辞,信奈背对芳村单膝下跪。
“这……”
“我同样是个男人,理应站出来共患难!”
“……”
叔仍保留有顾虑,可伤口带来的不适与少年眼眸的坚决,令他无法再推脱。
握紧叔粗糙的手,体会他掌心的温度,姬朔信乃的眼泪瞬间是要飙了出来,他控制憋住弱者的泪水,内心更加的笃定一个想法。
“要活下去!带着仨人一起活下去。”
奔跑的步伐快而有力。
但是,未待三人逃出去多远,他们的希望便被厄运の女神所扼杀,室外温度集聚升涨,高温焰潮如招揽魂魄的摆渡人,舔“舐”着幸存者的手心与手背。
“他醒了。”
当脑海里形成这股意识,耳畔边已然响起金属“哗啦”碎落的音律。
西伯利亚虎拱起虎背,使得虎躯比平常更低了一截,后肢微微弯曲,虎掌利爪死死地摁在地上,他开始吐纳呼吸,静心寻觅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辨别方位猛地疾驰而往。
相较于前次的突袭,他更追求于猎物的把控,将兽的野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完美区别开「人狼」的特质。
“不要管我了,我会拖累你们的。”在这生死关头,芳村依旧选择牺牲自我。
“……”少年默默地停下脚步。
只需抛弃一位中年大叔,就能够令祖国的花朵继续延续。这样残酷而现实的道理,他自然是要懂得……
“信奈,你!”
少女直勾勾地瞪着对方。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俯身放下大叔的那刻,再次将叔的手搭到少女的肩膀。
最后,深情地望着她说:“你搀扶着叔快走!这里交给我。”
“啊?那你怎么办?”
天羽羽斩起初是一愣,回过神来连忙拎起他的衣袖。
姬朔信乃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莞尔嗤笑道:
“安心吧!我不会白白送死的。我记得没让你看过我的权能吧?因为施展需要特定限制来着,所以拜托在我牵制那家伙的时候,你们尽量远离这片区域否则会被爆炸所波及到。”
“可是。”即便这样说完,银发少女照样不放心。
木得办法,信乃伸过小拇指,小声道:“我们不是拉钩约定过吗?”
“那……好吧。”
既然,小丫头都被说服,叔也只能再添两句慰问:“不要勉强自己。”
“明白。”
缘分虽短情分长,目送友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嘎嗷!”
前脚仨人方才告别,后脚猛虎姗姗赶到。
“羽斩妹妹,她目前正在努力……可以请你再等等她吗?”这句话,说起来不像是在命令,反倒像是在祈求。
“不行。”天野先生拟化的东北虎说话了。
“唉~你要是不开口,我都已经快忘记你曾经是个人嘞。”这点说实在他是有预想过得。
东北虎亦不打算再理睬他,转头就要去逃亡的二人组。
“嗵~”霎时,璀璨的满天星于地面绽放。
「温馨提示:信号枪击中非人型目标,效果减少百分之八十」
如故,是这句蹩脚没必要的提醒。
“呋唔——”这只禽兽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凶恶的眼神落在了少年的面庞,犯不着胡乱猜疑,没错这家伙终于是瞄准他了!两次伏击都未能扯掉他的头颅,已是彻底激怒这位“百兽之王”。
“作战计划A成功,接下来……”
信乃回身拔腿就跑,兵法有云: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可惜,两条腿的人类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动物,就好比让你先行溜走而敌人早早就在身后提着40米砍刀侯着,待你拉出39米的距离他只需稍加使劲儿,刀尖便够取下你的首级。
“咕啊!”脊背处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虎掌撕扯衣物留下深深的爪痕。
索性没有直接拍飞头盖骨,信乃强忍剧痛继续驰骋,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就觉得还能再坚持坚持,就算是短短的几分钟也好……
西伯利亚虎大概也是有点玩腻味的,等待时机主动跃起,那对虎掌由外至内合拢,势要将少年的脑瓜拍成肉酱。
“啊!”集中精神正视前沿,却不想腿脚发软一个踉跄朝前摔倒。
锋利的兽爪与后脑勺只差五十公分的间隔,可又好巧不巧地让他规避去致命的一击,信乃再次同死神挥手并擦肩而过。
少年翻滚起身,刚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虎满嘴坚硬的獠牙,啃咬住他的左臂。刺骨?钻心?不!真正的痛楚要比那些年的教科书来得更猛烈逼真,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疯掉失去所有,信乃掏出枪容不得多想在零近距离下,射出第三枚信号弹!
“嗵!”
畜生缓缓地松开深渊巨口,少年拼死拽回满是疮痍的臂膀,如同切片的莲藕血丝连绵。
“这个时候,他俩该逃远了吧?”
信乃提枪正对虎眼。
姑且是因三次命中而起了戒心吧?东北虎逐渐冷静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伸起食指与中指贴紧下划,呼出「个人界面」窗口,瞥了眼面板里头的唯一权能,系统默认字体的简体中文:「完全记忆」
“呵……”
信乃抿嘴苦笑。
什么杀手锏?什么特定限制?
只是一场善意的谎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