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天后,费切尔来到了艾丽尔斯,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现在冒险者公会正在举行魔法师的比赛,如果拿到第一名是可以立刻将自己“笨蛋法师”的头衔拿掉的。
想了想,我还是选择了跟着他一起去报名了这个“冒险者魔法比赛”。
正好是上午,天气还不算太热的时候,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聚在了冒险者公会的门口,因为冒险者魔法比赛是有明确的分阶制度,就是你报名的一阶你的对手都是一阶,赢了就是一阶魔法师组里的冠军。
我并不会二阶魔法,所以就只能参加一阶魔法师组的比赛,而前台报名处的大姐姐也很详细的向我解释着比赛的各种规则,包括不能使用杀伤力强大的魔法之类的。最重要的是你报名的是一阶组就不能用一阶意外的魔法。
而费切尔则是报名了三阶魔法师组的比赛,他也想通过这个比赛测试一下自己的魔法到底已经练习到了什么地步,当然他不是冲着冠军去的……而我是!
来这里报名之前,我就和基尔特还有老板说了这个比赛的事情,两个人都很无所谓的告诉我我肯定随随便便拿下冠军,因为先不说冒险者里会无咏唱释放魔法的人有多少,这使用一阶魔法的人能学会无咏唱的仅有我一个人。
我知道学会了无咏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的魔法释放速度是普通魔法释放速度的好几倍快,别人还在念叨着法咒释放着魔力,你这边就已经使用出了魔法,当我学会无咏唱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全康斯坦纳最强的一阶魔法师了。
这不是我自己的自夸,是老板和我说的原话,他给了我足够多的勇气,更赐予了我别人得不到的机遇,我想谢谢他,但他并没有接受我的谢意。
他说这都是我自己把握住了机遇,我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身边帮助我的任何人,而是我自己才对。
我没搞懂老板的意思,感谢自己?我有什么可感谢的……
总而言之,我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瓦妮娜亲手交给我让我练了好几百遍的名字:莫莫·塔洛林。
比赛如期而至,这几天我除了在艾丽尔斯工作之余,更多的是刻苦熟练自己的魔法,更是请了好几天假期,去和费切尔面对面练习魔法释放。
后来练习中,我发现了我为什么会关键时候释放不出魔法,并不是我学会了无咏唱就能连贯的释放魔法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感,心里总会想着“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导致我就算学会了无咏唱也还是会被打断魔法释放。
费切尔很快看出了我的缺点,他惊异于我能学会无咏唱释放魔法的技巧,但同时他并没有过多的赞誉我的成果,反而继续询问着我释放魔法经常会自我打断魔法阵的构建这个问题。
我也没法给出他很明确的感觉,但总是会失败让我有些懊恼。
在中午我们两个一起去吃午饭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认真的对我说:你是不是还没放下那一次的事情?
没有第二句话,他的问题到此为止。
但我比谁都清楚这一句话到底问得是什么——我总是自我打断魔法释放的原因,正是我一直不愿意回想的那段回忆。
内疚感,又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如果我当时能释放出火球魔法点燃枯叶燃气火光,是不是福茵和兰德乐就不会因我而死了?
就是因为这个想法总在无意识中存在在我的心里,所以每一次释放魔法的时候我都会犹豫、担心、害怕,我没有老板说的那样“释放魔法的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可我却总也感觉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我想逃避,想逃避那个事实。
和费切尔分别回艾丽尔斯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沉默里度过,刚和他准备道别,他却开了口告诉我真正的坚强在于内心,如果我真的想要变得更坚强,请学会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是让我去面对现实,面对福茵和兰德乐的死讯,面对他们家人对我各种复杂的感情,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经历过这个事情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翻出了裤子口袋里的纸条,那是前不久老板给我留下的两个人的家庭住址。
“给你,我希望你在重新成为冒险者之前,可以了解了自己心里这件耿耿于怀的事情。我当然不会陪着你去,这件事情你只能自己面对。虽然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同龄女孩子没有承受过的痛苦,甚至在死亡边缘徘徊过,但这些都会成为你变得坚强、勇敢的力量。而不是成为阻碍你前进的绊脚石,就像这件事情一样,他们两个人肯定也不希望舍命救下来的你……被这件事情一直困扰在心里。”
回想起老板给我说过的话,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了艾丽尔斯,顺着纸条上的住址一路找了过去。
因为两个地址并不在王都内,我没有去找费切尔也没有告诉艾丽尔斯的大家,我只是向他们说要出去几天。跟着前往第一个村庄送货物的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福茵的家中。
问着村子里的人,找到了他们家的住址,那是一栋还算不错的小房子,烟囱上冒着渺渺炊烟,这个点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我轻轻扣响了他们家的屋门,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我偷瞄了几眼他们的身后,家里并没有任何因为福茵不在了而过得不好的样子,心里稍稍舒坦了许多。
他们问我是谁来找谁,我抿了抿嘴,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他们也许会说我是杀人犯,就像阿言他们被老特的孩子那么说一样……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可这都是必须要面对的。
我刚说完,他们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两个孩子抱紧了我,又是欢喜又是忧伤,笑着笑着,两个人就哭了出来。
正在厨房做饭的妇女也慌忙出来看,当知道我的名字时,她惊喜的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忙让两个孩子把我拉近了屋里,让我坐在了餐桌上,要我不嫌弃的话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
聊了几句我才知道,有人以我的名义每隔十天就会送来钱,而且还将事情完整的解释清楚,说福茵是主动救我才牺牲了的。他们并不怪我,反而对我非常感激。
本来我可以根本什么都不管的,可我选择了给他们不停地寄钱包括时不时还会送来各种水果和甜品,让他们非常感动,而且一个自称是我朋友的人也来到过这里找过他们。那个自称是我朋友的人说我一直心里非常内疚,希望他们能开导开导我。
福茵的妻子更是拉着我的手问我愿不愿在这里多住几天,还把那些钱用不完的存了起来,让我好好收着不用寄那么多,她知道我还有家庭要养活非常不容易。
费切尔……当福茵的妻子一说出自称我朋友的时候,我脑海里只有两个名字,只有这老板或者费切尔会做这样的事情,但当时我还不认识老板,那就只有费切尔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寄钱……他也需要开销啊,为什么肯寄那么多钱给两个家庭……也难怪他后来回家,会不会就是因为钱不够了才回家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
我和福茵的妻子还有孩子们聊了很多,看到他们过得那么好那么开心,我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福茵的妻子也告诉我如果可以欢迎我每天都能来这里玩。两个孩子都非常喜欢我,虽然父亲永远离开了他们,但我就像是他们父亲的化身一样,只是换了一种保护他们的方式罢了。
能见到听到他们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感动,也谢谢费切尔能在背后为我做那么多。
同样,我去了兰德乐的家里也是这个样子,本来我是打算去安慰他们,可是变成了被安慰的那一方。兰德乐的妻子更是硬让我留下来在他们家里住了一天,晚上我给兰德乐的孩子们讲他们兰德乐当时给我讲的很多小故事。
福茵和兰德乐都是好人,家人也都非常通情达理,甚至比我还要坚强,我除了惭愧之外,心里还有些开心,不是因为被原谅了,而是因为能认识了两位温柔贤惠的妻子和一帮聪明可爱的孩子感到开心。
我想要继续肩负起他们家的生计并没有在得知他们过得很好就松懈,反而变得更加坚定,我希望下一次还能看到他们的笑脸。
他们不是没有悲伤,只是比别人更坚强罢了。
这是我见到他们后认清的道理,就像费切尔说过的人死了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独自沉沦在悲伤中的我在他们面前显得可笑。
学会放下,又何尝不是一种坚强呢?
当我偷偷来到危险区再次面对成群结队的渡洛猫时,我伸出了手,完整的释放了一次无咏唱的魔法。
我终于,变得坚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