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捂着嗓子说不出话,叫不出声的,面目狰狞的袁伟学长,单悦似乎...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个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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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弥漫着来苏水和消毒液的味道,两个月以来,鼻腔里总是这些味道,一开始觉得很刺鼻,现在却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我杵着拐杖,静静靠在门扉上,偷听着妈妈和医生的对话。
“看,这是你女儿右脚拍的X光,软组织挫伤再静养三个月就可以痊愈了。但是...这儿..,还有这儿...骨缺损,短时间内是没有好办法治好了,等过段时间拆石膏了还要再继续用拐杖一段时间。康复之后啊 ,也是脚踝陈旧性骨折,也不能再做奔跑一类的运动了。”
“...这样啊。”
听到这儿,我感到心头一凉。立马推开了门,冲进了医生的办公室里。
“那!——那..我以后还可以跳舞吗?”
那时候我的个头还很小...,最小号的拐杖用着也很别扭。那时我的脚似乎很痛很痛...却毫不在意,只是迫切的想要从两鬓斑白的老医生口中得到肯定性的答案。
......
“呐!我说,你们看她!胸部都突出来了!哈哈哈!衣服鼓鼓的像那个什么来着?”
“奶牛?”
“对!奶牛!哈哈哈...对了她叫啥啊?”
“不知道,就知道她姓丹!丹大奶牛丹大奶牛!!!”
“...你们...别...别说了!!而且是单(shan),不是单(dan)啊!”
“哈哈哈奶牛开始哞哞哞的叫了!大家快跑!”
元旦聚会,班上的才艺表演比赛,我跳了妈妈教我的舞。表演进行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哦哦哦哦!你看你看!那两团东西在晃来晃去呢!”
“真的诶!她真色啊!哈哈哈——”
最后我没能跳完那场舞就哭着跑出了教室。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校的男孩子们就开始嘲笑我的身体,等长大了点后,我才后知后觉——对于四年级的同龄女生来说,我的身体稍有些早熟,过早出现的第二性征,成为了同龄男孩们关注的焦点。
我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却像是做错了一样,受人嘲笑,讽刺。
我想和妈妈说,然后让妈妈来学校和老师仔细反应,让“他们”别再那么说我了。但是...
“悦儿我回来啦....,想吃什么?”
“我想吃蛋包饭!”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做。”
“...妈妈,那个...”
“哎今天真是太累了...,今天按照教学计划的,我给今年这一批女娃娃学生们一次开腰。结果刚好被人家家长看见了以为我在虐待他们孩子,嘿我去!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最后硬是让我退钱不让孩子学了。不过还好有个姓莫的家长开明,在场说了公道话平息了闹剧,不然我真不知道应该....啊真是心累啊....,嗯?你刚刚要说啥?”
看到了妈妈胳膊上的点点淤青我似乎懂了什么,委屈一下子都消散了。
“...不,什么都没有,我来帮妈妈打鸡蛋!”
“哈哈不用不用~,刚放学回来吧?去看会动画片吧,饭一会就做好了。”
“啊~,就让我帮忙吧!”
......
爸爸去世后,妈妈一个人经营舞蹈室已经很疲惫了...,这么小的事情或许...我自己忍耐会比较好吧。我也要像漂亮的妈妈那样!做一个宁可忍着痛苦,也会笑着面对大家的人。
......
“看看!奶妞又来了!快逃——哈哈哈!”
“...走!过去瞧瞧!逃什么逃!她有啥好怕的!”
“袁..袁哥你说的对!”
“走!有种的都和我过去!”
“喂!姓单的奶牛!”
男孩们将我包围,露出扭曲的表情,朝我发话的孩子王似乎是个姓袁的男孩。而面对这些曾经可憎至极的男孩们...我试着像妈妈那样,挂起了微笑。
“嗯?什么事?”
我的表情似乎让男孩们出乎意料,或许在他们印象里我应该会发火才对。
“呵呵...学奶牛叫给我们听!不然我们就不让你走!”
“啊!袁哥这...”
“你闭嘴!听她怎么说。”
我沉默良久,向他们开口道。
“.....如果我那样做的话,就可以离开了吗?”
“呵呵!当然了!我袁哥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就是就是袁哥可是才子!说什么都对!”
“......哞...”
“诶?”
“哞哞哞...,哞哞哞——。”
20秒钟,我第一次想让时间过的快一些,生硬的学着牛叫...,心里却觉得特别难受。
“...学完了,可以了吗?”
“...啊?噢哦。”
“那么——,再见。”
我继续撑起笑脸,扬长而去。
那之后“他们”对我的看法似乎有了改观。从一开始让我学牛叫乐此不疲到觉得无趣,只过去了短短一周。
因为每一次他们让我学,我就学。让学几下,我就学几下。久而久之,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无聊,慢慢的不再对我说那些话语了,我很开心。
我的努力和忍耐没有白费!从今天开始,就不会有那些烦热的声音了。每天可以开开心心上学,回家和妈妈一起练舞。
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是我最喜欢的了。
......
今天下午最后一课是剪纸课。夕阳把街道烧的橘红,本该和谐温馨的情景,在我看到眼前走来,手中拿着裁纸剪刀的五六个男孩后,瞬间化作了恐怖片中的场景。
“呐!奶牛!”
“诶?有什么事吗?”
我熟练的笑着说道。
“呵..,最近哥几个看你特不爽!成天笑嘻嘻的像傻子一样!怎么,瞧不起我们吗?!”
“....啊?怎么..怎么可能。我不是那个意思...”
嚓嚓——
“头发倒是长的挺长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剪个奶牛发型啊?哈哈哈哈...”
孩子王比划手中的剪刀,身后的男孩们有样学样,坏笑着举起手中的剪刀向我逼近。
那个血红的傍晚,挂在脸上的笑容,这一次没有再守护我。
......
老医生看着头发刚长出没多少的我,摘下眼镜轻叹一气。
“我这儿有个方子,见效时间可能要很长很长...而且期间还要有繁琐的康复训练...虽然不能持续高强度活动..,虽然费用高昂但是...也还是值得一试的。”
“告诉我吧。舞蹈..是这孩子的梦想....也是我的...没什么。总之,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愿意买单。”
母亲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很多的我的天真想法...,在这一次事故中,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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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定记得勤洗手,出门戴口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