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并没有停下对米帆的调查，只是不再正面问他了而已。
他看着电脑屏幕里关于米帆的资料，若有所思。
米帆，二十二岁。
幼年期患有“注意力缺失多动障碍”，在十二岁时忽然自愈。
‘忽然’这个字用得还是比较中肯的，如果是陈东来写，他肯定会说是因为十年前那场流星雨才治好的。
不过这只是他的偏见，他并没有办法证明这两件事是有关的。
郑秋敲门进来，脸色铁青。
他反锁房门，生怕外面有东西会窜进来似的，神神秘秘说：“米帆能使用闭锁物了！”
这有什么好出奇的？
“不能用才不正常啊。”陈东心不在焉地说。
“可是哦...”郑秋比了个划拉手腕的动作：“拿血驱动的。”
沉默了几秒。
陈东忽然‘哈’的一声，差些没把郑秋吓翻过去。
陈东觉得这米帆总是给自己制造惊喜。
陈东笑得格外开心：“有必要这么狠嘛！”
“我也这样想...”郑秋摇头：“这人太危险了，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正常。”
米帆的确不正常，正常人怎么会想要开军火库呢？
“他现在在做什么？”
“控制着‘针尖’到处乱飞呢。”
郑秋进来前，米帆正遥控‘针尖’对着墙打乒乓球。
“绝了...”陈东自言自语。
“我也这么想，这人还带了个乒乓球来？”郑秋笑着压低声音：“叫他进来？”
“不用...”
陈东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了。
表情逐渐严肃，他绷着脸问：“你看清楚了？真是他割手用血驱动的？”
郑秋想了想，呆滞地摇头。
他是先看见‘针尖’飘起来了，正高兴呢，后来才看见米帆一只手全是血的。
“有伤口么？”
“有，不是很深...”
“用什么划的？”
“...不知道，但应该是很锋利的东西。”
陈东陷入深思，郑秋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局长跟他有仇？”
“怎么说？”
“我觉得你好像对他过分关注了...不是有仇就是有爱。”
“滚滚滚。”
陈东白了他一眼，说：“我就觉得时间不对。”
“行行行，就算米帆耍心眼，他的能力通天...”郑秋敷衍地说：“可他总不能拿能力驱动闭锁物吧？”
陈东没当面骂他，交代任务后就让他出去了。
郑秋刚一回头，就看见‘针尖’在半空瞎飞，一下画个圈，一下跟抽风似的原地打转。
郑秋觉得米帆是不是脑子有什么病，要不然也不至于控制成这样。
“控制得蛮好嘛。”郑秋违心地说。
“还行。”
行个铁锤。
只有米帆知道自己控制得有多困难。
郑秋还跟他说这玩意就跟自己长了个尾巴一样，十分好控制。
要控制尾巴是这感觉，米帆也就明白为什么壁虎有事没事都要断尾巴了。
郑秋本想再看看米帆手上的伤口，但米帆已经绑上绷带，扎口还是蝴蝶形状的，一看就是弥梓替他包扎的。
他可不想一次得罪俩人。
他将他们两个召集起来，说：“任务已经确认下来了，弥梓，你和米帆一组，负责‘巨鼠’事件，只侦查，不剿灭。”
“‘婴儿’呢？”米帆问：“你一个人来么？我觉得‘婴儿’更危险一点。”
“我也这么觉得。”
但实际上，婴儿的判定是C级，巨鼠的判定为B级，照理来说这个人员配置是正确的。
上面给出的任务是“剿灭C级，侦查B级”，所以郑秋的意思是让两人去侦查，他也去侦查婴儿，等到发现婴儿，则三人共同优先处理婴儿一事。
“那，线索呢？”米帆问。
虽然只有两个事件，也给出了相关的资料文档，但米帆并没有找到最新的线索，全部都只是对特征的描述而已。
郑秋解释过后才知道，是资料部的人比较忙，还没将必要的信息和线索整理出来。
“那我们就等他们么？”米帆问。
要是不用加班，那这摸鱼摸得也太爽了，说不定以后会有一整天在这里呆坐着的日子。
“应该不用加班吧...”
郑秋十分同意米帆的职业态度，没事老加班算什么破事，但他也无奈地说：“不可能整天摸鱼的，局长看你没事做就会找点事情给你，比方说让你去资料部帮忙之类的，如果那边实在不缺人，你还有可能去后勤部，实验室，甚至是私人诊所...跑腿买午餐也有可能的。”
这听起来就跟普通公司差不了多远。
“最近好像出现了很多异常生物呢。”
弥梓忽然岔开话题，偷偷指了下办公室。
米帆和郑秋瞄一眼，发现开了半条缝隙，顿时明白弥梓的用心良苦。
“是啊是啊。”郑秋十分生硬地迎合说：“魅猫，巨鼠，婴儿，人犬，还有前几天，好像从这到隔壁区的公路上还发生了点事情，这个发生频率不大正常。”
“异常事件的发生是有什么原因的吗？”
米帆回忆资料，里头并没有对原因进行探究，只是很简单地描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般...不会有人去研究这个的。”弥梓小声说。
异常事件之所以异常，很大的程度就在于它的原因不明，而且探查原因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比方说？”米帆不死心。
郑秋深吸了口气，表情又严肃起来，口气极为阴森：“第三局，有一个同事，大概是三年前吧。”
三年前，本市上空发现了一颗突然出现的小型陨石，后来似乎是被防御系统给击落了，但就是那天，东边的一个小区忽然没有人了。
“没有人？”米帆对这个描述很感兴趣。
“对，所有人，一夜之间，全蒸发了。”
郑秋尽自己所能地渲染气氛：“据路人说，就是在流星出现的那个时候，整个小区爆发出很大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哀嚎和哭诉，然后他立马上报‘朗基努斯’，可等到人员去到的时候，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弥梓仰头斜看天花板，表现出对此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态度。
“后来呢？”米帆追问。
“后来，就是第三局的那个同事了。”
郑秋压住声音：“上头说这件事不再调查，但是他却觉得这样很奇怪，所以单独行动，在下班时间自己去小区寻找线索。”
这一搜索行动大概持续了七天，其间他被第三局的局长展季警告三次，但他仍执意要这么做。
第八天，他没来上班，局长立马调动人员去小区搜索线索。
然后发现他被钉在了小区电梯门上面。
弥梓‘啧’了一声，显然是害怕了，他正得意，就听米帆追问：“后来呢？”
“...后来？”郑秋点头频频：“后来，后来啊...后来这件事就停啦。”
没有人敢去继续追查这件事情，大家都害怕步了那位人员的后尘。
也是因为这个事件，大家才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要追查到尾。
这规定可把米帆逗乐了。
不把真相查得出来，你们这群人竟然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够没良心啊。
“那万一这件事是有人背后在操作呢？”
米帆故意问：“有人故意整一件这样的事情，为的就是让大家往异常方面想，让他逃脱罪名呢？”
“也有这个可能。”这么说着，郑秋无奈地说：“但是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件，受害人之间唯一的关联就是：好奇心很强。”
若追查可能死，不追查不会死，那所有人都会选择不追查。
人对做事和责任的判断，就是这么简单朴实，且枯燥。
可‘朗基努斯’就这样，任凭自己处于有可能被人操控的地位？
“你害怕啦？”
估计是看米帆一点反应都没有，郑秋坏笑着去激弥梓：“这种事常有，说不定我们局里也会有，哪一天你上班的时候，打开电梯，里头忽然挂着个人，舌头伸得老长...”
在米帆没来之前，这几年郑秋最喜欢的就是吓唬弥梓和老部长玩。
现在老部长出差，攻势就全往弥梓去了。
“嗯嗯，你要保重。”
弥梓笑容和煦，连比较有恶意的话都能变得温柔起来：“电视里知道太多事的人反而死的比较快哦。”
郑秋还要反驳，但中午下班铃已经响了，于是抱拳表示自己不和女性计较。
“也有可能钉在电梯的天花板上。”
米帆无心地来了这么一句，已经停战的弥梓和郑秋脸都黑了一半。
特别是想象能力强大的弥梓，几乎脑补出了尸体的全部场面。
“吓唬人，你可得请吃饭。”
弥梓咬着下唇，攥拳头开玩笑式地捶了下米帆的肩膀。
就是这时候，门忽然推开，一个长发及肩，身材很好的女人抱着资料跳了进来，嘴里还哼着调，声调奇怪地说：“小梓今天吃什...”
话说到一半，她就看见新来的米帆，还有手搭在他肩膀上，看起来十分亲昵的弥梓。
脚差些踩空，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摔倒。
但资料就惨一点，哗一声撒得满地都是。
米帆的审美水平还算是挺高的，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进来的这个女孩身材，样貌都是极高水准的。
“她好看吧。”
弥梓的声音很小声，只有米帆和她听得见。
确实好看。
米帆正经得像个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的君子，表情严肃地摇头。
他准备自我介绍的时候，发觉来人那副吃惊的傻样变成了肉眼可察的愤怒。
“你谁啊？”
初次见面，这个女人的问候格外不友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