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帆不是很惊讶。
要不是自己会得到某个大任务,想来陈东也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米帆问:“人手就我一个?”
陈东点头:“暂时就你一个,但你可以自己挑选合适的人。”
陈东给他的权限很宽,不管是调查部,资料部,他甚至给出了一份‘暗桩’的名单。
只要是米帆看得上的,都可以让他们加入特殊调查组。
“知道为什么让你一个新人来当吗?”陈东问。
米帆清楚,自己有过在现场和异常事件抗争的经验,有过九死一生的经验,但更主要的是,他跟陈东的看法一致。
陈东点头,这些都是理由,但他更在意的是米帆的另一个特点:不要命。
自从三局有人因为调查事件而死于非命后,那个不成文的规矩一直限制着想做点什么的陈东。
他是局长,如果带头调查,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指控为“忽视下属的性命”。
但米帆不同,他是新人,身有大能,还不怕死。
而且他现在还是‘普通人’。
这个身份是很关键的。
自从陨石坠落,人类的矛盾就慢慢朝超能力者与普通人的阶级矛盾转化。
超能力者在这个世界是尊贵的,拥有推动世界进步的力量,相较而言,普通人近乎可有可无。
现在这个世界,忽然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一个拥有智慧的,没有卡西乌斯辐射光的却拥有强大超凡之力的普通人。
陈东有揪出幕后者的愿望,上天给他送来了米帆。
他没有理由不利用米帆的身份特点去查这件事。
“特殊组的一切经费由第七局报销,你要的装备这边也可以提供,甚至是科研人员也可以给你配置。你名义上是方错的下属,但你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不受限制。”
陈东欲擒故纵:“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可以拒绝。”
巴掌加糖,天下无双。
都把福利好处说得那么清楚了,只要是还想干这行的人,绝对不会拒绝。
“我觉得不行。”
不巧,他遇到的是米帆。
“别轻易放弃嘛!”陈东笑得十分尴尬。
他飞快回想自己对事件的描述,斟酌措辞:“初期不需要你做什么的,只是调查,如果你暂时找不到人手,我和方错商量下,你们两人可以共同指挥调查部。”
米帆摇头,眯起眼,说:“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有秘密瞒着你,也不会追问你的秘密?这其实是有条件的,就是你不要让我做一些跟你的秘密有关的事情。”
“我的身份的确适合做这件事,但你要让我做,首先得把我想要知道的,需要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比方说...”
米帆的视线如狼似虎,不放过陈东脸上露出的任何一点线索:“其他两个人型闭锁物的事情。”
“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陈东半眯着眼,略带轻快的语气也忽然格外沉重:“我不觉得这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我来调查,必然要跟麦麦打交道。她是人型闭锁物,如果我不知道什么是人型闭锁物,我们局的其他人型闭锁物,那我怎么从她身上套出信息?”
陈东陷入了长达十分钟的思考中。
他开始怀疑米帆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到第七局。
真的只是弥梓?还是他有别的打算?
这个打算,是否就是接触人型闭锁物?
陈东怎么都忘不了十年前那个漫天流星划过的夜晚,那对于他来说太壮观,印象太深了。
米帆就是当事人,他偏偏要见人型闭锁物。
能给他见?
但米帆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他发现,提到人型闭锁物的时候,陈东很显然有隐瞒的意思,而他也的确对人型闭锁物好奇。
在实习的第一天,他就想问陈东关于人型闭锁物的事,但只说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他就被抓去现场了。
陈东呼了口气,正襟危坐,以米帆从他脸上看过的最严肃的表情说:“我们局里除了麦麦之外,有两个人型闭锁物,其中一个是‘指定人型闭锁物’,不可听,不可说,不可看,连名字和编号都不能提起。”
它拥有智慧和强大力量,不需要进食。
被特制的四重闭锁装置拘束第七局里,被称为‘垂直冰窖’最深处,可就算如此,定期检查的人员经过冰窖上方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患上低语症候群。
不是米帆感兴趣的对象。
“第二个,代号702...”
陈东的沉默很有吊人胃口的嫌疑,但他的确是在思考。
他就像站在悬崖面前,后头有无数追兵的逃难者,前方深谷里传说有河流,但没有人下去验证过。如果他不往前走,就会被追兵抓住,他往前走,也没人能保证他能守住现在自己想要保护或想要追求的东西。
虽然早就认定了米帆可以成为自己的同伴,但他还是不得不在这停顿。
一个拥有‘未来观察’的能力者曾在很久以前告诉过陈东:收帆无望扬帆死。
他终于知道‘帆’是什么,但什么是无望,什么是死?
十几分钟后,陈东还是说出了名字:“她叫‘莉安’。”
身体的反应超过了米帆的思维速度,回过神来时,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揪住了陈东的领子,
办公椅摔到门边,轮子转个不停。
门打开了一条缝,陈东摇头,外面的方错才不动声色地关上门。
十年前,流星之夜。
米帆的青梅竹马,最好的朋友,莉安被‘朗基努斯’的人判定为‘闭锁物’,带走了。
米帆缓缓松开手,双手撑着桌子,用力呼吸。
记忆有小部分归还了。
他知道梦中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知道他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叫莉安。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她会是闭锁物?
‘朗基努斯’怎么判定的?
她被抓走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但更要命的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奇怪感觉。
他对莉安产生的感觉,和对弥梓产生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
“我知道你会有这个反应,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你的。”
这么说的陈东实际上心里也很乱。
米帆的记忆应该已经消失了,毫无疑问是消失了才是。
在不确认米帆是否真的失去记忆后,‘朗基努斯’的其他分局对年幼的米帆进行了记忆消除。
这是破坏性的,绝对不可能恢复,莉安的一切事情他都应该已经忘记了。
理性催促他赶快放弃米帆,不可以重用他,不然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扬帆死,死的可能就是陈东自己。
但好奇心与想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的强烈冲动,让陈东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一行他干了快十一年,现场早就不能给他什么刺激。
但这一刻,他却有种走在刀尖上的冒险感。
好久过去,米帆才说:“我能见见她么?只要你答应,我立马就可以着手调查这些破事。”
在方寸大乱的米帆面前,陈东保持了一定的冷静。
是该想办法给他看看,这样能更好的牵住米帆
——但已经没有这种操作了。
陈东摇头:“记不记得五年前,有一颗陨石掉下来了。”
米帆点头,之前和弥梓还说到这件事。
“就是那一天,莉安被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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