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查得出是谁施加的吗?”米帆问。
“查人得是许凤仙强项...但这回不一样,我们不知道名字,而且...我和陈东都认为不要让许凤仙插手比较好。”
那位能力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同第二局的上级商量后,本想再使用一次能力,可他很快跌倒跪在地上,捂住耳朵,嘴巴和闭不上似的,只有舌头能够动弹。
他发疯似地想说什么,但只有口水能流出来,第二局的同事当机立断将其击昏。
这个症状...
“是低语症候群。”
方错声音凝重,“只是写下了真名,低语症候群就发作,而且很快发展出中晚期的征态...”
他们和第二局的人员都看到名字,但并没有产生低语症候群,换言之,他是因为找出真名才患上低语症的。
许凤仙的能力如果真的起效,有很大概率也会患上低语症。
第七局资料部对许凤仙的心态评价一直都很低,如果他患上低语症,很可能要费更大的功夫才能恢复,也有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
那名能力者还在隔离治疗中,没人能保证他安然无恙。
为了平息他的精神状态,第二局要费上一番净化的功夫,可能接下来的半年内都没办法再让他使用‘能源回溯’的力量。如果留下心理阴影,可能这辈子他都无法再使用这个能力。
“米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米帆点头,但忽然意识到方错并看不到自己的举动,想了想,说:“还不知道呢。”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米帆还以为已经没话可说,正准备找个理由挂断电话时,方错忽然说:“实习的时候,陈局长有没有说过调查员的第一要义?”
“没有。”
何止是第一要义没有,米帆甚至连第七局有什么规矩、‘朗基努斯’的福利是什么都不知道,刚来就让人叫去虐狗了。
“第一要义就是,不要明知道危险还去犯。”方错语重心长:“有些事情不是你非做不可的。你可以让别人做,或者不做,哪怕这件事会对别人产生影响。”
“哪怕能阻止别人的伤亡?”
“是的。不管是阻止别人伤亡,还是阻止别人伤害自己。只要你处于危险之中,你就应该快速反抗,不是减少伤害,而是降低自己受伤的概率。别人要杀你的时候,你是不需要考虑,自己反抗会不会让他的光明前途这么没了,也不需要考虑,自己要怎么反抗才能最大程度地让他不受大伤。
当别人对你、对调查员出手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没有被保护的资格了。”
米帆明白他说的是章泽树的事。
米帆在躯干被麻痹而手指能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解开戒指,以弹指的方式击伤章泽树了。
他计算好了所有角度,但他并未这么果断地做。换做以前,章泽树的脑袋都让他射爆不知道几次。
他要出手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有露西娜带着他去秦心念病房前时的样子,也有和森奈在阳台看夜空的时候。不明意义,但他确实因这些而留有念想,希望章泽树能收手。
“其实呢,这些都是你陈局长让我说的。”
方错幽幽道:“他说自己说这些,你不听,所以让我来说。”
米帆挠了挠头。
“其实我觉得这是不用说的事,他非要我讲。”
米帆听到了响动,好像是方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
电话这边听得到风声,也听得到方错的豪言壮语: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觉得你想怎么选都好,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就行。结果好,皆大欢喜,结果不好,也就当做是否定了一条道路。
至于救或不救,留手或者不留手,杀或者不杀,我觉得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你冷静时做出的判断就好。结果怎么样,还有我和陈东给你背着。”
估计是陈东找他,方错很快就挂断电话。
米帆窝在沙发里,给露西娜打了个电话,聊了不到五分钟后那边就挂断了。
他翻看手机邮箱,发现了新阳女子高副校长发来的视频文件。
在学校流传着各类风言风语,秦心念的休学已经成为定数时,她主动要求举办主席换届大会暨新生动员大会,以维持学生会的稳定,协助教师重拾学生信任。
她靠双手撑在讲台上,主席台下,坐着高一级的全体学生和一众老师。
明灯下,她如戏剧中的独演,恰到好处地调动会场的气氛,恰到好处地表述自己的话语。
她仍和过去一样,是老师们的好学生,是学妹们眼中的璀璨明星。
面色已是苍白,可她的笑容甜美沉稳,哪怕隔着屏幕,她坚强的身影也深深刻进米帆的记忆里。
目光如炬,充满不甘的坚强,充满灼烧世界的热情,充满让人着迷的光芒。
明眸好似骄阳。
米帆看到了,她眼里有卡西乌斯辐射光。
他开始睡不着了,在沙发上蜷来缩去,侧着身看茶几。
玻璃映着反过来的阳台,模模糊糊,很不真实。
第七局的调查部办公室里,陈东和往常一样坐在空位上,享受着别人喝茶他干活的悠闲。
方错和郑秋晓得他心情好,忍不住故意咂嘴表示不爽,陈东见有人搭理,更是懒散,还故意举起茶杯做干杯状。
手机响了,一接发现是米帆。
“你不对劲啊。”
这是陈东听完米帆对秦心念事情看法后的唯一想法。
“咋地?不藏着掖着你还不高兴了?不是你告我有事情多依靠同事吗?”
“倒也不是。就是你这个样子,我觉得你要撂挑子。”
米帆良久无言,陈东便继续说:“能力者嘛,毕竟和异常生物是不一样的。异常生物,只要到了危险等级认可的地步,想杀就杀呗,但能力者,总局一般都是能放就放,大不了就限制能力,就跟麦麦那样。
抓麦麦的时候你不就告诉我,你做事有分寸的,所以只要在规则内,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插手。
如果判断她是‘闭锁物’,你就写报告,我帮你递,等总局批示,很简单的事。”
米帆良久才说:“那我还得请你帮个忙。”
“反正你也不止欠我一个人情了。”
“把展局长摁好了,别让他再来砸场子了。”
和声音忧郁的米帆完全不同,陈东哈哈大笑:“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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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医院里,秦心念已经能站起来,走到窗边了。
她望见了月晕,于是把窗户打开。
冷风吹拂,月色正浓,她想起了几年前一个同样寒冷的夜。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唤醒。
门被推开,她如平日般控制嘴角幅度,浅笑道:“米先生,你来啦。这位是?”
米帆的身边跟着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只不过她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眼睛很漂亮,像不含杂质的琥珀。
可她此时有些茫然地看着秦心念。
这个人,真的是米帆说的,杀死那些女孩们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