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秦心念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她几乎是全心投入,把自己‘被爱’的能力展开到了最大,以求在一瞬间把森奈变成自己的感情俘虏,借此吸收她身上几乎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在她进入房间的时候,秦心念已经想这么做了。
森奈身上的生机勃发,她如一块香浓的蜜糖,招惹蚂蚁。
但她仍然很克制,克制到米帆放松心态的这一刻。
可是,秦心念忽然‘看’不到森奈了。
秦心念的能力有两个限制:
一、同一日内只能够对同一性别的人使用。
二、她至少要看到对方。
可此时此刻,森奈虽然在房间里,但这一概念被抽象到很远的地方,秦心念越是想要确认她存在,越是感觉不到她在哪里。
对于一个看不到、无法确认其存在的人,秦心念的能力根本没法使用。
她这时忽然明白。
房间里从一开始就不只是米帆、森奈和她三个人。
还有一个露西娜。
她一直使用自己那个诡异的能力,就坐在米帆和森奈的后面!
秦心念的眼睛依旧闪闪发光,米帆直视着她,内心毫无波动。
还有机会,秦心念眼角余光看见了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是23时45分。
只要拖过十五分钟,她就能让米帆爱上自己。
可米帆轻描淡写地拿出黑色项圈,轻轻放在秦心念的膝盖上:“我给过你机会了。”
就在刚才,秦心念的情绪激动到顶峰的时候,米帆已经觉得她会袭击自己或者森奈,所以打了手势,让露西娜做好准备。
但他仍不确定,他想给秦心念一个机会:
如果她只是情绪激动而没有出手,他准备放她一马。
他甚至为秦心念规划好路线:先去扬城里情况最复杂、龙蛇混杂的‘区中城寨’,然后再坐船或者改换身份,找另一个地方生活。
秦心念有了那么多人的命当生命力源泉,这个疾病对她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
可这样好吗?
不自私的人不是人,所以就要认同说‘让别人的命死掉,换自己的命’是正确的事情了?
好在米帆不用想太多,秦心念直接选择了另一条路,既然她毫无悔改之意,米帆就能理所当然地为她戴上闭锁装置。
至于是送到总局,还是送到第七局管理,米帆已经不在意了。
秦心念捧着拘束的项圈,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剩十三分钟。
她依旧观察不到露西娜和森奈,哪怕知道这两个人就站在床边。
“我知道你在拖时间。”
米帆托着脸,说:“我猜得出来,等到能力的冷却时间过去,你就会对我使用能力,只可惜,我并没有能力,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要别人把项圈给你套上,你的能力就会阻断,被爱的力量也就消失了。”
“可已经死了,拿到手的生命力不会就此消失吧?”米帆说,“见好就收吧。”
秦心念捧着项圈,目光逐渐淡漠,像缺失了热情,也像历经风雨后的老成熟练。
啪嗒,她戴上了项圈,稍偏过头,笑容温婉:“适合我吗?”
项圈毫无美感,外型有点粗糙,算不上是什么适合不适合。
她和漆黑一样无情,如深渊不见底。
“很适合。”米帆说。
他心想,自己好像还欠秦心念一顿饭。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上了。
在病房外待机很久的安括苍和沈青把秦心念带下楼,露西娜这才解除了‘阻断’的能力。
她的能力本不能维持那么久,这回算是拼上了全力给米帆争取说服秦心念的机会。
她胸口起伏得很快,脸色苍白,看起来甚是不好受。
同样和她站在走廊里等待米帆的森奈十分心疼地看着她,露西娜浅浅笑着,趴在她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句什么后,森奈便愣住了。
米帆找到了个东西,顺手塞进口袋里后走到床边。
窗外的月亮很模糊,风也很冷,树木叶子还是黄色的。
“还没到春天。”他自言自语。
露西娜不晓得因为什么原因,说要和米帆一同回家里去。
米帆其实不大愿意,但顶不住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跟小孩似的死缠烂打,森奈又在一旁护着,于是放弃了先送露西娜回家的念头。
“我是功臣,功臣你不晓得?什么愿望都得满足的。”
三人在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便利店买了薯片之类的东西,接着便在米帆家庆功。
森奈个头小,身体也是高中生年纪,但喝起酒来比米帆强得多,到后来米帆基本上是背着身子趴在沙发上,脸红着对电视墙干杯,一大一小俩女孩还在那边轻声细语开女子会。
嘎吱。
主卧的门打开了,米帆将半眯的眼睛睁开,嘴上依旧胡言乱语,目光却格外清明。
“小牧?是叫小牧吗?”
露西娜靠近怯生生,很想转身就跑的小牧,歪着头想了下,一把便将她抱住了。
小牧被这个忽然袭击吓得身体绷紧,隐在空中的橘黄尾巴立了起来。
她往沙发看,发现森奈蜷着睡着了,米帆背对自己在和电视机聊天。
她紧贴着露西娜。
现在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能阻止自己。
露西娜跟揽着洋娃娃似的,嘴里一边说着好软好大的酒话,连脖子都贴到一起了。
三十秒过去,一分钟过去,小牧试探性地抱住露西娜,用脸蹭了她两下,其他什么都没做。
电视机的漆黑荧幕里,小牧把露西娜移到了墙边,然后靠着相拥眯起眼睛。
好一会,不再装醉的米帆起身,使了几分‘压缩’的力气,将两个人抱入主卧,盖好被子。
他是醒着的,小牧也是醒着的,两人心知肚明。
又降温了。
米帆非常想问春天你到底来了没有,还来不来,是不是和某些几年前就宣布开服但最近才拿到版号的游戏一样只打雷不下雨。
少见地,今天又是米帆比森奈早起,酒气熏天的他正在煎三明治,手歪得厉害,时不时就会把啤酒瓶子和三明治弄错。
小牧嗜睡成性,露西娜疲劳过度,都没有醒过来。
两人吃过三明治,米帆忽然提议一同出去走一走。
他们并肩走在几乎没人的街道上,步伐缓慢,肩膀隔着一个小拳头的距离。
森奈忽然听到了海潮摇动的声音,然后她便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她被米帆重新放回地上。
两人站在防波堤上,距离灰蓝色的大海不过一步之遥。
这是先前米帆来纪念森奈的地方。
森奈想,原来清晨的大海是这样的啊。
“我来给你送花那天,天气和这差不多。”
米帆好似还没酒醒,语言很碎,“那天我就有很多话想说,在家里排练了很多回很多回,可到了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米帆仰着头,目光试图在灰厚云海里找到太阳的踪迹。
防波块上不知为何有两节麦穗,脱了鞋的森奈坐在麦穗旁,双手撑着防波堤块,小脚悬空摇晃,时不时下探,踢开水花。
“你还没醒,讲不好的。”森奈说。
“所以我才好多管闲事。”米帆自言自语。
好一会,森奈叹气,问:“秦心念会被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