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
陈东小声说:“我们第七局出了名缺人,连民间都知道我们没人得去找治安局,我们怎么会被先开刀。”
“加上闭锁机构,你们的人不就一下跳得很多了么?”展季说:“其实你们人也不少,你们资料部可是全分局里人最多的。”
“有什么用,总不能让文员上去调查异常事项吧?我敢他们也不肯啊。”
“可别人会多想。”
别人的确是会多想,而且很久以前就在多想。
第七局只有五六个调查员,但资料部却有二十多人,最高峰时甚至有三十多人,是其他分局的几倍。
但这么多人,第七局表现出的资料搜索能力如何呢?
两个字:极差。
业务水平在局内算是数一数二的楚姬,放到其他分局或许就只能修修打印机之类,根本排不上号。
这就不得不让别人多想:陈东养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
陈东听傻了:“别啊,下属摸鱼不干活这锅也能甩我头上,还是拥兵自重的大锅,我哪背得动。”
两人慢慢步行到直升机旁,展季叹了声,抓他手问:“米帆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真不是能力者?”
两人相视,都企图从对方眼中搜刮出意图。
“退一万步,他真的是,那怎么样?”
陈东松了口,展季眼睛里顿时有了慌张的意思。
“第三局那边我会支会,让他们别乱说话...你最好是让米帆收敛一些。”
展季缓缓松开手,他闷声说:“隐瞒能力者身份,登记为普通人...你觉得总局会怎么想你?”
“我知道。”陈东说。
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引入那套拘束保护装置的。
接下来他还会邀请周夏,共同‘改良’那套装置,让它成为只有米帆能用的、只有他能够发挥全部威力的‘最强装置’。
展季的直升飞机遥遥离去,陈东的直升机慢慢起飞。
他躺在椅座上,机身震颤,他睡不着,连眼睛也眯不安生。
之前的他,就是害怕总局会怀疑自己,所以才故意压制调查员人数,宁可让专业人才做‘暗桩’,也不轻易让他们进入调查部。
资料员人数是多,里头也有一些的确不干活的,但那都是他授意的。
为的就是让外人觉得第七局力量贫弱,不要让总局背后插自己的刀。
不过现在来看,他做的太过头,反而惹人怀疑了,米帆和安括苍这两个‘新人’还是不够抵消疑惑,但现在再招人,他们疑心就该更重了...
看来是有人在后头搅动风雨。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陈东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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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区的医院里,米帆坐在床边,手上捧着‘针尖’。
病号服不大合身,衬衣绷得紧紧,裤腿也被撑开了。
没有了白多的控制,它重新变为一枚,上方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只能是那把橘色的匕首,那东西绝对是有问题的。
现在是晚上的八点,从下午开始米帆就在病房里待着,期间方错陪伴。
起初白多也在,但待了半个小时就去处理其他事务,方错接了个电话后就毛毛躁躁地离开了,看来是在和谁商量家里的事。
想来无事,米帆就与森奈通话。
沈青不知为何不敢进米帆家门,森奈好说歹说才让他进客厅,现在他还在客厅坐着,活像个雕像。
小牧也在森奈旁边,米帆问来问去,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确认她真没下死手。
她很是在意米帆的身体情况,叨念说“怎么回回都弄得满身是伤...”,让米帆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换算下来,自己老家应该是在第三区,也就是展季那个分局的所在区域。
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过了。
“去见你爸爸妈妈?”森奈惊讶于他的提议。
“再过几个月,等小牧能正常说话,学会该学的东西后。”
她的学习速度很快,米帆估量着再过一个星期,她认识的字就跟小学生差不远了,可以加大说话的练习。
“...你准备怎么介绍我和小牧?”
“...干妈妈和干女儿。”
“我不去了。”
米帆插科打诨,说是回去在与她商量,挂掉电话,他缩回床被里,发现最近自己笑的次数多了很多。
最近,也好像不是最近。
应该是加入第七局之后,他觉得笑多了。
以前的他,莫说是笑容很少,其他表情也多不到哪去,别人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之类的。
他也不是故意摆架子装成这样,反而是因为他太过对自己诚实。
只要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就不会露出笑容。
食指不自觉地敲着手机后壳,他发现自己忘记问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那个残页。
森奈有没有发现残页?
要不要让她把残页扔掉或者藏起来?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这般想着,没留神,手机从手里滑出去,米帆赶忙弓腰去捞。
咣当。
病床的窗户玻璃忽地崩碎朝内飞溅,米帆后背遭到重击,巨大的动能将他撞到地面上。
百米外居民楼天台上,青眸男子裴怀生手持望远镜正看着米帆的病床,他身旁,眼罩男一边熟练给狙击枪装弹,一边问:“人死了么?”
“不一定。”
裴怀生看到米帆被打到地上去,可没有看到血液喷出来。
玻璃破碎的声音显然引来其他人都怀疑,病房外的玻璃走道上顿时多了几个身着便衣奔跑的男人。
独眼男人看到情况不对,说:“裴先生,我们该走了!”
裴怀生看到从走廊那边气喘吁吁跑向病房的人,止住独眼男人准备拆狙击枪的手。
衣服没变,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站在坦克上,用望远镜窥视广播室,然后做了什么阻挡子弹的男人。
是方错。
现在他却在自己的望远镜里缓慢移动。
“打死他。”
裴怀生下命令,独眼男人不解,但仍然照做。
裴怀生有种莫名的喜悦,像是终于找到了拼图缺失的碎片。
天命循环,是不假的。
刚才你用望远镜看我,我现在用望远镜看你,都一样。
你救人,我杀人,而且是杀你。
裴怀生手一挥,独眼男人扣动扳机,两人都可以想象到缓慢移动的方错接下来脑袋开花的样子。
扳机扣动,子弹快如闪电撞破玻璃。
方错还未发现,子弹就飞到了他的脑门前,零点一秒后,子弹就会击穿他的头颅,病院的白墙上将会有一副用血画成的抽象画。
就是这一刻,子弹消失了。
方错发现米帆出现在他身前。
身上的病号服全成了碎片,但米帆也不至于赤身裸体。
藏在病号服中的黑色外骨骼正包裹他的身体。
正是这有备无患的准备,让本该打穿他脊椎的狙击子弹只让他的后背有些疼。
此时此刻,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同样制式,差些打死方错的狙击弹。
千言万语,满腹疑问。
但方错的理性和经验让他快速判断出眼前的局势情况,身上的卡西乌斯光闪烁。他准备在两人面前立上一道空气墙,抵挡可能到来的狙击。
可米帆却在他激发能力前一刻往前重踏一步,身上机械外骨骼发出让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
他身上的力量被瞬间‘压缩’到了拳面,在外骨骼的‘力量调整’下转化为恐怖的动能,全都附加在他手中的那颗狙击弹上。
掷出。
那一瞬间,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涟漪,如有火药在楼道中炸开般,所有的玻璃全都崩成碎片。
那颗被加持了不知道多少力量的子弹以比来时更为霸道、更为恐怖的力量飞出,狠狠打在建筑物上,天台外墙如面粉堆做而成,顿时被打得崩碎,楼房更是震颤好几个来回,就和要塌了似的。
小小一颗狙击弹,却有坦克主炮的威力。
米帆这回右臂没有骨折,也未有脱力倒下,但也麻得抬不起手。
额头汗水打得他眼睛都看不大到东西。
这时一个缓过神来的第九局调查员忽然大喊指着那天台:“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