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穿着破洞的牛仔裤，白色衬衫外披一件棕色的开襟毛衣。
米帆之所以对她感兴趣，就是因为这个开襟毛衣。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生在书店门口四处张望，随后便往另一个方向走。
开襟毛衣的帽檐有两个毛茸茸的浅棕色小球，看起来像是咖啡做成的雪球。
米帆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记起这件衣服了。
他见弥梓穿过一件一模一样的，还问过他觉得好不好看。
米帆倒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总之弥梓对那个评价是不大满意的，还说自己很喜欢那件衣服，颇有胁迫米帆改变评论的嫌疑。
米帆倒是觉得那个越走越远的女生穿得蛮好看，身材也很贴合，要是能不用破洞牛仔裤搭配的话可能会更好，比方说什么绒毛格子裙之类的。
而且和她的气质更贴合，这个女生看着就适合那种飘啊飘的裙子，长一点的或许更好。
米帆忽然想起麦麦。
她在闭锁机构关了大半年，衣服只有拘束服一套。
给她送几套衣服，陈东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就是送什么问题比较大。
不是米帆自夸，连同居人的森奈都称赞他的衣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对当下人类而言或许还太早。
还是找森奈吧...
但他也有些犹豫。
给一个杀了很多人的家伙送东西，这能算是个‘好人’么。
这么想着，米帆忽然看到有一辆面包车停在女生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穿黑衣服戴墨镜的男人和她说什么话。
难道还会是哪家的大小姐么？
那个男人点头后回到面包车上，女生要离开时，他忽然用力伸手往外抓住她，与此同时面包车开动，女生一下就被拖行在地。
她拼命挣扎，但那人的手臂好似铁箍，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只能一边跑起来，一边和路人求救。
路人们哪见过这么新颖的拐卖妇女方式，还以为是什么整人的综艺节目，只顾着掏手机出来拍照了。
女生跑步的速度逐渐跟不上面包车，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男人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要趁着她没有力气的时候把她拽到车里。
女生拼命挣扎，可一只鞋子忽然蹬开，她身子不稳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男人抓着她的手忽然松开了。
正确来说，是断开了。
黑灰色的钢铁手臂断开，漆黑的机油和燃料混合喷出变成烟雾，面包车发出了飞机发动机似的轰鸣声，车速破开两百大关，不到一秒便消失在嘈杂却空档的夜路上。
滴答滴答的声音。
女生有些害怕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男人的怀里，他手里拿着半截钢管，正在往外溢油。
米帆极目远眺，发现车影都没了。
变形金刚？
他奶奶的，跑路还蛮快的。
应该是绑架或者拐卖，但这个主事人，是个机器人？
女孩伤势不重，就是牛仔裤变成牛仔短裤，鞋子也少了一只。米帆问了她几个问题，确定没有撞到脑袋，至少神智还是清楚的。
她说自己叫况心，是普通的高中女生，和那一伙人不认识，家也不在这里，今天来着主要是找一个同学，她昨天和今天没来上课，所以她来看看。
米帆要背她，况心没有反对，很自然就爬上他后背，帮他提衣装的袋子，很是好奇地问东问西。
“朗基努斯？”况心问，“你也是超能力者？”
“不算，就比普通人能打一点。”
“那好那好。”
况心很是满意地点头，双手绕到米帆面前来，将手机打开，问：“你的电话号码多少。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你胆子挺大的，刚遇到这事也不知道怕。”
“不怕，又不是没遇到过。”
沿途两人捡回了她的手提包，但鞋子找不到。
“你家住在哪呀？”
“是啊，在哪呢？”
况心半是开玩笑，半又带点别的情绪，说：“你家住哪？在这附近么？要不带我去你家吧？”
“够开放。但我不方便。”
“你有女朋友啊？真人不露相。我还以为你是女人缘很差的那种。”
看来这就是女高中生的待人文化了。
米帆依稀记得麦麦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况心死活不肯说自己家住在哪，米帆也不能把她扔在路上，思来想去，况心给了一个地址，米帆背着她找去，发现是祁伯川的酒吧。
这个老学长还真是谁都认识...
况心很是得意地说要请米帆喝水报答，但米帆摇头。
他不大想进去。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街有蒙蒙细雨。
看似春雨温润，拍在身上才感觉得出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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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米帆和陈东在第七局门口碰头。
陈东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拜他所赐，米帆对况北斗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曾是第七局的局长，在他领导下，第七局的实力曾一度超过总局，还是一位实干家，提出了许多对朗基努斯制度改革的看法，这让他在学界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席位。
这其实已经很难得，大部分学者都是看不起市政、治安局和朗基努斯这三大机关组织的。
对市政，他们的态度还要好一些，但其他两个，在他们看来都是些只会用拳头的莽夫。
文人武客相互看轻，这是千古以来都存在的问题，在能力者出现之后这个问题又被推上了顶峰，而在这风潮中，况北斗仍能保持平衡，得到两方尊重，实属难得。
但人的成就太高，就容易引来打压和嫉妒。
学者认为自己研究的权力被过界的人侵犯，总局也有一批人认为第七局风头太盛，而且况北斗还往枪口上撞。
他致力于研究普通人能使用的装备，希望朗基努斯能够彻底开放普通人和能力者的招聘界限，对有意志闭锁物进行更人道的对待，以及反对异常生物实验。
他对能力者和普通人的态度，已经触及了现行的道德伦理和阶级态度：
能力者被默认高人一等，有些普通人都认为自己低贱。
你来为他们出什么头？
更要命的是，这个思想和护星教会里某些想法是接近的。
这就成了众人攻击他的武器。
学者的、朗基努斯的、能力者的，甚至是没什么关系的市政都来插一脚落井下石。
况北斗像是一块磁铁，一瞬间集中了所有人的愤怒和怨念，他只能辞去职务以保全第七局。
到离开时，他甚至没有办法决定第七局的下一个接班人是谁，只能任由总局空降人员，如果不是发生了五年前那个事件，现在的第七局，或许连一个他培养出来的人都没有。
弥梓也是他辞职后不久才收养的。
